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丹青》杉杉依旧

6、青山艺术推广工作室

　　游珠把颜不染的画送到了青山艺术推广工作室，其实她在看画的当时就断定这幅画并不会有藏家愿意收，即使有，价格上可能也与颜不染其它的代表作相去甚远，送到青山艺术推广工作室，一来是因为易青山与颜不染的关系，有可能会帮到佳衿，二来她纯粹是想来这个神秘的地方，与一直在传说中的易青山搭上一层关系，为以后自己手里的作品作一些铺垫。
　　刚刚在易青山办公室的情况，却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易青山反复问她的画是从哪儿来的，很笃定这幅画并不是她所说的颜不染赠予她的，她实在坚持不过，便告诉易青山这是老院长给佳衿的，易青山的表情并不讶异，反倒要了佳衿的联系方式。
　　这倒有些奇怪了，难道这画里还有她尚未看明白的地方？不过眼下，她想不到那么多，她还约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她摸出了化妆盒细细地将脸上的妆容整理了一番。
　　在办公室里如坐针毡般等待游珠消息的佳衿，没有等来游珠，却等来了现在眼前坐着的易青山。
　　佳衿很是拘谨，坐在她对面的易青山，脸上虽然含着笑，但眼神里的探询是显而易见的，那样的神情不知为什么，让她面对他时比面对秦院长更觉得压力。
　　“小姑娘，这幅画是我老师给你的？”
　　“嗯”
　　那卷再熟悉不过的画轴就在他们二人中间搁置着，佳衿心内焦灼，不知道出个画这么麻烦，如果换作平日，她早就把画拿回家放着了，可家里的情形却只能让她这样忐忑地坐在这个惟一有可能收画的人的面前，回答这个己经回答了无数遍的问题。
　　“你是学文艺评论的？”
　　佳衿点了点头，却有些惊讶，什么时候出画还要看专业了？易青山的头低了下来，翻动着他面前的一份文件，第一页稍微立起一点，佳衿忽地发现那份文件竟然是她的投职档案。
　　“易老，您这怎么会有？”
　　“怎么会有你的档案吧？我只是有些好奇老师为什么要将这幅画给你，所以让你们画院的人发了一份档案给我。不介意吧”
　　“不介意，画院里有老院长画的人也有不少，给我为什么就让您好奇了呢？”说着不介意，佳衿的语气却有些委屈。
　　易青山将手中的档案放了下来，他对这个小姑娘惟一的印象，就是她为老师题的那幅挽联：天真不改丹青千古。当时只觉得这和那一排包括秦合朴在内的所题的各色挽联相比，从词意上来讲要用心许多。
　　至到他收到了面前这幅卷轴，他才发现这个用了心的小姑娘，也许在他老师的心中也是不一样的，而这个不一样，很有可能与老师身上的那个秘密有着极大的关联，他打量着这个长相普通，有着一双清澈眼眸的小姑娘。
　　思付再三将那画轴打开：“你仔细看过画吗？”
　　“看过”
　　“你怎么看它呢？”
　　“平淡天然，有王维、董元之风”
　　“不错，此画用墨多于用笔，墨气淋漓，意较形胜！可这恰恰与我老师的画风大相迥异，你不觉得奇怪吗？”没想到，易青山绕了这么一大半天居然就是为了得出一个和游珠一样的结论，这让佳衿想起以前陪老院长去古玩店淘宝，老院长真的瞧上什么物件儿的时候，反而一口一个品相不行，年代又有问题，其实目的就是挑刺压价，难道这易青山也是瞧准了这画与老院长画风不符，但又觉得此画技艺的确精妙，可收，却又不愿以老院长作品的市价来收，故意地把她叫来，当面压一下价？
　　“老院长给我画的时候说了这是他昔年一幅仿前人的旧作，送我挂着玩儿的，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
　　易青山听出了她话里的不耐，倒也不觉为意，将画轴铺展平整，手指指向右上角出没的山形中：你再瞧瞧这儿，可有什么不同？
　　这是用淡墨间以赭石勾画的山峰，佳衿瞪大了眼睛怎么看也只是山峰，没什么特别之处，她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易青山递过一支银柄放大镜：你拿着看。
　　佳衿接过放大镜看那山峰起伏之外，经过放大后是有一处的用笔色调稍深一些，易青山的手指移了过来，沿着那一处用笔轻轻画过，在那连续的用笔中竟赫然看出“佳衿存”三个小字。
　　“啊！”她抑制不住，讶异出声。
　　“这还有”
　　易青山的手指又移向了画右下角的一处树丛，交错的树丛中也有一处极淡地连贯地墨线，隐约是两个字“辋川”
　　“辋川”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对比了一下，辋川二字墨色与此画其它墨色相同，应是当时作画的时候便刻意留下来的，而你的名字中调了赭石，而这个色调的赭石，是近两年才从日本进口过来的，以前根本没有。所以，你的名字是老院长赠画给你之前特地加上去的。”
　　“这，这也许就是因为赠画给我留的款识吧。以前也有画家喜欢这样留个隐款。”
　　“你说的没错，《溪山行旅图》中范宽也是这样在树丛里留了个隐款，留隐款并不罕见，中国画讲究画面的整体气韵，有的画本身气韵己经很足，留款留章都嫌多余的情况，不少画家也就会学范宽这样留个隐款在画图中。但是，辋川二字既不是老师的名，也不是老师的号，而本来就是赠画给你，何必又在里面这么隐秘地加上你的名字呢？同时间里给别人的画作里，我也看过，都没有这样的写着收画人名字的隐款”
　　易青山的话把佳衿说得糊涂了，老院长赠画的时候压根儿就没给她提过这样的事儿啊。
　　“那，您，您的意思是这幅画有我的名字，青山艺术推广工作室就不能收了吗？”佳衿现在还顾不上去想易青山抛出的一系列问题，她只担心着她家里的大事还能不能解决。
　　易青山哑然失笑，敢情这小姑娘的想法跟他没在一个点上：这倒不是能不能收的问题，而是你现在还愿意出画吗？这可是我老师特意留给你的，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佳衿的心里挣扎了起来，她想起那个对她总是和颜悦色的可爱老头，可是随之浮现的父母那两张绝望的脸迅速就让她的挣扎停止了，这一刻的佳衿别无选择，内心的任何情感都没有办法抵挡现实赤裸裸的压力。
　　“我要出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