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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part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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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事有点出乎意料。
钟恒没想到女人一回来脸色就跟变天了一样,稀稀拉拉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有离开的意思。
这种事没有什么强迫性的,双方不愿意就完全没什么搞头,不然那就叫犯法,钟恒微笑着说下次有机会再见面时面上仍是个好男人的模样。
女人一走,连带着调酒师和徐狄飞都凑过来了。
调酒师安慰似的递给了钟恒一杯柠檬水,徐狄飞爽快地说今天酒水8折。
钟恒倒还真不介意这事,只觉得这一天的时间有些窝囊,甩了钱就走,徐狄飞在强大的音响背景里喊他:“你现在去哪?!”
“回学校!”
出门一看时间,十一点过,还有陆陆续续来酒吧的人。回学校的意思也不是那么想,钟恒一边沿着街边走一边吹冷风,两个多月来的疲惫还是散去了不少。
这段街区都是一些酒吧、夜店,这种地方不知为什么都喜欢扎堆,空气里浓浓的气息熏得人以为在别的什么世界里,钟恒再怎么混酒吧这时也烦了。
“尚…尚行……”
有些微弱无力的声音传到钟恒耳朵里,钟恒愣了一下,视线投向前面的两个影子。
“回,回学校去……你,你别走……那么快……”
崇贤跌跌撞撞地去抓另一个跑在前面的人,嘴里说的话都不清楚。
钟恒看着崇贤不稳的步子心里不禁称赞了一下徐狄飞的好眼力,另一方面他也在犹豫着要不要过去。
看着前面被他叫着的人还在以比崇贤快的脚步走着,崇贤几次差点都跌到地上去。
“尚行!你!尚行……”崇贤有些急了,快走几步身体却一点都不平衡,看着脚踩脚就要下去,钟恒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他。
崇贤愣了几秒,还没怎么反应过来但总算发现自己被人拽着,头向上望,借着还算明亮的灯光他在意识里总算还是找到了可以匹配这张脸的名字:“啊,你是……钟…恒,那个,快,帮我拦住他!”
“你喝太多了。”钟恒对他说,
“我…知道,就,就是脑子晕得慌……站不稳……”崇贤的意识还是比较清楚,但喝高了确实是事实。
钟恒接着看了一眼前面的那人又开口,“他没跑,在吐。”
“哦,没跑就好……”崇贤说着又挣扎着过去,而另一个人则扶着路边的扶手吐得惨烈。
“难受就吐出来,别憋着。”崇贤过去拍着那人的后背,又突然转过头来看钟恒,“……有水吗?”
“没。”钟恒实话实说。
崇贤一脸为难的表情,钟恒走过去问他:“你们要回学校?”
“不,不知道……尚行这个样子,不好回学校……”
“那就干脆找个宾馆睡一晚。”
“可我,没带那么多钱和身份证……”
“那个,我来。”
扶着已经吐不出东西的那人,另一手又得照看着崇贤,钟恒艰难地带着两人到最近的一家宾馆。黑暗里钟恒倒是没有注意到男生的样子,直到将那人放到床上时终于看到了那人的长相。吓了一跳。
那个明显刚刚成熟的男生的脸,漂亮得让人无法挪开视线。
崇贤关上门,晃晃悠悠走过来,也没看钟恒一眼就奔到床边查看男生的脸色,看到男生紧皱的眉头崇贤伸手捋了一下他的额发。
脸上一股心疼的表情。
“你们先休息一下,我去买解酒灵。”钟恒憋了话在心里,又找不到自己此刻的立场,想到两人就喝了太多的酒还是需要买点药,也不等崇贤回答转身开门下楼。
回来的时候崇贤从床边站起来,脸上有些窘迫地说:“你回来了。”
他明显已经把自己收拾了一番,床上的人的衣服已经被褪下来放到了一边。
“看样子你醒了,不过还是把这个解酒灵喝了的好,我还买了一些别的药,给他吃点。”
“那个,今天确实麻烦你了……开房间的钱和药钱我回学校再给你。”
“现在不说那么多,先给他喝药。”
钟恒伸手拿出药,转头看那男生,不自觉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半天没动。
“那个,尚行他,是我的……”崇贤有些怯意,但最终还是说出口,“同伴。”
同伴当然不是普遍理解的那个意思,没想到崇贤会亲口说出这个,钟恒回头看他,疑问道:“他是一年级的那个韦尚行?”
