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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巧制灯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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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元缓缓地退回亭中,将酒置于栏上,身子倚靠于亭柱,双手抱臂,许是在病中,他未戴冠,仅以一布巾将发束起,黑发衬得面色愈发白皙,此刻他难得正经起来,对忘戈道:
“说罢,你想要什么?”
终于进入正题,忘戈轻呼了口气:“公孙生辰将至,我想寻一制灯工匠,为公孙造一盏特制之灯。”她信心满满,这对白元来说,应只是小事一桩,以此换他求而不得的酒,他必然是欣然应允的,然而白元却只是冷笑。
“你为何发笑?”
“你还真是忘了,不记得你是如何对公子下毒的?”
忘戈闻言不解的望着他。
“你将这毒下于灯中,今日你与我说,想要造一盏特制之灯予公孙作生辰贺礼,让我助你?”
白元懒懒地换了个姿势,讽刺道:“你莫不是当我这般好骗?会帮你害公孙?”忘戈不由皱了皱眉,,她未料到竟还有这事。
而后她定了定神,笑道:“一法不二用,这个道理我怎会不明白?又怎会用同样的法子下毒?”
白元不由大笑:“可你不是忘记自己用过一次了吗?忘戈?”
一句话堵得忘戈无言以对,白元自以为识破了她的诡计,似是从她手中胜了一局,得意地转身离去时,走时连步伐也轻快了许多。
忘戈望着他的背影,不由狠狠拍了自己的脑袋,心中懊恼不已,只得抱着酒回去院中,心中有些郁闷,便倒酒自斟自饮了起来。
木羽见状知道定是被拒绝了,安慰她道:“女郎,莫伤心,不如去寻居冉医师帮帮忙吧。”
忘戈醉晃晃地摇了摇头:“找谁也没用,没指望了,可恶。”她都在灯中下过毒了,怎么会有人帮她制灯送与公孙呢?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第二日,白元主动来到了知止居,并称可以助她制灯。忘戈刚刚自草庐中练拳归来,有些难以置信:“你怎的突然改了主意?难道不怕我下毒暗害公孙?”
白元抬了抬下巴道:“哼,在我眼皮底下,耍什么伎俩,老子都能识破。还有,酒这酬劳我可是要收的!”
忘戈皱了皱眉,望向了院中的一角落,白元见她这神情,心下一沉,随她的目光看去,在院角落里见到了已开封的酒坛,走近一看,坛中空空如也。
白元目光狠狠得望向她,显然是在质问:“酒呢?”
忘戈歪头笑了笑:“昨日我以为你不肯助我,便借酒浇愁了。”
白元双手握拳,掌背青筋暴突,彰显着主人的愤怒,却又忽然镇静下来,道:“你昨日说便是五坛十坛也不在话下吗?总不能你十坛都饮尽了吧?”
忘戈摇头:“自然不是,不过现下要酒却是没有,若你能帮我制成这灯,我便赠你两坛,决不食言。”
白元这才满意道:“谅你也不敢!你换上这身衣裳,跟我走!”
忘戈接过白元递来的包袱,见其中是一套男子仆役衣裳。问道:“这是做甚?”
“带你去找制灯工匠,你可与他们说清要制什么灯。”
忘戈一脸欣喜,“你要带我出府?我可以出府吗?”
“呵,本大爷带着,谁能拦你?”闻言忘戈不再多想,手脚利落地进屋换了衣裳,跟着白元出门。
她与白元乘坐一马车,马车渐渐驶出公子府,进入行人来往络绎不绝的的坊市,忘戈好奇着望着街边的行人商贩,白元又是将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嫌弃了一通,但这丝毫未损忘戈的欢欣,最终,马车停在一处,此处街道较之前不同,宽约五轨,没有沿路叫卖的小贩,却是商铺林立,车马众多,白元领着她入了一间名为“天工阁”的商铺,一小仆似乎认得白元,领着他们进了二层的一个单间小阁,并奉上茶水。
而后过了一会儿,有一微胖的掌事前来拜见,“白管事好久不来,稀客稀客,不知此次是要制什么?”
白元看了忘戈一眼,忘戈会意,立刻取了一布帛出来,道:“想制一盏灯,不大,置于案上,灯座则以此画中小狼为型,但灯盘想加一罩子。”
油灯大都是仅有灯盘,小公孙怕热,那日见到透光的刺绣,忘戈不由想到是否可以加一布罩来免去被灯火煨烤的苦楚,忘戈将这想法说予掌事,掌事沉吟道:“这灯座样式不难,但这灯罩,需可透光,又耐热不易燃,这就有些难了。”
白元听这女刺客说得有模有样,倒不由得刮目相看,原以为她是要制如玉灯等贵重精巧之物,不曾想还真是为公孙着想,因此难得地静静聆听。
掌事道:“不知这成品两位何时要,在下与匠师商议后才可知是否可为。”
白元接了话:“倒也不急,两月交付即可。”
掌事颔首道:“请两位稍候。”说完又离开,忘戈有些忧心,问白元道:“他们可做得出来?”
