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霜雪》梦揽星辰

2、失踪

　　仙遥派后山有一冷泉，寒气缭绕，温度极低，却不结冰。立派不久后，遥乐无意中在此发现一块罕见石料，通体雪白。以灵力探之，可见幽幽蓝光，美不胜收。遥乐将此石料炼化，竟得上品神器。消息不胫而走，眼红的各大门派又坐不住了，要求将此泉开放，让大家得以寻宝。
　　要说宝地，哪一派驻地不是占着天灵地宝，从没听说过谁家大门打开，让大家随便来寻的，此要求十足过分。但遥乐很好说话，将阵法加入大结界之中，使其可以伸缩。而后定下十年为一期的约定，人修与妖修轮流探宝，人修才心满意足。

　　因为掌门接任大典，林霜雪今天着白色银丝刺绣锦袍，衣摆袖口花纹繁复，光华流转。丝绸般顺滑的长发拿玉冠高高竖起，雾气氤氲，五官看不真切，却风华自在，宛若仙人。
　　林霜雪闭眼，默念口诀，双手快速结印。一股浩瀚灵力自掌心汇聚，又徐徐进入大结界之中。灵力充盈，肉眼可见。一炷香之后，林霜雪睁眼，大结界开始缓缓内缩，直至冷泉完全暴露在大结界之外。
　　约定初期那几十年，来冷泉处寻宝的修士络绎不绝。在这片极北极寒之地，甚至还有人摆起摊贩，做起往来修士的生意。可惜，没有人找到稀世珍宝，全部失望而归。久而久之，来这里的人非常少见了。
　　但仙遥派仍旧坚守自己的承诺，做一个十年一次的结界搬运工。
　　林霜雪呼出一口气，又看了眼冷泉。
　　他从小不畏冷，没事总爱在这个池子里泡澡。对妖修来说简直就是奇观，因为大多妖修都喜欢温暖的地方。仙遥派除了主峰天寒地冻，其他山头全部布了阵法，温暖如春。
　　现在做了掌门倒也不好随便下去了，更何况这十年冷泉算是别人的地盘了。
　　林霜雪往回走，原先的一行脚印，随着他的脚步一个个地消失。仿佛这条小经无人踏足过。
　　天空开始飘落雪花，林霜雪没给自己开结界，任由雪花落在身上。待走出主峰，雪花遇热便化了，头发、眉眼、肩头全湿了。
　　林霜雪正准备用灵力弄干，忽然林子里窜出来一个小孩。
　　“林哥哥！林哥哥！”小孩跑近了，一双眼睛又大又圆，闪着水光，像是小鹿眼。是了，这是个小鹿修炼成的小妖修，名叫小水。
　　小水跑得飞快，一下蹿到了林霜雪膝前，两只手抱住他的腿。抬着脸，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
　　“林哥哥今天真好看，就跟神仙哥哥一样。”小水痴迷地看着林霜雪。都说世间属妖修化人形后最美，可是小水觉得整个仙遥派最好看的就属林哥哥。
　　林霜雪笑着俯下身，双手从他腋窝下环住，抱起来掂了掂，“几天不见，又重了。”
　　小水看着林霜雪的笑，话都不会说了。双手拽着林霜雪的衣服，傻兮兮地发愣。
　　“你这小鹿崽子，快放开掌门！”林子里又蹿出几人，为首的是身穿白衣的玉灵儿，白狐所化。
　　“见过掌门！”玉灵儿在林霜雪跟前行了一礼，伸手拉了拉小水的裤脚。
　　小水这才反应过来，“拜见掌门！”小脸红扑扑的，“掌门哥哥放我下来。”
　　“不用叫掌门，还按以前的来。”林霜雪放下小水，对他们说：“没那么多规矩，叫我林哥哥已经是占了你们的便宜了。”妖修化形前早就修炼了百来年，可不是比刚二十出头的林霜雪大多了么。
　　“娘亲说，还是要有规矩的。”小水毕恭毕敬地双手交叠于胸前，行了个礼。站在远处的几个少年也走近了一起行礼。
　　“都说妖修最自由自在，不拘繁文礼节，怎么到了你们这辈，比人还乖。”林霜雪席地而坐，一身礼服还湿哒哒的，粘着草屑也不介意。
　　玉灵儿也坐下，从储物袋里掏出几枚灵果，拿一块雪白方巾垫着，放在中间。小水伸手要拿，被玉灵儿拍了下手背。
　　“掌门就是掌门，长老们关照过，我们能有今天都亏了掌门的庇佑。”
　　“那是以前的掌门，我这才刚当上呢。”林霜雪拿起灵果分给大家。
　　小水吃得满嘴流汁，眼睛都眯了起来。
　　“林哥哥，你以后会是最厉害的掌门，肯定能和遥乐仙一样成为神仙。”说着玉灵儿垂下眼帘，不敢看林霜雪。
　　眼前的男子已经长成了连看一眼都会让人脸红心跳的模样，哪怕是对样貌从来都自信的妖狐一族，也自愧不如。
　　林霜雪笑了一声，“飞不飞升的暂且不提，以后，我一定会尽力做一个好掌门。”
　　玉灵儿手里捧着灵果，被那一声笑勾了魂，只呆呆地把果子往林霜雪面前送。
　　“这些灵果灵力充沛，对你们很有益处，但对我来说已无帮助，你快吃吧。”
　　“好吃！林哥哥，好吃！”小水眨着大眼睛说，“林哥哥快吃。”
　　林霜雪拒绝不了，接过玉灵儿递来的果子咬了一口，果香四溢，汁水恒流。这种果子名为百珍果，通体红色，皮薄汁多。名字的由来是因为它的香气，仿佛汇集了一百种水果的香味那般浓郁。仙遥派种植了许多，设下温度阵法后，一年四季都能生长结果。修为低下的妖修每隔几天就会食下一枚，对筑基期的修士格外有益。而修为高的，也会拿来解解馋，但功效就没那么大了。
　　正吃着，一阵红光闪过，在林霜雪面前停下，是妙音。妙音语气里有点着急，“掌门，青长老有要事求见！”

