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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临渊有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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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渊有鬼,瞎子看门!
蛮荒大陆,也被称遗弃之地,那可是一片荒芜的天下,灵气稀薄不说,还得时时刻刻防备着临渊下面冒出的鬼东西。
我们管它们叫鬼魃,那东西迅猛异常,喜欢血食,单个战力很高,长得丑陋至极,獠牙外露,身长青毛,平常时分瞳孔暗灰,手有三指,呈爪状,指尖锋利如刀。
修道士平常借用灵力使出的法术对它们无效,还会被污染,被它们咬到的人会变成鬼仆,无意识却能思考,大概数十万年前,古神世界还在时,在临渊界修了一座涯府,用来压制这些东西。
可这界制松动了。
陆长安说的慢条斯理,不时还夹起一块青葱豆腐来,却把一旁的白落惊的汗毛直竖。
临渊界涯府里有个老瞎子,好死不死的一直在那看着,放心,有他在鬼出不来。
就像定北城头那老不死的一样,有他在,妖族就南下不了。
说到这,陆长安想起那首已有千年之久,至今还刻在长乐宫上的诗来,心下堵的很:
暗夜沉万古,一剑斩春风;
提剑三来去,百年又太平。
妖族一族奇耻大辱,被人三进三出不说,连尊主宫殿都被人洒了泡尿,刻了首诗,还前前后后挂上了三位魔尊的头,奇耻大辱!
长乐宫这万年来也差不多出了十几位魔尊,除了千年前那位莫顿魔尊还行,其他都是一群无能之辈,整天嚷嚷着南下,南下,那老头真让出定北九城,给了他们一洲之地又如何,难成气候。
说着说着,陆长安咳出一口血来,把白落吓了一跳,忙去拍他的背,“不说了,不说了,他们无能就无能了,对我们人族正好,你别激动。”
门外来了一个红袍儒生,很自然的过话,“瞎操心,不过,啧啧,临渊涯府,那可是一个说不清是禁地还是圣地的地方,我可听说那里每天晚上都会鬼影丛生,又在蛮荒西侧,少不了弱肉强食,妖魔作祟,听说那涯府外还有一座皑皑白骨山,萤绿鬼火不断,巍巍壮观呐。”
接着红袍儒生打开折扇,随意的坐在一旁,笑嘻嘻道:“那个老瞎子可是一域圣人,上古妖人,还是罪奴的血脉呢,听说是被数十万年前那古神流放到遗弃之地的血脉,在临渊下,受了万年之苦,不曾想这老瞎子天赋异禀,在那鬼域竟成了一域圣人,远比秋长镇那个杨老头来的厉害,来的久远。
白落嗤鼻“哼”了一声,“你可吹吧!”
一旁的陆长安在桌底给了那红袍儒生一脚,又无奈笑笑:“他坏毛病不少,不过倒是从来不吹牛!”
“你们认识?”白落看了看这两人。
“他是我老大,我可为他又破了一次例,简直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呐!”红袍儒生嫌弃的掸了掸衣服,这个一域圣人曾有个弟子叫墨离,十八岁就走完了百年路程,出来时已经是九境,二十岁就修到了十二境,当上了魔族魔尊,真是好一个天纵奇才哦!
说到这,红袍儒生一拍桌子,话锋一转,“可这个王八蛋竟然为了一个女娃娃把修为给丢光了!你说可恨不可恨?”
白落看那红袍儒生转头看向了自己,摄于气势,点了点头,随机又摇摇头,“不知道。”
白衣青衫的陆长安轻轻夹着一块雪白的豆腐,瞟了一眼红袍儒生,“嗯,可恨!”
然后敲了一下桌子,“说完了把东西放下就快滚,影响到我吃饭了!”
红袍儒生急忙放下一个包裹,一溜烟跑出门外,远远传来一句:“墨无迹,保住小命,快点回来啊!”
白落看着那远去的红色身影,捧腹大笑,笑完觉得不对,“长安,他怎么叫你墨无迹呀?”
“你听错了!”
白落有些疑惑,“才没有,唉呀,算了,先保住你的小命再说!”
回过头,白落哀叹道“且不说到哪去找那头狼,就算找到了,我们怎么取血呀?”
白落长吁短叹,陆长安背上突然窜出一条青狐来,伸着爪子遥遥指着门外一个瘸了的老头,吱吱的叫了两声。
陆长安顺着说道:阿青说他身上有那条狼的气味,去问问他。
顺着青狐指的方向,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正往这边缓步走来,白落心喜,远远的就挥手,等老头近前了笑嘻嘻的张嘴:“前辈,这边坐,晚辈请您喝杯茶!”
