《东风吹就离人泪》疯琳绾

16、山雨欲来风满楼（一）

　　离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我这心也越发的平静不下来。这应该算是我第二次结婚，虽然第一次不论是时间上还是空间上都隔着十万八千里，可这紧张的势头是一点都没缓和下来，如果用一个专业名词形容我现在的状态，我想应该是叫做“婚前焦虑症”。
　　我一边天马行空的想着一边低头摆弄着我做的小香囊，我问香薷要了点香料和布制了两个心型的香囊，香囊上分别绣了一公一母两条卡通亲嘴鱼，香囊下面坠了个玉质同心结和红色的小流苏。制作这点小玩意还是难不倒我的，唯一困难的是以前用十字绣的绣法来绣，现在用苏绣绣起来比较费力点，老要扎到手。
　　“小姐不好了，奴婢刚才听刘管事说，将军和夫人要赶来了。”香薷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香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要淡定，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不被长辈们祝福的婚姻是有缺陷的，没有他们我拜天地的时候跪谁啊，只可惜我娘还在梁州……”啜了下刚被香薷惊得扎到的手指。这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将军和夫人火急火燎的赶来卞京想必是为了阻止这门亲事，就让我会会未来的公公婆婆。
　　“可是小姐……”
　　“香薷啊，没那么多的可是，想那么多做什么呢，趁他们还没来，我还有几天逍遥日子可以过呢。”我打断香薷想说的话，这丫头跟了我之后已不像最初那会儿对我毕恭毕敬的了，性子活泛了许多。我知道她这是在替我担心，而我也确实没有把握可以说服秦将军同意这门亲事。我怕自己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怯懦会让自己退缩，我甚至在考虑过干脆生米煮成熟饭来个母凭子贵得了，只是我还没来过葵水加之时间紧迫，想要凭空变出个孩子是不可能的。
　　“小姐，你又发呆了。”
　　“我这不叫发呆，叫沉思，和发呆不是一个档次的。好闷，香薷我们出去逛逛吧。”绣了一天香囊了，累的我眼花脖子痛的。
　　“小姐，你可千万别出去。二少爷吩咐过了，这几天京里可不怎么安定，昨个还有姑娘失踪了呢。你要有个好歹，奴婢怎么担待得起。”香薷一副我要去送死的样子。
　　京里近日已经连续失踪了二十名少女，多是独自出门未归，虽然现在并未发现任何尸骨却也搞得京城人心惶惶，原本热闹的街上别说是少女连老妪都见不到几个。也不知道怎么就惊动了天子，发下话来说皇粮不养闲人，使得有关大臣都忙得焦头烂额。连天敌都被礼部尚书的儿子左启文给架去帮忙了，可怜这离婚期只有五天了准新郎忙的都归不了家，好在婚礼的事宜都吩咐了管事去操持，他只需准时过来拜堂就可以了。
　　“没准真被歹徒绑架了就能帮毓风破案，他也不会没空陪我了。”我说这话可不是自大，天敌派了不少影子保护我，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这歹徒的犯案手法高明并未留下太多线索，不如来个诱敌之计能直捣黄龙将罪犯一举歼灭。
　　“不可不可，小姐你就安分点，都快嫁人了别出什么好歹来。要不我去请花公子来陪小姐画画解解闷？”香薷脸一阵青一阵白的，看来是被我吓的不轻。
　　“别出馊主意，我躲他还来不及呢。”我现在一听到花子东三字浑身就哆嗦，自从撞见他和三姐的奸情后我见着他都是绕道走的，偏巧那么大的王府还是老让我碰见他，这不我被逼的都只能躲房里绣花了。
　　“小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花公子一点都不输给我家少爷不仅仪表堂堂、心地善良、才智过人……”香薷已经陷入自己的世界不可自拔。
　　“嘿嘿，香薷你这是在挖你家少爷的墙角吗？既然花子东有你说的那么好干脆我嫁她得了。”香薷见我不安好心的奸笑立马从花痴状恢复到正常。
　　“嫁给我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珠儿现在改主意还是还得及的。”戏谑的声音传来，花子东倚在门边，看起来偷听了好一会了。
　　香薷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露出小女人的羞态扭扭捏捏的找了个借口跑了出去，空留我在那里尴尬。
　　“花公子不请自来所为何事啊？”冷淡的开口询问，其实我并不讨厌花子东只是因为三小姐这层关系能避就避的好。
　　“珠儿可知将军正往京城赶来。”花子东好像没看见我脸上写着“你不受欢迎”四字，进老坐在了我边上。
　　“那又如何，我还真怕他不来呢，如果将军不来那这门亲事不就成笑话了。”不想与他大眼瞪小眼我又继续低头摆弄起香囊来。今天听到了这个坏消息心情已经不好了，你花子东还跑来继续搅和。
