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归》嬴夏

7、番外

　　我乃神界司缘，存于世间百千年，主司人神缘分之法，但自几千年前历劫而归后，各大仙君便不大愿与我交好，许是嫌于我有他们口中的断袖之癖，对此，我不予以否认，但我以为这并不是疑病之症，更不觉我低他们一等，我命劫如此。

　　我彼时历劫所处之境和翼火相似极了，我乃神界上仙，他仅仅是肉/体凡身，我们的劫数本就不在一条道上，而他，和卿玖一般，是我命劫本身，若我渡此命劫，他必是身陨魂灭……

　　在他将赴轮回的前一日，我借着孤魂之灯同他见了最后一面，但他魂识受损不得轮回，我便求得附魂针拼尽神力寻回他的七魂六魄，与他相约千年之后。

　　也是自那时我得以有了今天这般白发白眉之像，那成了神力耗竭的诟根。神界尤重九司之职，对我亦不例外，天帝担忧此番余话扰我清心便下令命此事为绝口，不得再提……

　　我同翼火相识已有几百年之久，初见之时他还是少年模样，南宿翼火星君一职谋求不易，凡修道之人大多不会择此属性，只是他不知晓自他仙升，二十八星宿君才得以全部归位，由此天帝甚怜之。

　　卿玖一族之事我尚且有所耳闻，瀛洲仙岛是灵蛟一族的生长之地，但神界上仙思虑其地灵气充沛，若长此以往恐灵蛟有不轨之心便下令驱逐，然灵蛟一族安土重迁，宁死不离故土。

　　而后，执行之神强行驱逐间与灵蛟一族起了冲突，失手伤杀了一灵蛟，以至于全族反抗囚杀了那位执令之神，遂，天帝以诛神之罪判其谋逆，灭杀了全族……

　　而卿玖是早年被送往人界的侥幸存留者，自翼火回归神位之后我查了许多有关卿玖的事，卿玖的父亲乃是龙族，母亲是灵蛟，由于与外族有染且孕有一女，灵蛟一族根本容不得卿玖，在卿玖母亲的求诉下族人且应允她待卿玖足以化为人身便送她离开瀛洲。半龙血统的卿玖神力高出同辈人甚多，以至于卿玖母亲不得不送她去往江南，灵蛟应水易生。

　　但我不知此事据细如何，然天神之规是我早已厌倦了的，无情无爱，据一丝理便杀伐果断，视众生犹如蝼蚁，罔顾人命，为神渡劫而直令命劫于人妖鬼之身，不是我亡便是他死，众生皆是命，何必视之如草芥？神何必高另余界一等？

　　我与翼火之缘仅仅因为他有几分像那人，况且我千百年来未见过南宿的这位星君，三分怀旧，六分好奇，另一分是我赌对了的他不闻杂音信我……

　　后来因为江海龙王状告呈上才又将此案翻了出来，但并非翻案澄清而是利此案以擒卿玖，江海龙王自知若直告卿玖自封为神，夺他之庙恐拖连自己，毕竟诚如翼火之言，封神立庙乃人之所向，于是江海龙王便以此为据，拿到了镇妖神谕……

　　虽翼火在那之后也状告过他，但这也仅仅治了龙王一个足禁反省之罚却反而让自己在神界名声大噪……

　　天帝知我与翼火情义，自他渡劫归来便三番五次嘱我照看于他，我进入他之梦境六回余次，我可以很决然地断定他心念未解，和我一样，是只因片语而甘愿等上百千年之人，可，由我这个等过的人看来，有些人没了就是没了……

　　东风时节花开，秋末之的花落，任谁人都道来年春风之际花又百般好，但那花已然不再是旧年之花了……

　　所谓轮回转世，就道那损魄是你，来世的你也不再会是我曾经爱过的那番模样，我仅仅会因为我知道那是你而说服我和带着丝丝你残魂的那个‘你’在一起，但此时已然不再是以前那般纯粹的心悦了。人信奉鬼神今世为他们牵线搭桥再世还能将上辈子有缘之人用缘分捆绑在一起，而我……本就是缘神，只有我知，缘起于何时，终于何时……

　　可，尽管我较之任何一人一神都更了解缘分之事，但却也比任何一神都更痛苦，翼火他们尚能自欺欺人，认定自己心悦之人还能再次回来，只要自己愿意等。

　　而我，是连自欺欺人的资格也没有，只因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复的神职都在告诫于我——就此缘尽，就此缘尽，就此缘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