老头笑了笑,一脸的褶子,“小女娃娃有意思,请我喝茶当然好啊!”
“好嘞,小二来壶茶!”白落对着那小二招招手,看见长安明显对那青葱豆腐很感兴趣,只好看看口袋里的铜板,忍痛又叫了一盘。
长安倒是没在乎太多,直接了当的问:“那头狼在哪?”
老头面色不改,端起茶碗笑嘻嘻的,“小伙子你说什么,我没听明白。”
墨离咳了一声,伸手摸了摸发髻。
白落立马伸手把陆长安的脸推到一边:“一边去,不会说话!”
然后笑靥如花的看向老头,:“前辈,我们只是想请他帮忙,我们不是除妖师,我们是“挑尖”,说着拿出一块木牌,露出胳膊上的花纹,那是是个尖尖的量斗。
老头眯了眯眼,认真看了看那花纹,又翻了一下那木牌,淡淡说:“我确实不知道你们说的那头狼,不过我知道一位姓郎的人,有个故事要不要听一下。”
“听!”白落拉着陆长安立马点了点头。
老头咂了咂嘴:“阿郎这么一人,都快三十多年了,他叫郎百年。”
陆长安勾了勾嘴角,什么郎百年,不就是百年狼妖吗!
白落安静的坐在一旁,递上茶“您老给说说!”
老头眯起眼想了想:当年我是一个先锋官,领前军,有一个叫阿郎的小兵,一身破烂衣裳,跌跌撞撞的跑军营门口来了,赶也赶不走。他那时候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娃娃,瘦的皮都包不住骨头,肋骨只往外凸,他说来从军报名,这报名的时间可早就过去了。
不过是个穷苦孩子,八成为了混口饭吃,这样的青瓜蛋子怎么能上战场呢,一看刀都没碰过,便打发他喂马去了。
说到这,老头咧嘴笑了笑,牙齿缺了好多,继续道:那小子当时没开口说话,闷葫芦一个,我还当他算是懂事,毕竟小小年纪,老老实实在后面呆着,能活下来。
小娃娃上战场,拿命挣口饭吃,要不得。
不过他倒是好记性,眼神够好,趁着白天,将在军营里见到的斥候记了个七七八八,半夜从马厩偷偷潜入营帐,专挑老子手下的斥候,捆了十一个,用药,下黑手,套绳子,将这十一个晕过去汉子的嘴都堵的严严实实的。
要不是接着下黑手到了老子头上,估计他要把那些老兵油子给老子全干翻了。
这么多年来,我的斥候还从没在一个人手里折过这么多,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娃,真是丢大人了。
陆长安听着这话,想着那句毛都没长齐的娃娃,啧啧,那可是一头足有三人高的百年娃娃。
老爷子这边讲着,当时以为是敌袭,扭身一脚踢中他的腰腹,右手拔出长剑就斜劈过去,都劈入那小子肩膀三分了,他到硬是没吭一声,得亏我及时收手。
半夜鸣鼓点兵,一入营帐,就看到老子手下那些怂蛋瓜娃子,一个个的给栓着,话都说不了,你挤我我挤你,推推搡搡的,窝囊的很。
当时我气笑了,这个叫阿郎的小子可他娘的是个好苗子,老子就差个这样的接班人,就收了这小子做徒弟。
他说他叫阿郎,他可是头狼崽子一样的人。
当我的徒弟,自然要比其他人累些,得多吃苦,我教,他也愿意学。
从斥候开始,需要把所有都学会,马匹,钱粮,军械,舆图,暗语,这些差一点都不行,想接老子的班,没学会点真本事怎么压的住那些汉子!
不过这个叫阿郎的小子不怎么说话,要不是偶尔喊老子声师傅,我都以为他是个哑巴。
那小子命大,除了刚开始跟着我打过几仗,后来就独自领一队斥候,历经七十余战,这一仗仗的下来,他的人死的最多,升官最快,赏赐也最厚。
后来老子拍板把军中给他们的称号——云台二十九骑,给定下来了,分为风火云雷四部,每部七人,他是斥候长。
这小子也是心眼实诚,一开始用人头换战功,一颗人头可以升一级,要么就换钱,一颗人头而二十两,他都换成钱了。
还给我说要存着钱娶媳妇呢!
所以啊,刚开始那几年,只见这小子每次掂着好多人头,却不见升官,实在是让我很纳闷啊!
