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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15章 分道扬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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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晌的情绪十分不稳定,与母亲这么多年来唯一的一次争吵使他陷入了一种惶恐之中,高烧之后的每一次寒战都让他死寂的肢体弹起又砸下去,绵软的肌肉变得紧绷,单纯的压制和按摩已经无法减缓疾病的发展。
他的生命似乎就在这一个短小的假期进入了瓶颈期,高笙眼睁睁地看着之前还为她准备浪漫求婚现场,对她说着余生互相扶持的人被推进了抢救室。
一向坚强的她顺着墙壁滑落在瓷砖地上,瓷砖冰冷的触感由腿上蔓延到了全身,四肢像是被冻结一般。
她从未想过一个人的生命可以如此脆弱,也没有想过他这样的情况发着高烧胡闹之后又极度失望与愤怒甚至会有生命危险,如果这些事情她能够预知,她怎么又会陪他疯闹那么久,又怎么会让他的母亲出现刺激他。
作为杨晌的监护人,她的母亲自然会再次出现在医院签字。
双目碰撞之际,高笙的眼里闪过了浓烈的杀气,伤害他的人就算是他的母亲她也不会喜欢,可是为了他她愿意和她和平共处,这一次是她唯一一次退让。
她捏着拳头气势汹汹地走过去,忍着想要在这里将那个女人大卸八块的冲动咬牙切齿地说着:“您是觉得您的儿子活得太舒坦了是吗?有什么话一定要在医院里说,现在的局面就是您喜闻乐见的,折磨死他?不是你疯就是他亡。”
高笙全身散发的气息过于强烈,让那个女人连连后退,甚至于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他,不会死吧,我的小晌。”
“这时候想起来他是您儿子了,他病情恶化不能再站起来的时候您在哪儿呢,他心情不好独自坐在窗边买醉的时候您在哪儿呢?既然不想要管他为什么还要左右他的人生,他活着已经很累了,我高笙是不是个好女孩,但我绝对比您更懂他更爱他,他如果能活下去,我就要跟他结婚,我在通知您。”
高笙答应杨晌的是会和他的母亲好好交流,可是当她看到这个女人的反应之后放弃了原来的计划,有些人不值得。
掷地有声的质问一句又一句地抛向那个已经被逼到墙角的中年妇女身上,让这位失职的母亲脸上毫无血色。
“您是不是觉得孩子病了站不起来了给您添麻烦了,我不嫌麻烦,我看上的只是这个人而已,至于其他的我不关心也不担心,我也有能力照顾好他,照顾好这个家。”
“您或许觉得使一切尽在掌控的感觉很爽,我也是混过社会的人,这些东西我懂,只是您也要看看您有没有能力掌控一切。”
“我是看在杨晌的面子上不与您撕破脸皮,目前为止敢惹我的人屈指可数,调查我?我可以十倍百倍地奉还,但我不会这么做。”
“最后,他受不了刺激,如果想让他多活几年麻烦和我保持一下表面和气,至于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想要怎么骂我您随意。”
她猛地撩了一下头发,离开的背影英俊潇洒。
这才是她,一个十几岁就能独当一面的独立女孩,一个可以为那个所爱的人褪尽煞气的女魔头。
只是离开地潇洒心里依旧忐忑,她开始害怕了,他会死吗?
离开住院部之后高笙的心中像是压铸着一块大石头,让她无法呼吸,那安静地任人摆布的样子真的和上一世所听情形完美融合。
那时候,疾病缠身又生无可恋的他疼吗?可曾渴望过有一个将他从深渊之中挽救出来?