　　青长老坐在大殿长老椅子上，看到林霜雪进来，想起身行礼，被林霜雪制止了。
　　“长老身上有伤，不要起身，你若有事，在洞府等我便可。”青长老是青蛇所化，年岁很高。最近生了病，鳞片逐片变灰，还好速度很慢。但缺的一味药一直寻不到，林霜雪放心不下。“是不是药有下落了？”
　　“是，也不是。老夫紧张的不是我的药，是去寻药的两位弟子失去了音讯。他们两是我徒孙里头法力最高强的，照理不会无故失踪，而且连络绎阁都探不到消息。”戴着面纱的青长老很是担心。
　　络绎阁是天下最有名的情报买卖网络，在各地都有据点。世人不知道的是，络绎阁背后掌舵的是仙遥派，靠的是在外的众多妖修门徒。所以哪怕仙遥派隐世而居，对天下局势也了如指掌。
　　“他们最后出现在哪里？我明天下山去寻。”林霜雪也不经皱起眉头。
　　失踪的两位修士名为青裴、青裳，是青长老最疼爱的两位徒孙，而且修为不低，均为元婴初期。时常处理门派在外较难的任务，从未涉险过。况且寻草药的任务并不凶险，原本安排给其他手下，但青裴和青裳担心长老，所以亲自去寻药，没想到会没了踪影。
　　“在永宁城，前几日他们两听说永宁城的万宝楼将会拍卖荼蘼花的秘境地图，就立马前往，随后就断了消息。”青长老颤颤巍巍地握住林霜雪的手，“掌门，原本这等小事不该让你……让你……”
　　“这怎么算小事呢，我在仙遥派二十年，多亏了师父、长老和大家的照顾，如今我初登掌门位，就该为门派做事。”林霜雪知道青长老想说什么，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
　　青长老是见证过祖师爷那一辈的老人，林霜雪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到他时还是一个健朗的老人家。但才几年，青长老颓老了许多。如果不能飞升，寿命总会有尽头。
　　“永宁城在南方，万宝楼的拍卖会定在三天后，那就劳烦掌门走这一趟……”青长老抹了把眼角的泪，“实在是放心不下那两个小辈，他们是我族飞升最大的希望，不能出事啊。”
　　“青长老放心，他们不会出事的。我现在就准备出发，能赶上拍卖会。定能将他们巡回，还要帮你把荼蘼花带回来，长老回洞府等我的好消息。”原本出发的日期提前了三天，林霜雪还要回寝殿拿些东西。
　　青长老抓着林霜雪的衣服，语气急切，“掌门从未出过山门，此番前往，定要万分小心。人心难测，莫要亲信他人。”青长老从手臂上取下一只翡翠色的手镯，“这只镯子望掌门不要嫌弃，里面有一点法器丹药，掌门带上或许有用。”
　　怎么会嫌弃，这只翠绿欲滴、冰清玉润的镯子，林霜雪小时候第一次瞧见就喜欢得不行，早就讨要过多次。青长老每次都舍不得给，说等他以后能当大任时才可送出。这只镯子是青长老对林霜雪的期望和肯定，林霜雪收下了。
　　青长老去了镯子上的禁咒，给林霜雪戴上。晶莹剔透的镯子自动调节大小，服帖地圈住林霜雪白皙的手腕。修士总喜欢将珍宝炼制成空间法器戴在身上，即实用又能当做装饰。青长老摸了摸青年人的手，不过二十年功夫，当初啼哭不止的婴孩已经长大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