后来知道缘由,他要攒钱。
在军队里,升一级官,单单就响银就可以多拿二十两,加上其他暗里收入,拿的更多。
这傻小子,可被坑惨了。
后来,主力野战那次,是我们最为惨烈的一仗。
敌军仗着人多,斥候一队加到了五百人。
当时他们那一队跑的离营帐最远,紧贴着敌军大营,把敌军兵力部署,粮草安置摸的一清二楚。
最后被人发现,人家整整四个五百人队,围攻他们二十九人,二十八个人战死,唯独这小子命大,在马背上身中数箭,轻甲上都是刀口,箭尖直插心房,差一点就是一个透心凉。
后来啊!随军医师不敢取出来,那一节箭尖就一直留在心脏里,那匹马回来时就累死在营帐前,到死都陪着他。
跟着他的都是好汉子,也都想着博一个前程出来,全是铁骨铮铮的好男儿,没一个降敌的,都是力战而死。
最终以少打多,四万打二十万,一比五还能惨胜,他们当居首功。
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悲怆不已,用剑在那片伏击敌人的崖谷上刻下了云台二十九骑六个字!庆功宴上,他把每人的银色铭牌都挂在脖子上,满满当当叮铃作响,我第一次见他喝了个大醉!
没办法,虽说打仗死人不假,可真遇见了朝夕相处的兄弟同袍死在身边,哪个人心里过的去?
有句话挺扯淡的,我师傅讲给我的,我原样讲给了他:我们这些活下来的得替那些死去的弟兄们好好活着!
这小子后来就被封了将军,和我官一样大啦!
不管怎么说,还算活着,他的脸被劈出一个大疤来,横到耳后,他平常都用半边头发遮住,虽然吓人,但还是有不少姑娘愿意嫁给他,比老子的女人缘好!
不过可惜他一直没娶,老子还以为他是怕耽误人家好姑娘呢,当时还取笑这狼小子不如娶个寡妇得了,还能附带一个小狼崽子!
再后来,我就退下来了!在边关待了几十年,回到家捞个公爷当当,享享福,不过退下来了,也就没了功绩,平平常常安安稳稳的也挺好。
不过兜兜转转的,大家都不容易,更重要的是,年老病重加上一身的伤眼看熬不过去了,又遇见这小子了,好像还学了医术,治好了我,又能多活几年。
生生死死还是当年那个兵。
当兵要吃粮,杀敌得立功。
老爷子说这话时,气势一凝。
一旁的长安察觉到杀气,一凝神,只见一道光影,一把黑漆漆的剑就横在了老爷子的脖子上,一缕白发落到了地上!
白落正听得认真,被吓了一跳,立马扯开长安,将剑收起来。忙着道歉:“爷爷您别在意,他不是故意的,他是被您吓到了!”
那老头面不改色,拍了一下桌子,大笑一声,“好快的手法!”
然后叹了口气,只可惜我的刀剑都生锈了,不然还能和你过两手。
老子偶尔听到马蹄声啊!还能胸有钢刀,一个直棱就要翻身上马。
说到这老爷子顿了顿,叹了口气:我最近经常梦见以前的那些老弟兄们,我想他们了,当年没陪他们一起死在战场上,这些年总睡不安稳!
白落见状,起身又倒了一杯茶给老人家递过去!
老头继续道:最近一次见到他也是一年前了,现在我不知道他在哪,至于你们说的那头狼,我不知道,你们挑尖在商言商,就是这个小伙子不懂一点儿人情世故怕不是你们行当里的人吧!。
白落歉意的笑笑。
老头继续说:不过当年他作为一个二十七岁的将军,好像一直在找一个女子,他可找了十二年之久。
老爷子讲着讲着停了一会儿,白落再看发现老爷子睡着了。
听完了这些足够了,白落心里默默谢过这老爷子,结了茶水钱,就拉着长安离开了。
数十年的茶摊前:
满面风霜,脸上带疤的将军轻轻的走过去要了碗茶。
茶碗里一碗清汤,味道略甜,他喝了一口那茶水,对着那个妇人哑着声说:“婶子,你知道附近曾有一个说话很温柔的卖茶点心的姑娘住在哪里吗?”
茶娘一笑,“你找人家干嘛!”
旁边不少人跟着起哄,一向沉默的将军脸红着掏出一个泛黄的手绢轻轻说:“我来还给那个姑娘!”
茶娘听到这在围裙上搓了搓手,端起茶碗,却没有喝水,对着脸红的将军说:“她啊,嫁了个好人家,衣食无忧,听说现在过得很好”
那个将军叹息了一声,将那手绢轻轻递给茶娘。
“请您帮我把这个还给她,谢谢她当年的茶和点心”。
夕阳落,瘦马远。
茶娘小心将手绢系在手腕,看着走牵马走远的将军,背后是一个大茶铺。
她转过身叉腰向茶客吆喝:
“老娘今天开心,茶水半价啊!”
