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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青春捉迷藏 ...

  •   捉迷藏
      天与地玩捉迷藏
      白云找到了它
      时间与人玩捉迷藏
      皱纹捉住了它
      清晨与夜晚玩捉迷藏
      梦找到了它
      你与我玩捉迷藏
      只有风说它遇见过你

      白自在和花一朵的高中生活终于开始了。花一朵和白自在家都搬了家,两家离了有点远了。花一朵也渐渐疏远了白自在。这种疏远是他们心知肚明的逐渐走远。新学期的第一天,花一朵依旧到得很早。她一直盯着教室的门,不知道自己内心是否期待白自在会推门进来。她左想右想依旧没有弄懂自己的心事。眼见着上课铃就要响起来,只见白自在穿着白衬衣、牛子裤、斜挎着书包推开教室的门,直到那一刻,花一朵也没弄清楚自己心里的难过和欢喜哪一个更多。但是,有一点花一朵很清楚,对她来说,不用再每日看白自在和丁春夏在自己眼前撒狗粮,真是值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而对于白自在而言,丁春夏不能常伴左右,让他一下子失去了生活的重心,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丁春夏因为去了技术学校,生活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花一朵再见到丁春夏时,明显得感受到了她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16岁的丁春夏,烫了一头卷发,发色染成了很夸张的黄。她刚刚学会化妆不久,妆化得多少有点夸张。脸上的粉厚实得像抹了腻子,似乎随着她的笑会抖下粉来;眼影厚重,如两只乌鸦落在了眼皮之上;一张红唇最是夸张,热烈奔放,在很远的地方就能看见她的脸上一抹烈焰。她在身上喷了极浓的香水,她走开后很久,那香味还久久不散。她的衣服要么紧紧贴在身上,把曲线勾勒得极为分明;要么就是敞开大领口、露出香肩,或是短得不能再短的裙子。她的笑声也带着社会气,笑声夸张中带着一点媚气和酒气,她在飞速地向成年人的世界奔跑。这样的丁春夏会每周一次,在学校门口等白自在。白自在每每看见丁春夏在校门口等自己,就会觉得很得意,他喜欢丁春夏为自己刻意打扮,他总是吹着口哨走上前热情地搂住丁春夏离开,把一群中学生的眼睛丢在身后。

      看到这样的他们,花一朵有一点难过:原来白自在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呀!丁春夏就这样慢慢淡出了花一朵的世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花一朵和白自在也逐渐疏远起来。可这疏远又和过去不同,过去的疏远是花一朵内心里还是很想靠近白自在的。可这一次,他们的疏远是真正的疏远。其实,他们甚至开始说话了,像普通的同学一样,还比普通同学之间更加客气。白自在再也不会像过去一样,随意地和花一朵开玩笑,也不会随意在她身上拍打。花一朵也不会像过去那样,随意就叫白自在说一句“滚”。他们都不知道该拿对方怎么办,只得眼睁睁看着彼此像两艘航线不同的船越开越远。

      可是花一朵并不知道,经过了往事种种,白自在再也不能找到和丁春夏之间很久以前的相处模式。他们的关系仿佛一把生了锈的锁,无论怎么转动钥匙,也无法打开它。丁春夏在学校门口等白自在的频率更密集了。可白自在却开始悄悄地刻意躲着丁春夏。丁春夏在门口白等了几回没有等到白自在,于是也赌气一样,凭空消失了一段时间。见丁春夏消失了,白自在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心里却又隐约升起一点失落。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走着。他们高中时代的第一次歌唱比赛开始了。白自在班上没有人报名,班主任一生气,就说:“没人报,那就文艺委员上。”花一朵其实并不是一个唱歌多么好听的人,甚至有点五音不全。可是,作为被班主任安排的文艺委员,她只得硬着头皮上,花一朵恨自己的少年时代,总是一个很怂的人。

      学校的大礼堂那一天被挤得满满的,学生们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好像如今的年轻人看偶像演唱会一样的心情。虽然穿着校服,被老师们的眼神钉在椅子上,但每个同学都忍不住抖腿、挥手,暗暗打着拍子跟台上的人合唱。花一朵站在后台准备的时候,手心里都是汗。快到她上场了,她还是像小时候一样,一紧张就想去上厕所。“老师,我想去上厕所。”在老师嫌弃的目光中,她飞速地奔到厕所。

