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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戳穿真相 ...

  •   杨晌的病像是蒙上轻纱的雕塑,也像是矛盾的导火索,只要没被她戳破,他们的感情就会持续下去,但是火总归会烧去表层覆盖的纸巾,将真相揭开,为他们这一对感情模糊的恋人增添几分不快。

      他消失了一个月,信息不回,电话打不通,高笙不知道他怎么了,也不想去他家里拎着他的衣领问他到底怎么了。

      她揣测他是去医院做定期理疗了,至于到底是什么理疗就像是拨不开的云雾,想知道又不敢贸然再去问他,生怕一不小心踩到了他的雷区,将两人的感情炸得灰飞烟灭。

      高笙小心地呵护着属于少年的自尊,却又在翘课出去的时候撞破了一群欺负学生的小混混,不管不顾地上前撂倒。

      那些小混混有的被高笙将胳膊拽脱臼,有的被她打成了熊猫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她活了这么久改不掉的毛病。

      她的视线定格,那个被欺负的人是他。

      他干净的脸上挂了彩,挣扎了几下也没能从地上爬起来,似乎早已精疲力竭。

      他脸色惨败,不余下一丝一毫的人气儿,看到她走近用肘部蹭着地面往树边爬,腿就这么无生机地拖在身后,像是死物。

      不远处有一架简易的轮椅,应该是他的。

      他的病开始恶化了吗?为什么会有轮椅?

      高笙小跑着奔向他,将少年紧紧地抱在怀里,脸颊埋在他的怀里,声音因情绪波动而颤抖不已:“没事了,我带你回去。”

      他面目全非,狰狞地推开她,用最恶毒的话语伤害那个对他最好的人:“用不着,我爬着回去。”

      打斗过程中他的鞋子掉了一只,脚踝蹭在地上蹭破了皮,脸上沾了尘土,唇角还在冒血,和那个最初见过的少年截然不同,可他依旧是那个他,高笙松开了手将鞋子捡了回来,松开所有鞋带,又撑开鞋舌捧起他的足将鞋子归位。

      他闹不动了,狼狈不堪地躺在地上,病情复发了,又因为拒交保护费被欺负的他心态难以平和。

      她就这么蹲在他身边,试探性地握住了他沾满尘土的手指,用指尖轻轻地揉着他的手心,劝他跟自己回去:“我在呢,别怕,我们回去好不好?”

      他许久都没有动一下,似乎变成了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连活着都不愿了。

      方才与小混混周旋的女孩此时单膝跪在地上,护着他的脖子和后颈将他扶进了怀里,从口袋里掏了一张纸巾,轻柔地一点点擦去他脸上的尘土,像是在呵护着易碎的瓷器。

      “疼不疼?他们怎么赶欺负你!”高笙拔高了音量恶狠狠地说着,少年却没有一点回应,只是像一滩泥歪在她的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他讽刺地笑了起来,说着贬低自己的话:“呵,被我说准了,瘫了,我们分手吧,我保护不了你,没法做你的伴侣。”

      “哦,杨晌,我也不死皮赖脸非你不可,我笙哥还从没有被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爱好,但我今天就管定你了,你反抗也没用。”

      她的双眼之中投射出杀气,可能因为生气,突然变得力大无穷,很粗鲁地猛然间将他拦腰抱起,并不温柔地将他扔在了那架轮椅上:“管你是怎么样?你不能这么躺地上,有辱市容。”

      高笙俯身将他的脚摆在轮椅的踏板上,手指几乎要嵌入他的小腿,转而又紧紧地扣住他的膝盖,就这么蹲着气势也毫不逊色:“杨晌,我以为我们的关系足够亲密,可以共患难,结果你出什么事儿也不和我说。我给你一周时间好好考虑,能行你给我麻溜回学校,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有病治病,有事我给你扛着,不能行就别在我眼前晃悠,听到没?”

      他垂着眼眸陷入了沉默,双手没有意识地垂在身侧,高笙也不再逼迫他,只是脱下校服外套披在了他的腿上,转到身后给他推轮椅。

      这一天挺冷,她为他脱下外套,为他打架,胳膊上战栗的汗毛都朝着他的方向,话说到这个份子上了,他能软下来既往不咎,执迷不悟以后就一刀两断。

      其实杨晌的话没有说完,他的病情有了发展,但还不至于瘫痪,只是刺骨的疼痛贯穿脊柱,没有多余的精力站起来,他害怕有一天自己真的永远被困于这两轮轮椅上,恐惧她终是因为自己的病离自己远去。

