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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穿越女也没办法 ...

  •   穿越女也没办法

      陈芳渡上辈子是个混世魔王,无法无天的那种,他爹是宰相,整个神京里面,除了王公贵族就数他横着走。
      结果呢。
      他跟着一群纨绔越玩越大,最后把自己的命也玩进去了。
      他谋反了。
      最后被满门抄斩。

      临死的时候他被压在处刑台上,那天好大的雪,整个场子都被覆盖在一层厚厚的雪绒上,他抬头向远处看,不知道怎么的想起十四岁那年他在家里吃酒,母亲秦初黛看见了,也不制止他,只是在一旁看着。
      说:“你喝吧。”

      他想。
      他娘从来都不管他。

      这样想着。
      远处攒动的人影里,突然出现一个青衣墨发的女子,她捧着手里,旁边有侍女打着伞,雪一簇簇落下。
      落到陈芳渡断掉的脖颈横切面上。

      他张开的嘴里还有一声没有喊出来的。

      娘。

      他死了。
      死前见到了按理说,早些年就病死了的亲娘亲。

      陈芳渡重生了。

      他再次睁开眼,手里摸着丝绸缎面,眼前是挂在纱帐上压风的小香囊,下面栓了两个小铃铛,随着风吹,叮铃叮铃,一阵乱响。

      他脖子以上还空落落的,有一种做梦一样的空虚感,他吱唔出声:“哎——”
      门口候着的鸦青连忙进来:“哎爷——您醒了。”

      陈芳渡此时赶不及说什么,第一句话竟然是:“我娘呢。”

      太平说道:“夫人刚来看过您,见您没醒,就嘱咐我们好好照顾。”
      “您再躺会,我现在吩咐善矣去传信。”

      “不用。”
      陈芳渡说着,自己从床上跳了起来,想他上辈子可是谋反的人,什么苦啊累啊没吃过,上辈子也是腰间佩刀夜杀人的猛汉,也曾经在荒原大雪里疾驰三百里。
      ——他强的很。

      现在他脑子里唯一转着的。
      就是一个疑问。
      他娘是怎么回事?

      要说上辈子,其实他娘秦初黛给他留下的印象没什么深,他父亲陈相我死了以后,没几个月,秦初黛也思久成疾,自然而然跟着去了。两位长辈之间没什么纷争,灵堂上也有后人给他们披麻戴孝。

      以至于,在陈芳渡那些波澜壮阔的岁月里,母亲的形象不是那么显眼。

      后来细想。
      似乎又不是那么准确。
      准确来说。
      他娘秦初黛并不是一个深情的人,她比陈芳渡这辈子以来见过的所有人都要拿得清,看得清,以至于对父亲陈相我的态度也淡淡的——陈相我有妾室,这个朝代的有钱人都有妾室。

      既然如此。
      像秦初黛这样冷心冷肺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不爱的人死亡,而思忧成疾?

      这个时候陈芳渡心里有了一个很危险的想法,结合上下一起,他只想到:母亲应该和其他人暗中结好,父亲死后,她便用死遁逃出陈府。

      这也说得上。
      只不过……
      陈芳渡心里有一个小小的结。
      他想着自己死前看到的那个人影……他心里没什么怨恨的,只是,就是有个小结。
      她是来给他送行的吗。
      哦,对,也是。
      毕竟他已成年,也有了自己的人生,秦初黛本就不应该为他再做些什么,能够来行刑场看他这个大逆不道的罪人,也算是成了他们的母子情分了。

      是这样吗。

      陈芳渡一个不留神,已经走到母亲的院子里了。母亲身边的侍女看见他,已经早早招呼:“您来了,刚刚大病痊愈,怎么不在屋里休息呢,还冒着风寒往夫人这儿来,不知道夫人要多心疼呢。”

      陈芳渡一开口便漏了陷。
      “她也会担心我吗。”

      这句话让侍女茫然。

      陈芳渡也不在说话。
      大步迈进了院子。

      说实话,自陈芳渡有记忆以来,他总觉得母亲这里和别人不一样,这里,更像是一个上下分明各司其职的府衙,侍女各有分工,从不干涉,按月拿钱,尽职尽责,而且赏罚分明,就算是母亲身边最得力的侍女,也不能说打人巴掌就打人巴掌。