      厕所门口,白自在微笑着站在那里,他递给花一朵一颗大白兔奶糖,往事一幕幕在眼前,花一朵心里一酸,突然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想上厕所了。“谢谢。”她手里攥着那颗糖,心里很踏实。当她站在舞台之上时,她的手一直都插在口袋里,摸着那颗糖。她很奇怪,为什么台上那么多人,她还是一眼就能望见白自在。音乐响起,她唱起了第一句;“当所有的人,离开我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好像也没那么难听。

      当她唱到高音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舞台晃动了一下,她想自己一定太紧张了,她干脆闭上了眼睛,让自己沉入黑暗中,紧张之感如洪水般退出。这大约是花一朵一生中唱歌最好听的一刻了,连她自己都迷上了唱歌的自己。

      在她自己的黑暗世界里,他听到人群一阵骚乱,花一朵张开眼睛,人流疯了一般地向礼堂大门口狂奔。花一朵愣在了原地,自己唱得有这么难听吗?把人都唱跑了?她在想,无论如何我都是要唱完的。反正今天丢脸是肯定的了。她站在台上继续大声歌唱:“当人群被我深深打动,你可知道,你一直在我心中……”在她的歌声里,大礼堂乱做一团。有人高喊着什么,有人在爬窗户,有人摔倒了,后面有人群踩了上去,哭喊的声音在声嘶力竭地应和着花一朵……在所有的人都往外跑的时候,花一朵看见白自在逆着人流往她这里跑。

      “朵儿,快跑啊!地震啦!”白自在边跑边喊。可是,很多人的声音很快盖住了他的声音。
      花一朵听不清白自在喊着什么,她只看见白自在如一叶小舟,被人流形成的大风浪中被吹得东倒西歪,他的脸上写满了心痛的焦急。花一朵想起了冬天的时候她自己被车撞到时,白自在向他跑来时,也是这样的表情。白自在终于穿越了人海来到了花一朵身边。他什么都来不及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拽着她往外跑。地面如一艘颠簸的大船,大礼堂里舞台上摆放的花盆都被震了下来,各种花儿一片狼藉地倒在地上。花一朵感觉到来自地底深处的震动,如千年怪兽即将出笼,地动山摇。她的耳边是人群的哭喊声,眼前是焦急不安的人浪,可奇怪的是,所有的一切都在淡去,花一朵的世界里只有白自在攥着自己的那只手。她的心砰砰跳着,仿佛全身所有的器官都隐了去,只剩下这一手,它感受来自白自在的温度。白自在从小就是一个灵活的人,他飞快地带着花一朵从人群不时出现的缝隙中穿过,来到了墙边。墙边人流没有那么密集。走到窗户旁边,白自在狠狠地推着窗子,却怎么也打不开,他突然用尽全力狠狠地朝着玻璃窗一砸,玻璃窗只裂开一道口子,可是白自在的手破了,鲜血瞬间就流了出来。花一朵心痛地握着白自在的手,却被他狠狠甩开。白自在猴子一样灵活地跳上窗台,狠狠地踹着窗玻璃,哗啦几声脆响,玻璃碎了。白自在跳下窗台,立刻抱着花一朵的后腰,“朵儿,往上爬。”花一朵贪恋这片刻白自在身上的气息,半天没有动弹,还是白自在大吼了一声:“花一朵,快爬上去啊!”

      窗台也就一米多高,白自在一抱,花一朵轻松地爬了上去。她站在窗台上,想拉白自在一起上来,白自在挥挥手;“你别管我!我有的是办法。”大地还在晃动,其它的窗子随着大地的震动,发出了尖利的声音,好像随时就是崩开炸裂,让人心惊。几年以后,花一朵在电影院里看《泰坦尼克号》,萝丝与杰克最后告别的那一幕,无端地回想起当时她自己站在窗台上,而白自在在大礼堂的情形。“跳啊!”白自在见花一朵没有动,一把把她推了下去。花一朵的脚崴了一下,然后人就落在了礼堂外的地面上。她顾不上脚上的疼痛,只是担心着白自在。片刻,白自在腾地从窗外跳了下来。虽然地面还在晃动,但花一朵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下来。