白元白了她一眼,似在说你真是没见过世面,但还是为她解释道:“天工阁是百年之阁,数代传承,名匠辈出,宫中的名家匠师多多少少都是从这阁里出来的,若他们制不出来,这羲国也没人能制了。”
掌事很快回来了,回来时跟着一年轻女子,这女子穿着倒有些奇异,不着衣裙,一身紧袖短打,五官清秀,却因肤色较暗显得精明干练,双眼清澈洞然,若不是裹着长发,倒也没认出这是女子。
掌事向他们介绍说这是制灯匠人,白元和忘戈都很惊讶,这女子看年岁与忘戈相当,也就十六左右,这年岁能成为天工阁的特制匠师,着实不易,女子见惯这惊异的神情,也不在意,径直与两人细细说了样式细节的修改之处,如灯罩无法全封,否则要么灯灭,要么罩燃,三言两语让人信服,忘戈也放下了心,白元付了定金,并约了确定最终图样的时间。
最后说完是女子露出了笑容,忍不住对忘戈赞叹:“女郎这想法,真是新奇,越想越觉得有趣,我已手痒难耐了。”
或是因她自身也是女子,一眼便识出了忘戈的女子身份,掌事咳了咳,女子自知失言,行了礼便退下了,临走前,白元有些好奇地向着掌事打听了这女子的身份,掌事笑了笑说,“说来也巧,三位颇有缘。”原来这女子名唤方璧,是幽国人,乃璃国名匠子弟,手艺高超,半年前出行遭遇盗匪,被劫去财帛,辗转来到上都,于是在天工阁做匠人,想挣足盘缠雇上剑士保镖护送她归家,本来过几日便要离去,听闻他们的要求,颇觉有趣,便接了这单。
出了天工阁,却见有数人蜂拥而进对面一家商铺,细看原来是一家酒肆,名为“贤谈居”,忘戈有些好奇,拉着白元想要过去,白元不肯,正僵持间,另一辆马车在他们身侧停了下来,一小手掀帘,两人看过去,才发现竟是小公孙和亚弧。
“我在车上远远便瞧见你们,越看你越觉眼熟,没想到真是你,忘戈,你怎会与……白元一道?”小公孙探出身子问道,一开始以为只是身形相似,毕竟白元和忘戈已成水火不容之势,若非亲眼所见,他都不敢相信。
忘戈自是不会说出生辰礼之事,狡猾一笑道:“自是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才与他冰释前嫌了。”白元闻言轻哼一声,懒散地倚靠车辕,却也没揭穿。
小公孙却扁了扁嘴,幽幽道:“你与白元是什么性情,我会不知?忘戈,莫把我当三岁小童哄,再过两月,我便八岁了。”
闻言,白元不禁扶着车辕哈哈大笑,忘戈叹了口气,似是自从第一次见面后,小公孙就再也不是初次见面那么好哄的小公孙了,只得对小公孙道:“小公孙你真是越发精明了,一点都骗不过你,其实是我将彭老的酒与他,让他带我出来见识一番,但我看对面酒肆热闹,想去瞧瞧,这家伙却百般不肯,你说可不可气!”
白元止住了笑,对这女子半真半假的信口胡诌,真真是自愧不如,正想反驳,却听小公孙道:“白元,大丈夫言出必行,既是应她出来见识一番,怎么能连个酒肆都不让去?”
白元眉一横道:“小公孙,这女子简直就是信口胡诌……”
小公孙却打断了他道:“我也正好饿了,忘戈,白元,我们一起上那酒肆进食。”说着下车拉着她往那酒肆而去,白元无奈拦着道:
“小公孙,那可不是什么普通酒肆,那唤什么贤谈居,是一群酸臭文人聚在一起胡诌的地方,去了也无趣,规矩还多,若真要吃一顿,不如去前边的食色斋,那儿的酒食才是真真好吃!”
小公孙问道:“贤谈居?我似有听父亲门客议论过,据说非士子名匠、国府官吏、巨商富贾不可入内。不知是什么规矩?”
还未待白元回答,却见那贤谈居门口有一年轻人被推了出来,那年轻人约二十岁左右,身材高大健硕,面容刚毅,背着一个包袱,单看相貌似是远道而来的游侠剑客,却穿着一身儒士衣袍,下摆还占了些尘土污迹,只听他道:“在下乃游学士子,听闻这里有数名学子商谈羲国富国之策,虽不才,也欲闻听贤语,畅言己见,可否通融?”
那仆役打量着他一身狼狈之相,冷言道:“既知不才,就该知难而退,竟还厚颜混入,规矩便是规矩,无帖,又无人引荐,不得入,快走!”
那年轻人还待再说,却已被两个杂役推离,以免挡了他人道路,那年轻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离开了,见此情形,白元道:
“这酒肆是公子胜所设,称是可选拔有富国之策的人才,不过看这些势力奴才,能选到什么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