      这里也比其他地方更安静些。
      不像其他人家里,总有几个漂亮丫鬟围着夫人小姐亲亲热热说话,这边的人做完了自己的活,便找个地方休息,或者说学习去了。

      院子里的下人有自己的书房可以读书,每月也有些便宜纸墨可以用。

      安静的可怕。

      按照他母亲秦初黛的说法。
      “不读书,人就蠢得可怕。”
      “不明白事理,心思就会狭窄,就会干些掐尖吃醋的事。你说烦不烦人。”

      母亲说这话的时候,手里也捧着一本书。
      看得很仔细。
      而且边写边在纸上写写画画。

      小时候陈芳渡只觉得,说得对,说得有礼,他自己回去之后也照着行,长大了,这套章程也跟着他走进官场军营,那时候他才恍惚发现,不是所有人都跟他家一样。

      这样一回想。
      陈芳渡才发现,他母亲和别人不一样,真得不一样。

      “病好了吗。”
      他刚一进门,就听见秦初黛问他,客气懒散的很,站在梳妆桌前,正给一个丫鬟描眉画目,间隙稍稍侧头朝这边看了一下,算是问候过了。

      随后又低头给侍女说:“你觉得哪个颜色好?”
      侍女不敢忽视他这个相府公子,连连站起来说:“很好看,奴婢自己先用用就好。”

      似乎这时秦初黛才想起自己太忽视儿子了,于是招手,跟唤狗似的,喊他:“花花,过来。”

      陈芳渡抱怨:“别这么叫。”

      但还是跟着走了过去。

      两人一扎堆站在梳妆镜前,仔细点评:“眉尾淡了点,腮红太艳。”

      侍女这时也冷静下来。
      按照夫人和公子的吩咐,一一填补面妆的不足之处。
      而后秦初黛点评:“不错,粉质浓淡相宜,可以上架了。”
      侍女点头:“您觉得该起个什么名。”她笑:“我就想跟您讨个彩头。”
      秦初黛一时语塞。而后扭头看向陈芳渡:“正好你来得巧,就叫花花吧。”

      “娘!这——”
      陈芳渡不满。

      前面还没说完。
      秦初黛让院子里的下人都识文断字,她和陈芳渡说,人明理了之后,就会感觉痛苦。
      陈芳渡说:“为什么。”
      秦初黛:“痛苦呀,就是,为什么你是公子,他确是小厮呢。”

      陈芳渡眉头一拧:“他敢!”
      秦初黛笑:“有什么不敢,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那天生逢大乱,他也可以跟着揭竿而起,享一享这人上人的滋味。”

      秦初黛继续说:“你告诉他明理,却又让他蜷缩在一个小小的四方天地中,他学到的通达智慧只会变得歪曲,人和人的关系也就会更狡诈起来。”

      “除此之外。”
      又对陈芳渡道:“我这里端茶送水的工作,任何一个四肢俱全的人都能干,但是后来,却需要一个熟读四书五经的人才能干——读书对端茶倒水没有什么益处,却成了下人必备的一个技能。”
      “你说,这不是浪费是什么。”
      “渐渐的,院子还是那个院子,工作也还是那个工作,人读的书越来越多,四书五经也不能端茶倒水了,须得君子四艺才可。也就是大大的浪费了。”

      陈芳渡想,对,就是这样他娘才会开什么脂粉铺子,粮店当铺,货栈酒馆,就是为了给下人找些事情做,让他们不要总是盯着这四方天地。

      不过。
      陈芳渡看了一眼这个院子。
      四四方方。
      一片蓝天。
      母亲她,也是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吧。

      最后那粉盒也没叫“花花”这个陈芳渡的小名,侍女去另取名字去了。她们是秦初黛口里的技术入股,按年从铺子里折算分红。

      秦初黛忙完了这边的事,问儿子:“你来找我做什么。”
      她取笑。
      “生病了,在梦里喊娘是不是。”

      陈芳渡恼怒:“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秦初黛突然伤感:“你若是在我的年级成亲,孩子也该有了。”

      其实秦初黛不老,她那年十五结的婚,现在二十九,不过她这个年纪,在许多人家里也是能抱上孙子了。

      “唔。”
      “没事。”
      陈芳渡说。
      “我就过来看看。”