高笙漫无目的地兜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隔着一层玻璃看着浑身插满管子的他。
医生说他的体温又升高了,说他能不能撑过危险期就看这几天。
无意识地逆呕,浑身战栗,眼球也震颤着,甚至于眼皮无法正常闭合,用白色的纸胶带粘合着。
玻璃之内的世界是哀伤的、白色的世界,运转着各种各样的生命支持系统,有些人看上去似乎还能勉强靠着实际只要临门一脚就会和屋外的亲属天人两隔。
手指在在玻璃上印下一圈水雾,她的唇被咬着冒出了血珠,其实没有准备好接受对方一切的是她。
她害怕离别,恐惧他离开。
祈祷着、祈祷着,一次又一次地祈祷着奇迹的发生。
一直到再开学这个她所期盼的奇迹都没有发生,他没有醒来,像是被梦缠住了手脚。
高笙时常在课堂上神不守舍地抱着手机发呆,想看到他的信息,想看他说自己只是在开一个玩笑。
那一天,还在上课的时候,高笙的电话铃声响了,在教授责备的目光中她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那是那个女人打来的,幸好说的不是他走了。
“有空回来一趟吧,他醒了,只想见你。”
她甚至没有请假就买了最近一班航班,没有带一件换洗的衣服,除了一张身份证只有一颗心。
奔波之后的相遇让她这个坚强的女孩为他落了泪,他这个矫情又爱哭的人怎么能睡那么久,一个人待着会不会害怕。
她看到他的下肢被悬空垫高了,足跟上的压疮刺目非凡,病了这么久他从来没有长过这样的东西,怎么躺进了医院添了新伤,视线从脚一路向上,被扎得青青紫紫的手背无力地摆放在身侧,留置针连着管子挂着不知道是什么作用的药品,面色灰败,脸颊凹陷。
她不敢靠前,不敢拥抱他,生怕碰到这蜿蜒的管子。
他的指尖动了动,眼角滑下了泪,努力伸着脖子朝向她,干涩的唇动了动又闭上了。
直到她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手指时才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手心传过细微的痒,是他用尽全力告诉她活着真好。
十五分钟的探视时间很快就到了,她走的时候他努力扯着沙哑到几乎失声的嗓子呼唤着:“等我。”
出了那道门,高笙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跌坐在地上,那一声呼唤像是叩击她灵魂深处的柔软,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她的心脏。
说惊喜的时候他用的是“等我”,现在给予惊吓的时候他说的还是“等我”。
杨晌,早就在不知不觉中你已经拿捏了高笙的所有软肋。
追究她无视校规擅离课堂的电话在这个时候打来,她抹尽眼泪和老师郑重地道歉:“老师,对不起,我家里出了急事没来得及请假,请您等我未婚夫好转一些我亲自书面解释可以吗?”
“嗯,注意安全。”
挂断教务处的电话高笙自嘲地笑笑,好转要到什么时候呢?她自己也不知道。
在玻璃墙外陪了他几天高笙也因为困倦撑不住坐着睡了过去,以前她不知道陪一个病人会这么累,知道他对自己的一片赤诚之心就以为自己可以与他长长久久,可是在长期的劳累之下她也开始胆怯和忐忑。
如果好不了了呢?她就这么熬到地老天荒?还没有领证前她还有机会反悔。
杨晌醒过来的时间很少,他努力地在和病魔做斗争,有时候高笙进去看他的时候他也在睡着,没有一点生机。
她说:“你多醒来一会儿吧,你再这么睡下去媳妇儿会跑的你知道吗?”
她又说:“杨晌,我怕我等不起了。”
一周之后他依旧没能转到普通病房,临行前高笙在他的手心塞了一张平安福,除此之外没有留下任何信息。
她不是不爱了,只是等不起了,害怕得到一个她恐惧的答案。
那一枚刻着数学题的戒指被她摘了下来用一张纸巾包裹着放进了首饰盒,带着微笑的面具回归了生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转到了普通病房,环顾四周却没有熟悉的身影,只有手心的平安福。
她说过,两个人只要心还在一起无论多么难都会毫不犹豫地奔向他,可是这一次她在哪儿呢?
打开许久没有开机的手机,没有属于她的一句关心,但是手指滑过她的朋友圈却看到了她微笑的脸庞。
高笙她单方面地宣布终止恋情了吧,等不等他应该也不重要了。
病房里来来往往的除了他的母亲没了别人,妇人看上去这几个月来苍老了许多,只是不停地坐在床边削苹果,一句话也不说。
沉闷的气氛笼罩在病房之中,杨晌不愿意开口向母亲致歉,母亲也不愿意对儿子袒露心声,只有刀片滑过苹果皮和果肉的吱吱声,一声又一声的,突然锋利的刀片划破了女人的手指,女人抬头的时候正对上杨晌冷漠的神情:“您去处理一下伤口吧,我吃不了苹果,削那么多有什么用呢?”
儿子和母亲冷战,母亲也不愿意退让,唯一可以调和矛盾的人又不在。
胡乱地抽了几张纸巾包裹住受伤的手指,这个母亲再次拨通了高笙的电话,只是她没有想到电话接通后还没有听见声音就被挂断了。
远在学校的高笙遇上了麻烦,考试的时候手机响起被巡考老师没收了手机,她只有等待二次测试合格才能取回。
等待的时间中她焦头烂额,自顾不暇又怎么会想好怎么处理那已经开始动摇的感情。
等到解决完这一系列的问题拿回手机的时候她看到了他三天前编辑了很久发送的一长串话:“高笙,其实你可以反悔的,即便是已经订婚没有一纸婚书你都可以选择离开我,是我不好,让你等了很久很久,等到耐心都耗尽了,你也开始新的生活了,要么我们就先这样吧,如果我正好猜中你的心,你就别再回复了。”
心的距离远了,他们的感情也走向了冰点。
命运之神是否会再次眷顾这纠结的一对儿,给他们一个好的结局,答案不得而知,但是那一枚戒指被高笙远远地抛进了许愿池,不知道怎么回复他也不知道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否是正确的,或许他们的确不合适,强扭的瓜又怎么会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