“嗯。”崇贤知道反正也瞒不过还不如直说。
低头看看这个已经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的男生,钟恒眉眼不禁更低下几分,崇贤看着不对的钟恒,头脑清醒了些,有些后悔刚才说出了那话。
“你还是不要离他太近得好,这样的人,不适合你……”
崇贤被这话给惊了一下,他没想到钟恒会这样说,慢慢低下头嘴角含着一丝淡淡的苦笑。
钟恒的话没错,崇贤知道,面前这个男生确实是少有的漂亮,本来就不是他可以去触碰太多的。钟恒的话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这句话与其说是警告他不如说担心的成分还要多些。崇贤摇头,自己或许想多了。
“扶着他点,我给他喂药。”
“好。”
钟恒的动作小心翼翼,喂了药又扶着韦尚行躺下,之后崇贤又用温水湿了毛巾有一点点地给他擦脸。
“尚行心里有事,可是偏偏不说,我又不知道怎么问……不停喝酒,我拦不住他……”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真的喝得太多的关系,崇贤总觉得自己老想说话,什么话都可以说出口来。
钟恒正在从床边拿了韦尚行脱下的衣服准备拿到洗手间,听见崇贤的话淡淡开口:“谁个人心里都有事,他不说是有他的理由。”
“……对啊,我干嘛非得纠缠这事,哪个没有个只想自己知道的事,我又能怎么样。”崇贤的手慢下来,声音细小地差点让钟恒没听清他的话。
“……我们…又能怎么样……”
钟恒有些不懂了,他走过去拿掉崇贤手里的毛巾对他说:“你也快睡一觉,喝了不少酒你自己也不舒服。”
“我还好,没什么事。”崇贤说完看钟恒,“你呢?你现在要回学校?”
钟恒回头想了一下,现在回去太不现实了,于是说:“我再去开一个房间就行。”
“那个……”
这次崇贤犹豫地厉害了,但还是下了决心说:“你要是不介意就睡这里吧,我和尚行睡一起,不用去另开房间……破费了,不好。”
钟恒本想说这点钱算什么,可是看着崇贤脸上那种莫名的焦躁窘迫,他突然明白面前这人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出这句话来的。他接过话说:“那好,我也懒得再下去一次,不过你还是让他一个人睡得好,我和你一起睡,可以吧?”
崇贤突然被一种东西充塞住心口,只觉得慢慢有种暖暖的东西浸透了内心里的郁结,他甚至有些想哭又说不出为什么。
可他们连朋友都不是。对吧?
崇贤觉得自己确实喝多了,不禁并着双手在脸上狠狠揉了一把,可最后还是露出一种欣慰而安然的笑容:“谢谢你,钟恒。”
同性恋。
真的是过于沉重的心里负担,崇贤经历过一个万分痛苦的过程,世界是有色的,他很清楚。
他有时会想自己实在是不够幸运,这样那样的避讳让他不敢在这个世界里踏出哪怕小小的一步,可钟恒却可以一再平常地面对着已经挑明身份的自己。说出的感谢,是自己内心里已经满溢的东西。
如果不说出口来,或许最终也只有化作泪水。可,这是崇贤绝对不要的。
钟恒拿着韦尚行的衣服,想想还是出门叫服务员拿去干洗,明天一早再给他们送来。
回过头看见坐在床边的崇贤,有些发呆,他笑着看他:“洗洗睡吧。”
崇贤勉强一笑,去了洗手间。
钟恒在晚上的梦里又看到了半年前那个让他失神的场景,开始画面还是运动的,到最后就完全静止了,只剩下石阶,投下来的光影,站在光影里的人。
变成一幅画在钟恒眼前,钟恒喜欢得紧,伸手抚摸那画布,竟还有一种阳光般暖暖的温度。
嘴角全是笑容,再一摸,手上不知何时有了水。
沿着指尖,骨节,手腕,小臂,在手肘的地方滴到地面。
地面上湿湿的地方慢慢扩散开,青苔窜长,四周的景包括石阶在水中下沉,那人也降下来,直到和他对视。
脸上明明是笑容。
身上不知何时也满布着青苔,那人继续下沉,他看着他没入水中,只留下淡淡一圈水波。
水有着一股子咸味。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钟恒已经没见到身边的人的影子,连带着旁边床上的人。
那个梦稀奇古怪,心里觉得空落落的,看到这样一种场景弄得钟恒早上起来就想骂人,毕竟自己好歹昨天帮了对方好一把,可今天一醒来该在的人连个影子都没有了算什么意思。
“切。”
手往旁边一翻,只见一张纸被扫落到到地上——
谢谢昨晚的帮忙,我和尚行还有事不得不早走,房间的钱和药钱我会还你,回学校再见。
工整的字体,有些仿宋的痕迹,怕是建筑系的人都有点这毛病。
钟恒拿着那纸反复看了几次,之后又没明白自己到底是在看什么,觉得这些人还真的挺矫情,揉了对着垃圾桶一扔。
和那人只有短短的两次接触,最终是连电话都没有的关系,这样又算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