      他临走前脑子一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问道:“娘。”
      “你,真心爱我爹吗。”

      名门望族不讲爱不爱的,他们讲礼,讲上下尊卑,但是陈芳渡叫秦初黛教的不一样,爱啊,喜欢啊,倒是张口就来。

      秦初黛没有说话。
      她这样。
      到让陈芳渡想起很久以前,他大概十岁的时候,陈相爷突然从外面领了个女子回来,说是天子所赐,不敢辞,侍女详细描述了来龙去脉,原来是这个女子是宫廷的歌女,宴会上借饮酒一事扑倒在陈相我的怀里,因而天子玉成好事。
      那个时候秦初黛正领着他在院子里挖泥巴。
      听见这个消息只淡淡说了一句。
      “真可怜。”
      也不知道说谁。

      他又问了一句。
      “要是我快死了。”
      “娘你会怎么办?”

      秦初黛笑了。
      “我能怎么办,起死回生不成?”

      陈芳渡羞恼。

      秦初黛说:“这……也实在做不了什么,不如就去看看你。”
      “这样你走的也安心。”

      陈芳渡又急又恼,也突然释然,去行刑场看他,却舒适秦初黛能做出来的事。

      他走了没几步。
      陈相爷那边来人喊他,说相爷在书房里等着,让陈芳渡去见见他。

      说起来陈相爷,陈芳渡跟他是很常见的那种父子关系,陈相爷位高权重,天下大事都要从他手里转过,实在没空陪他玩活泥巴这样的小事。

      不过陈芳渡的家庭环境比其他人不知道好多少。
      比起不知道亲生儿子境况的其他权贵人家。
      陈相爷已经算是尽心尽责。
      每年陈芳渡生日的时候,陈相爷就算再忙也会从府衙回来,哪怕衣帽覆雪,也只为跟他见上一面,说平安。

      不过后来。
      陈芳渡才微妙察觉到。
      陈相爷其实是想见秦初黛。因为只有他过生日的时候,秦初黛才会装装样子,和陈相我做一回表面夫妻。

      陈相爷和秦初黛这对夫妻。
      就算是陈相爷的政敌说起来也得提一句“恩爱夫妻”,除了陈芳渡十岁的时候领进了一个侧室以外,他们之间再没有别的龌蹉。
      更加之陈相爷现在也不过三十而立,依旧俊美如初,不知所有人在梦中辗转反侧,可叹当年萧郎已娶,如今再也遍寻不着。

      也有不少妇人暗地里说。
      秦初黛不识好歹。

      陈芳渡觉得不是。
      他只是觉得,自己家里的情况,实在不是别人一两句话能说透的。他曾经亲眼看见父亲在母亲院外站着,天下大雪,父亲这样支着伞,遥遥望着院子里的昏黄窗户,竟然也有些伶仃孑立的孤独感。

      而母亲呢。
      她心肠硬的很。
      也就这样不理不管。
      直到夜深。
      她才推门而出,只说到。
      “你回去吧。”
      “陈相我,你在这里装得深情,又给谁看呢。”

      父亲说:“你看到了,这还不够吗。”

      秦初黛继续走进。
      “你和我呀……”
      她尾音悠长。
      “你恨我,恨不得杀死我,偏偏又娶了我,苦胆在口,吞不得,吐不出。”
      “陈相我。谁能比我更了解你呢。”
      她竟然也有些妻子的娇憨,慢慢贴近陈相我的颈侧,呼出的热气喝散陈相我站了一夜冰寒。
      “回去吧。”
      “丢人献丑。”

      当时陈芳渡年龄还小。
      他自然而然地为父亲打抱不平,直重进母亲的屋子里大喊坏女人,然后往下掉金豆豆,母亲大笑,笑得比他哭声还大。
      陈芳渡说,父亲已经很好了。
      他在书院也交了其他朋友,这些人家里都有些嫡庶之争,明争暗斗之下说不出的龌蹉。
      他说,天下间除了皇后,是还有秦初黛这样的美满婚姻。

      他觉得自己是个小大人。
      已经到了可以劝诫父母的年纪。

      却见秦初黛只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当皇后?”

      这句话下了陈芳渡一跳。

      秦初黛摸摸他的脑袋。
      “傻孩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穿越女也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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