      她说再给他一次机会,对于他恶言相向甚至没有说一句脏话,带着她体温的校服外套盖在麻木冰凉的腿上,轮椅车被她慢步推着。

      这是一个狼狈的重逢,一个不令人期待的邂逅。

      他不愿面对自己的病情,不愿意配合治疗,甚至觉得医学无法帮助他,但是就在她说出“有病治病、有事给他扛着”的时候,他的心动摇了。

      要么?相信医生吧,即便以后站不起来了她也会陪伴在身边的。

      陷入沉思的他低垂着眼眸,手指下意识地搅在一起,高笙看着难受,却没有再责备他,她的视线扫过轮椅后面的背包,准确无误地找出了钥匙。

      踩脚刹,翘轮儿,稳当地把他送了进去。

      高笙径直把他送进了屋子,架起他绵软的胳膊,顶着他的膝盖把他从轮椅上移到了床上,又俯下身子将他的双脚从鞋子中解放出来,全程她没有说上一句话,面色凝重。

      只见她转身取了他放在窗台一角的医药箱,帮他从脸颊的伤一直处理到脚踝,末了仔细地掖好被角,冷淡地说着告别的话:“我走了,好好考虑清楚,一周之后我在你家门口等你。”

      从转身再到关门,她像是一阵风,抓不住片缕衣角,杨晌陷在被子里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回想起那个打架时英姿煞爽的女魔头温柔地翘着指尖为他处理脸上的伤口。

      他艰难地动了动胳膊,肘部擦伤后动一下都牵筋带骨,侧头拿起了手机,属于他们的对话框里没有新的消息,可他好像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不知道在床上睡了多久,再醒过来时手机上的日期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一天,低血糖使他头晕目眩,脊柱刺骨的疼痛让他一寸也动弹不得,摸过手机胡乱的点着,那个即将关机的手机为他迎来了缘分。

      他拨出去的电话———是她的。

      杨晌甚至来不及说话,就昏厥过去,她没有像儿时的那般莽撞,经历过风浪的她打了110开锁,自己则开了电驴一路风驰电掣。

      她的小男孩想通了,那么无论路途多么遥远,她都会奔向他,为他让步,为他低头。

      看到昏厥的他,没有想象中的尖叫,她平静地蹲下身唤着他,见他完全没反应叫了120,这不是高笙平生第一次坐120,上一世时陪闺蜜生产时坐过120,家中母亲下楼梯不慎摔断腿时也陪着坐过120。

      她冷静的不像这个年龄应有的样子,思路清晰地转述了所知道的所有信息,将他冰凉的指尖握在手心,喃喃自语:“既然你主动联系我了,那么接下来的每一步都由我来走。”

      因为没有配合治疗加重的病情,因为血糖降到冰点迎来的昏厥,在高笙坐在他病床边摆弄着那根连接着他身体某个部位的管道时暂告段落,强烈而熟悉的异物感,轻微的晃动,唤醒了他。

      杨晌醒来后下意识去挡重要部位,被她从被中握住了手指,脸颊浮现出一抹红晕,一时间忘记了开场白,却沉醉于她铺天盖地的吻之中:“杨晌,你是不是要道歉,但我不想听,答案我明白了,笙哥宠你,不跟你计较。”

      他用喉咙含糊地顶出一个音节,隐约听出是一个“嗯”,又抿起了唇看着鼻尖,没了伶牙俐齿和一句毒舌。

      有她在,真好。

      她悄然松开了他的手指,摸索到了他的腿,隔着被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漫不经心地问他:“还不交代你得了什么病吗?我想听你自己说,所以没有问医生。”

      他动了动僵硬的腿,似乎是豁出了未来说出了自己那可怕而罕见的疾病———NMO。

      高笙手指停了几秒,又继续替他揉着腿上的肌肉,头垂得更低了些,她的声音闷闷的,这个一直想要知道的真相真正明了的时候是那么的让人难以接受。

      视力下降?瘫痪?这个病是像名字一样的症状吗?

      高笙停下了手,隔着被子拥抱住他,安抚地拍了几下,在他耳边对他说别怕,以后她陪他。

      少年扭过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手指牵着她的手按在了她方才玩的开心的管子上,哀悯地重复着最坏的结果:“你考虑好了吗?跟我在一起,可能我会看不清你、站不起来,会头晕、呕吐,还会二便障碍。”

      她转而包住他的手指说笑:“最坏不过把你当小宝贝照顾而已,穿上尿不湿,抱上抱下。”

      他挣扎着要坐起,但是腰腹没有力气,只抬起一点就又跌了回去,贯穿脊柱的痛使他痛呼出声,她就小心地给他翻转成侧卧位,手掌小心地在他纸片似的背脊上划圈儿。

      “好了好了,揉揉就不疼了,好些了就回学校上课,到时间定期回来治疗,总能缓解一些的。”

      他轻轻浅浅地应着好,乖顺得像一只慵懒的猫,就算是自身免疫性疾病又如何?难受的时候有一个在外面叱咤风云的女魔头用尽她的温柔宠着不失为人生幸事。

      躁动的心被安抚,岁月可期。

      就算病情目前没有痊愈的可能,只要她不离开他,他就能为了她活下去,拥抱那一份来之不易的明天,好好地过好每一天。

      他因为疲惫微微合起的双眼上贴上了她柔软的唇,她的声音只为他一人而柔和,这温情的话也只对他一个人说———“你要快点好起来呀,想跟你斗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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