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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章 不为人知 ...

  •   杨晌黏人的一面是高笙怎么也没有想到的,心理年龄早已三十的她面多学生时代的他就像是看自己的孩子,忍不住多给予几分关怀,手下意识地伸到他的脑壳上揉着发,顺手接过输液架,手指伸至他腰后撑住他全身大部分的力气。

      因为消瘦棱角分明的脸颊上写满了“委屈”,树袋熊似的挂在了高笙的身上,与她讨价还价:“不想挂水,拔掉针好不好?”

      输液瓶内还有一半的药水,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把针拔了下来,高笙提着依旧还在滴水的输液管,忍不住拔高了音量责备他胡闹“胡闹,生病了就要好好治疗,你这样谁愿意管你?”

      乖顺的男孩瞬间露出浑身的芒刺,摇摇晃晃地退开靠着墙阴阳怪气:“你不爱管就别管我,我就是有病,而且病得不轻,如果恶化还会瘫痪,你满意了吗?你接受不了趁早走,也没必要对我好。”

      “你给我闭嘴,不许诅咒自己。”高笙一改温柔的样子把他推到墙上,手还垫在他身后防止他的脊背撞到坚硬的墙壁,只见她手指松松地捏住他的下巴,踮起脚尖咬住了他没有血色的嘴唇,不停地加深那个吻,直到不会换气的他头脑发晕有向下滑的趋势才松开了他。

      她双手叉腰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猎物,后又上前手指顺着他的脊骨一节节的纹路往下触摸,想象着他丧失对肢体的控制只能坐在轮椅上的他是什么样子。

      想象着萎缩的肢体,下垂的脚掌,还有无法伸直的手指,更是联想到他上一世毫无尊严地躺在病床上,靠着生命支持系统维持生命,无法体面的离开,忍不住泪湿眼眶。

      这个现在会撒娇却又刺猬似恨不得用最锋利的尖刺刺伤别人的男孩当年瘫痪之后又惨遭车祸,对于他或许是一种解脱吧,没有一个人可以理解他的病痛,不敢以自己狼狈不堪的一面去追求自己心中的爱情,所以才没有带走那副画吧。

      高笙埋头进男孩的怀里,嗅着他身上干净的气息,急于把自己的心都掏出来给他看,可最终千言万语化成了一句话:“杨晌,你会画画吗?”

      他的双手无处安放,对于自己的阴阳怪气也觉得难为情,咬着唇并不答话,只是低垂眉眼僵持在原地,是她执起他的手指握在掌心先退一步:“不想挂水我们不挂了,你画画给我看好吗?”

      白皙的指尖在她的手心像是被孩子捕捉的小蝌蚪,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唇动了几次一句话也没能说来,恍惚之间被高笙拥入了怀中。

      退一步,海阔天空。

      为他,值得。

      她的怀抱十分温暖,马尾扫在他的臂膀上,痒痒的,又像是清风拂过心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答道:“我画画不好看。”言语间带着几分局促,却又软了下来,身子也因为抽干强撑的一口气往下滑,摔落在地之前被她及时抓住了腋下往上提了几个度,旁边就是长椅,高笙拖着麻袋似的他在椅子上坐稳,蹲着身子将他的腿放在了膝头。她的手指由下而上一点点地揉着肌肉,将唇贴在他的膝头,温和地问他有没有好一些。

      一番准备之后,她极为轻柔地放下他的腿坐在了他的身侧,耐心地和他说自己的想法:“请你耐心听我说,我高笙前十多年从未喜欢过任何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谈恋爱,但我是个有始有终又念旧的人,既然喜欢了就是冲着一辈子去的。不管未来是什么样子,我都会陪你走下去,不管中途发生什么,多少争吵多少插曲,只要心还在一起我愿意为你低头,但是感情的事不是靠一个人努力就够的,我希望你也能好好考虑。”

      时至今日,年少的女校霸从未和第二个人这么温柔的说过话,更是没有蹲下身子帮别人按摩过酸软的肌肉,可为了一份爱将柔软的自己毫无保留地展现给他看。

      她已经拿出上一世成年后不得不锻炼出的好脾气来面对不知道如何表达爱意的男孩了,那么他们的感情是否可以更进一步,答案会交给岁月来见证。

      依旧在生病的他垂着眼眸听她诉说衷肠,紧绷的神经随着她的话语一点点放松下来,双手交叠在一起,无意识地揪着手指,也不表态,高笙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没有一点回应。

      她轻叹了一口气,起身时又揉了一下他细软的发,在心中告诉自己不能和他计较,因为他还是个孩子,而自己早已经受过社会的毒打,俯下身子让他等她把输液架送回去。

      走到拐角处时,猛然间回头,正对上他可怜兮兮看着自己背影的眼神,只能将万千思绪化为又一声叹息———这孩子,成绩也好,长得也水灵水灵的,怎么谈恋爱方面就是个憨憨熊,话说这么明白了也没点反应。

      小跑着回去时他又垂着眸子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重复着揪手指沉浸在自己小世界里的样子,一直到被高笙塞进出租车也保持着沉默。