风起苍岚,情动少年。
再往前十六年,一个刚刚开始买茶水的铺子前:
一个姑娘看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小家伙,跟姐姐说说,你叫什么?”
小孩盯着茶点答了句:“阿郎”
姑娘笑了笑,叉起腰,“多大了?”
小孩这才仰起头看着那个姑娘:“九岁”
“饿坏了吧!今天你运气好,来尝尝我做的点心,姐姐马上就要开一个更大的茶铺啦!”女子把茶盘递了过去。
小孩抓着吞了一个茶点,含糊到:“好吃。”
女子掏出个手绢来递给了小孩:“给你个手绢擦擦嘴!吃完了再带上一点儿,反正是剩下来的!”
小孩吃完对着那笑意盈盈的女子道:“姐姐,我去挣钱,以后回来找你!”
女子收了茶摊,听到这话笑岔了气“哈哈,那你可得快点!姐姐今年可都二十岁了,我可要嫁给一个将军,只是有钱可不够哦!”
“好!”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再往后,有个名叫郎百年的将军战死沙场,有个阿郎的狼妖寻人不歇。
夕阳垂落,战事结束,一头三人高得白狼慢慢走出,慢慢远去。
看着时间长河里的画面,白落和长安在这处山洞里,面前有头毛色已经灰白的狼,面部一条疤痕狰狞的吓人!
白落唉了一声!
长安伸出脚轻轻踢了一下那头狼:“历个劫而已,就不修炼了,这样等死,没出息!”
一心求死,焉能不死!
书中常说,奈何桥,孟婆汤,自己该去见她了,阿郎心想,自己活了几百年,都不如那一刻的喜欢!
最为重要的是,她也曾嫁了人,丈夫死在战争中,战事一结束,她就开了一间茶铺,依旧善良。
白落看着这头狼,虽然有些害怕它,但更多的是同情,看着暂时有些清明的陆长安,摇了摇他的胳膊“长安,要不你救救他!”
陆长安从白落手里拿过指路的山河卷,“不救!”
白落瘪着嘴:“一会儿再给你加一碗青葱豆腐行不行?”
长安笑了笑,“我是那种人吗?”
白落一咬牙,斜瞪着长安:“再加一碗梅菜扣肉……”
长安打了个响指,“成交!”说着又挥手截了一段画面。
白落咬牙切齿道:“奸商!”
长安指着画面里的一个小姑娘,暗中传音,对着那头狼说,“知道我是谁吧!”
那头狼还没来得及说话,陆长安就朗声道:“我们做个交换,你一碗心头血,给你做十年人;给我九碗,给你九十年。当然,你可以去找她,不过,最后成不成就在你自己了!”
画面里那个在茶摊前驻足的小姑娘,只见她叉着腰说:“我以后也要开一个大茶铺。”
老狼努力睁开眼,向前爬了爬,想要离那小姑娘近些,然后张了张嘴道,“谢,谢过尊上,我愿意!”
陆长安冷哼了一声:“亏你是百年的天狼族裔,出息!”
走在路上,白落问长安:“它放了九碗血,长安你怎么只取了一碗,又把剩下的还给他了!”
长安嘿嘿地笑笑,也不说话。
白落以手扶额,得,又变傻了,每次不想说的时候就这样。
真正变成一个九岁小娃娃的阿郎看着远去的两人,一大一小,一白一灰。
想着刚刚魔尊的传话:“一碗血十年,是本座换的,那八碗血心意够了,所以,八十年,是本座赏的!”
狼妖下了下决心,这次是人了,只比她大一岁,自己要去找她,哪怕千山万水,也走一程。
远去的长安笑了笑,曾经自己年少,偷偷来这片天地,化名为陆长安,和一个人打了一架,打的很是过瘾!
那个家伙大字不识,偏偏记住了一句话:欲成大树,不与草争;将军有剑,不斩虫蝇。
他天天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他还敢信誓旦旦的指着自己的鼻子喊:“陆长安,你记着,我叫陈余生!有一把好剑,要当一个好将军,再娶一个好妻子,余生不孤的陈余生!”
可惜他也喜欢上一个姑娘,年纪稍微大些。
他不傻,可不会叫人家婶子!
至于那头狼,一个化人时没吃人充饥的家伙,还算有意思。
参军又没用法力,实打实的打出了一个将军来,也算有魄力。
更重要的是,那个小姑娘,或许会是他的一个好妻子。
那本座看在那碗梅菜扣肉和陈余生的面子上,给他个机会,余生不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