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满枝》猫两三

16、这跟师傅说的不一样啊

　　朱厌的指尖还沾着石桌上的泼洒的茶渍，玄铁刀阵的嗡鸣声在花园中久久不散。
　　江小南拖着一个黑影进入议事庭，那黑影的哀嚎声不绝于耳，间或夹杂着些污秽连天的叫骂，被切断的手臂在地上拖拽，留下了两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朱厌不再注视着花园中的颓垣断壁，抬手示意江小南将剑鞘穿过横梁，把人在庭前倒吊了起来。
　　“竖子尔敢！我乃是柴家第七子，点苍掌门亲传弟子！”
　　徐素一斩断他那带有剧毒的双手后便站在原地未再移动，此时带血的剑尖又伸到他面前，作势欲挥，吓得这人不由得吱哇乱叫，丑态百出。
　　“柴七。”花爵绕到他面前，仔细打量一翻，伸手挑出他腰侧仅剩的毒囊，扔在地上：“你今日必是活不了了，看看你死在这里的同门，你若还有些良心，便老实说出你师父的下落。”
　　静玄师太被几名弟子搀扶着来到近前，闻言脸色惨白。她待人至诚，却换来如此背叛，心中痛楚难以言表。
　　“怎能如此，怎能如此。你们具是同胞手足，这十数年来，朝夕相伴，怎能如此啊！”她连连痛呼，哀声颤颤。
　　柴七苍白的脸上终是露出一抹愧色，却硬生生咬牙道：“这世道早该变变了，我柴家满门多年来，不许读书不许习武，只能生生世世在商海挣扎。明明是朝廷该做的事，凭什么要我柴家世代劳心劳力！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柴七喊得声嘶力竭，眼泪混着血水，点点滴滴，倒流向地面，污的周遭一片狼藉。
　　静玄师太闻言，喘了口气缓缓道：“你柴家先祖当年备受氐族侵扰，几个子女更是尽数折在他们手里，因此才收留了云氏，学了他们的机关术，更进一步促成了七分门的成立。如今你竟数典忘祖，与虎谋皮，你，你啊……”
　　议事庭内的气氛一片静默，朱厌不耐烦的皱起了眉：“你这毒囊里的毒既非来自点苍也不是氐族常用，自第一次毒烟起，你师父便跟着云氏家主去了东南角，迟迟未归，想来是出了什么意外。柴七，你老实招来，云氏到底怎么了？”
　　柴七闻言，邪笑一声：“你亲自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徐素一冷哼一声，剑尖又逼近了几分，抵在他的喉间：“你最好老实点，否则我这剑可不长眼。”
　　“不必了，”朱厌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杀了吧。”
　　“你敢！”
　　“我有何不敢！”朱厌抢声暴喝：“不过是个不辨其因的害虫，你以为你柴家满门的荣华富贵是如何得来的。云氏一门，本是为了让西南百姓能安居乐业，才将墨家绝学传授于你祖上，结果多年来，却被你们困于一隅，只能做些奇淫技巧的研究。今日你柴家背信弃义，便是杀你满门也不过分。”
　　“随你怎么说，”柴七咳着血沫狞笑，“外院的井水已被下了‘三日尽’。此毒难解之极，唯有我师父手中有解药。若天亮前不见成汉王的宫妃，数百名弟子将肠穿肚烂……”话音未落，他突然发力，试图挣脱束缚。然而，徐素一正等着到这招，他正挥剑上前，却被花爵轻巧拦下。只见花爵他不发一语，从袖中掏出一把小巧精致的银针，在柴七眼前轻轻一晃，慢条斯理的抬手准备往他身上插去。
　　江小南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心中惊惧不已。他的江湖，是话本里的过年集市，围绕着恒久的热闹不休，在一望无际的黑夜里，在寂寞的荒野中，闪耀动人。而此刻，此刻只有无休止刀光剑影，血腥弥漫。
　　他走到徐素一的身边，轻声问道：“师兄，我们能走吗？”
　　徐素一猛地回神，手中剑柄紧握，心中辗转犹豫。
　　走吗？
　　他这好不容易拿到些许线索，要轻易放弃吗？
　　要吗？
　　“且慢。”
　　他们师兄二人正商量低语，忽闻庭中一人轻咳一声，在烟尘中缓缓站起，正是终南山掌门叶锦苗。
　　叶锦苗边拍着身上尘土，便向着议事庭漫步而来，神色一如往日温文：“朱姑娘今日怎得这样心急，若真如柴七所言，那‘三日尽’之毒确需慎重对待。江湖恩怨，终非一日之疾，还请诸位暂且息怒，从长计议。”
　　叶锦苗走到花爵旁，亲手将那银针接过，目光一转扫过众人，“不如先将柴七押下，待解药到手，再行处置。至于云氏之事，我终南山愿助一臂之力，查明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