      如果有个人,可以为你收敛所有脾气,包容你的一切,那么就和她(他)恋爱吧,永远不要犹豫。

      此时的高笙忍着想把他揍一顿的冲动,使了些力气环着他的身子,手指有节律地抚着他的脊背,不言不语。

      他的家中已经恢复了空无一人的状态,似乎上一次出现的阿姨只是个意外,杨晌抱着灰色的睡衣一头钻入浴室,走出来时头发还是湿的,眼圈不知是被热水熏蒸的还是感动到落泪,看着红彤彤的。

      她催促着他吹头发,自己则走进了他的房间,陈设简单的房间窗帘紧闭,白色的橱柜,灰色的柜子,没有一点色彩,看上去死气沉沉。

      甩掉满脑子的愁绪上前去铺好了床铺去,走到屋外唤他,却看到他还是一脸茫然地站在客厅,头发上的水珠都已经沾湿了睡衣,伸了手去牵他的手指,他就机械地跟在后面。

      他的发丝被高笙用吹风机一点点吹干,衣服上的水渍也吹得半干,但是那个被照顾的主人公没有一点感谢的表示,嘟着嘴巴低垂眉眼,手指蜷缩在腹上,惹人怜爱。

      高笙凑近了去戳他嘟起的嘴唇,笑了几声托着他的后背扶着他躺下,将被角也严严实实地掖好,中肯的评价着:“你真是太可爱了,男孩子可爱起来就没女生什么事了。”

      他急忙闭上眼睛逃避现实,再加上被被子包裹着就像个缩头乌龟,太阳穴上被覆上柔软的指腹,耳边都是女孩只为他一人柔和下来的声线:“头痛不痛,睡一觉生龙活虎多好,我喜欢和你斗嘴呢,这么安静的样子我可真不习惯。”

      杨晌睡了很久,久到日暮低沉,她一直在他的房间里陪他,中途有几次快醒来时她又走过去轻轻拍拍他的手背安抚。

      生病后进入睡眠大概是最适合恢复的状态,从甜蜜的梦中醒来之后她撑着头对他说着晚上好,摇着手机说自己点了外卖,一会儿他起来吃点。

      “谢谢,我知道我......”他没有说完话就被高笙打断,她的好她心里最是清楚,这些道谢的话她也不想听了。

      喜欢一个人,补偿一个人,不就是将一切脾气收敛,在非原则问题上为那个人妥协吗?

      “黛玉妹妹!现下身子可好些了?我们可以切磋切磋了。”

      “疯婆娘!你才林黛玉,原来这才是真实的你,我就说那个温柔的女人怎么那么陌生。”

      “这就对了嘛,我看看退烧没?不错不错,挂了点水还是好的。”

      “你就知道欺负我!我跟你没完!”他似乎毒舌也毒不过高笙,最后说了这样令人啼笑皆非的话来。

      高笙得意洋洋地捏捏手指,凑过去把他扶了起来,环着他的身子暗示着:“我可没欺负你,被我欺负的有人到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我还真不是什么善茬子,蹲过局子卸过胳膊,唯独对你,不要太温柔。”

      “你就是女疯子,大坏蛋,总有人能收拾你!”

      高笙听闻埋脸在他颈间,难得显现出了小女人的娇羞:“那不就是你嘛,还有谁敢这么对我说话,其他人早被我收拾了,也就只有你敢这么耀武扬威的。”

      送外卖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别样的甜言蜜语,那个少年提前为她敞开了心扉。

      即便这一世他无法逃离疾病的烙印也不会再独自一人面对痛苦,因为她说她愿意为他改变,愿意永远站在他身后守护和保护。

      高笙不会再让他一个人独自经历绝望与悲伤,独自消磨没能向心爱的女孩表白就从一个健全人永远地变为一个残疾人的遗憾。

      一直到离开前,高笙才问他到底生了什么样的病,为什么严重了会瘫痪,上一世听闻他因病瘫痪还是在三十岁的时候,这一次想要再早一点做好心理准备。

      她没有得到答案,只有他一句不坚定的自我怀疑:“如果真的还会复发,我瘫了、不能动了,你就离开我吧,可能治不好,余生也没有生活质量,能熬到多少岁就熬到多少岁,到时候两眼一闭一切都结束了。”

      高笙摇了摇头以嘴唇贴合结束了这段对话,她的双眼中写满了“坚定”两个字,错过就是一辈子,即便只能陪着他一步步地走向病情恶化,也是温暖的。

      门合上后的五分钟他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她发给他的第一条信息:“杨晌,我不允许你再说那些自暴自弃的话,你看全世界那么多身患绝症的人都希望活着,你为什么不期待明天呢,这一次我陪你走,不会再让你孤单了。”

      只是不孤单而已,那么疾病为什么千挑万选选到他身上呢,曾经的中考状元、曾经在操场上肆意奔跑的少年怎么会得了那男性致病率明显低于女性甚至会复发的NMO呢?

      注:视神经脊髓炎(neuromyelitis optica,NMO),现在时间有限,还没时间查文献,容我查完之后继续补这个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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