　　“珠儿不要装傻，如果将军不同意，你们是--成不了亲 。我跟了将军十年--自然是了解将军的脾气。”花子东停停顿顿好像想提醒我什么。
　　我抬头洞察着花子东知道他并没有恶意，眸子虽然含笑却浮着一层担忧。我不说话就这样定定的看着他，所谓“敌不动、我不动”，我要他自己把话说清楚喽。
　　“如果--我带你离开，你可愿意跟我走？”说着花子东就猛地抓住了我的手，又好像觉得逾越想要放开，随即又目光深注的看着我收紧了松开的指关，把我的手牢牢握住。
　　我有点乱，不明白花子东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不敢去看他期盼的目光。我轻轻地掰开他的长指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忽视他眼里失落的神情，深吸了一口气说：“花子东，如果是在我还不知道自己喜欢毓风之前，我或许会跟你走；如果是我没发现你跟纠缠不清之前，我或许会跟你走；如果--可世上本没有那么多的如果，所以我肯定不会跟你走。不管你出自什么原因跟我说了这番话，你对我的关心我很感动，为了你、为了我、为了毓风也为了三小姐，我今天就当是没有听过你这番话，我们以后还是朋友。”
　　“即使会后悔？”
　　“是的，即使会后悔。”
　　“我就知道你不会跟我走。”花子东朝我眨了眨眼睛，又恢复了一贯的表情对着我，“珠儿这些日子来躲着我，原来是因为萧萧的关系，其实萧萧以前不是这脾性的。”
　　花子东顿了顿好像不知道从何说起，似乎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我挪了挪屁股换了个舒服的位置，认真的等着他开口继续。
　　“大概是六年前，在萧萧九岁的时随夫人去梁州城外的法华寺给远征新罗的将军祈福，回来的路上遇到山贼，夫人、萧萧和同去的丫鬟都被掳走，当家将们赶去营救时却只发现了昏迷的夫人、萧萧还有一地残缺不全的尸首。萧萧受了惊吓整整昏迷了一个月，期间是噩梦不断。将军闻讯也提早结束了战事归来。正当大家都对萧萧的病莫可奈何之时，她却自行醒了过来。自此之后萧萧便性情大变，原本温婉羞涩的三小姐看人的眼神满是杀意。除了对家人尚有一丝温情可言之外对任何人都是冷酷无情，这六年来不知有多少下人被她虐杀。”说到这里花子东叹了口气，满是无奈之情。
　　我却恍然大悟，怪不得三小姐对我的态度是这样的，这么说来如果不是天敌当年问三小姐将我讨了去，现在真就没我这个人了。
　　花子东见我不语，又继续说了起来：“将军本就杀戮极重，对于萧萧的改变倒是不以为意。萧萧开始让将军教授她武功，短短几年时间便学得一身本领成为将军的得力帮手。也是在六年前萧萧告诉我她每月都会做一个相同的梦，梦里她看见一个身着白衣的仙人在对着他笑，然后就转身离去等她追上前去只能看到他满身是血的倒了下去。虽然她每次醒来都记不得那仙人的脸却一口咬定那人就是在下，所以……我知道那人不是我，只是萧萧太固执，其实我跟她不是你想得那样。”
　　“打住。这是你跟三小姐之间的事情，我还想多活几年，你别都告诉我。”适时阻止了花子东，我虽然有点好奇却不想因为知道太多而送命。这里面的关系太复杂，而直觉告诉我花子东并没有全盘透露，至少一般的山贼是不可能掳走秦将军的家眷的，还真当那些影子是吃素的啊。
　　“珠儿不想知道了，那我就不说了。”他勾了勾嘴角，伸手亲昵的抚过我的脸颊。
　　无语，这花子东竟然吃老娘豆腐。吃豆腐也得看主人的，我怎么都是名花有主的人。不过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花子东，他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仿佛是老朋友一般。可能就是因为这种感觉所以花子东固然优秀但是我也不会去爱他。
　　突然间我发现花子东对我笑的时候很温柔，很好看，还带着些许的诱惑。我低着头不敢去看他的笑容，他好像对我抱着期望，我却不能去回报他的期望，所以我连看着他都不敢。
　　可能是发现了我的窘困，下一刻，他从袖中掏出一本书，“这几日呆在府中你一定觉得无趣，这本画册你可以拿去消磨下时光。”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花子也。哦哈哈哈---”我接过画册，豪爽地拍了拍花子东的肩膀，结果笑的过猛下巴抽在了那里。悲哀啊，在帅哥面前这幅形象。
　　花子东冲我边摇头边笑道：“珠儿你现在笑起来也好假。”
　　“如果你早点来带我走多好。”我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对着花子东说了这句。
　　似乎也是没想到我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花子东楞在了那里。很快回过了神，笑道：“你早晚会跟我离开这里的。”
　　这回，换我彻底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