      “去操场!”白自在依旧拉着花一朵往操场上集合。地面一阵剧烈晃动后,突然停了下来。所有的人都陆陆续续集中到操场上。白自在拉着花一朵旁若无人地走到人群中。花一朵有点害羞,想扯掉自己的手,但白自在越发用了气力,花一朵怎么也挣脱不开。隔了十几分钟,地面的晃动又来了一次,然后就安静下来,没有什么感觉了。但是,没有人离开操场,每个人依旧站在操场。
      那一天,放学比平时早了一点。大概老师们也受了惊,想早一点回家,没有一个老师愿意拖堂。花一朵和白自在并没有约定什么,然而,那一天晚上他们又像很久以前一样一起回家了。白自在的手上是花一朵的手帕。这一路,他们都沉默着,连一向话很多的白自在也只自说自话地嘀咕了一句:“挺吓人啊?”

      “嗯。”花一朵也只回了他这么一句。

      虽然他们彼此之间再也没有多说些什么,但是,他们都感觉到过去那些旧时光又回来了。他们都有一种感觉,好像彼此又回到了8岁初识的那一刻,只是中间还夹杂着很多沉甸甸的往事,而那些往事又那么动人,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闪现。他们并排走在夕阳里,他们都知道,他们俩与夕阳一起构成了一幅美好的剪影。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他们开始一起去上学,放学又一起回家。他们都觉得特别舒服,就像那句歌词里唱的,是那种“被子里的舒服”。在那段时光里,白自在好几次都很想问问花一朵要不要做他女朋友,可是他到底没敢问。花一朵也什么都没问,她不想因为这个问题再次失去白自在,她不愿冒那个险。一个人不问,一个人不答,他们只是天天都在一起分享很多时光。

      突然有一天,白自在和花一朵说:“朵儿,我的自行车坏了。我已经让我妈帮我买新的了。但这几天能不能我骑你的车?放心,我做你的司机,我每天都负责带你上学、放学,怎么样?就我这么帅的司机,你花多少钱都请不来啊!”

      花一朵很开心,却又装作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不要脸!行了,我是可怜你啊!”

      “谢谢主子。”白自在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就那么看似不经意地,两个人就有了一个约定。隔天的清晨,花一朵起得格外早,离他们约定的时间还差一个小时候,花一朵只好假装在家里拿起书来看。一大早,花一朵的爸爸看见女儿居然为自己做了早餐,而且早早地就在客厅踱来踱去,手里虽然拿着一本书,可是,明显书都拿反了。逆着清晨的光,她的女儿哼着歌曲,马尾扎得高高的,像一只活泼的小鹿。恍惚之间,他仿佛见到了妻子年轻时的样子。他的心里咯噔一下,像看见了小鸡啄破了蛋壳的那一刻,也像看见昙花绽放的一瞬。他一向是一个淡定的中年男人。自从他的妻子去世以后,他就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他什么也不说,但他的眼里心里都是女儿。他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强装镇定。

      在小区的门口,他看见了那个他认识了很久的那个小子——白自在。本来他还在心里笑自己太过敏感,可是,就在他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看见他的宝贝女儿像一只欢快的小鸟一样飞向那个男孩。那个男孩一只脚踮在马路牙子上,另一只脚踮着地,穿着一件蓝色的T恤和一条牛子裤。即使隔了那么远,他也能看见白自在唇边已经长起淡淡的一圈胡子。年轻就是有这样的好处,随便穿什么都和春天的树一样充满生机,一副世界都在我掌心的张狂与自负。而他的朵儿呢,一条白色的裙子,在奔跑中随风翩然,那么美好。

      远远的,他看见女儿和白自在笑了说了几句话,然后女儿就跳上自行车后座。他看见她的女儿两只手臂伸开想要揽住白自在的腰,又迟疑着收了回去,最终把手落在了自行车的坐垫下方。什么都不用说,他已经看穿了一切。他心如刀绞。虽然他一路看着白自在长大,也知道这孩子并非坏人,但他从小一路惹是生非、劣迹斑斑,一个父亲,从来都不会认为世上有什么男孩能配得上自己的女儿的。况且,在这样一个必须以学习为重的年纪里。他知道,一个父亲必须得做点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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