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之千年沉醉》咖啡香氛

95、卷三十三 再入鬼界 第三章 开启鬼门

　　寅时，天仍全黑，蜜虫敲开博雅的房门，守着他给他灌了三杯药，一杯极苦，一杯极酸，一杯更是不知什么复杂的味道，博雅闻到那味儿差点吐了出来。
　　“这可是晴明大人通宵没睡熬制的药，博雅大人可不能浪费了。”蜜虫瞪大了眼睛。
　　啊啊，晴明为了他一夜没睡在熬药吗？
　　博雅心里涌出一阵愧疚。
　　“晴明一夜没睡？”博雅怔怔地看着蜜虫。
　　“是啊，博雅大人要去的地方可是鬼界，那儿可不能有人的气息，晴明大人为了博雅大人的安全可是操碎了心，又是熬药又是用咒又是割破手指滴血。”蜜虫咬着嘴唇：“博雅大人可要好好地对我家主人啊。”
　　博雅愣住了。
　　嘲风说得没错，晴明对他，远比他对晴明要深刻得多。
　　那个家伙只是从来不说，脸上又从来是波澜不惊，看不出他内心是否激烈或汹涌。会让人觉得他总是淡而疏离，但事实是，那家伙只要认定了，就会一头栽下去，比谁都要深刻浓烈。
　　上次在冥界也是不管不顾就转移了自己身中的毒到他身上，他那时是有必死的心，只是为了救活自己。
　　晴明……
　　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
　　博雅对蜜虫点了点头：“放心吧，蜜虫。”
　　一切准备妥当，博雅来到院子里，晴明与他的几个式神已经在院中等待着他。
　　蜜虫、嘲风和茨木留在高野山，一叶、流刀、夜常陪同晴明与博雅一同前往鬼界。
　　晴明看到博雅出来，对他微微点了点头。
　　博雅看着晴明，内心悸动，眼神复杂。

　　鬼界是与平安京，与人间平行的另一个空间，它不像冥界，是有着固定的黄泉之路，所有的人死后的魂魄都必须抵达冥界，渡过三途川之后再往生。
　　鬼界并不是每个人死后的魂魄都能去的地方，它并不是阴间，它是容纳阴灵、厉鬼、邪魂、恶魔、怪物精变之地，是这世上最邪恶诡异的地方。
　　统治者鬼王，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他总是戴着厚厚的白狐面具，据说他的能力甚至可以与掌管六道轮回的泰山府君对抗。
　　但他有一个奇怪的习惯，必须五年一次寻找一位人类新娘，八字相合便能以此增强法术，若这一年没有找到新娘，他的魔力便会下降。
　　或许正是晴明逃走后没有找到合适的新娘，所以他才会到高野山来吸走那些精灵吧，天天听着和尚们念经的高野山的精灵们，是有着比别处的精灵们更为通透强大的灵力。
　　要想在人间打开鬼门，进入另一个空间，需要借助鬼界之物来指引。
　　好在晴明从鬼王身边抢走了那枚蓝色的碧玺指环。
　　晴明将蓝色的碧玺指环从怀里取出来，套在左手大拇指上，咬破右手无名指，滴了几滴血在碧玺指环上，开始念咒。
　　血渐渐地浸入了指环里。
　　寅时初刻，白光一闪，指环里飞出一扇血色之门，耸立在黑暗的院子里。
　　晴明对一叶微微点了点头，拉开门走进了门后的黑暗之中。
　　式神流刀与流常跟着晴明走了进去。
　　博雅咬了咬牙，大步迈进。一叶紧紧地跟着博雅走了进去。
　　当所有人都进去之后，血色之门瞬间就消失了。
　　院子重回寂静黑暗。

　　博雅眼前一片黑暗，更恐怖的是全身的下坠感，他没料到进门后就是直直地坠落。
　　咬紧牙关不发出声音，拳头也握得紧紧的，他不想给晴明造成困扰。
　　一只温凉柔韧的手拉住了他的手，紧紧地与他的手扣在一起。
　　博雅不用睁开眼睛，也知道那是晴明的手。
　　这两天，他已经非常熟悉晴明的身体，手，皮肤的触感，呼吸的节奏。
　　“别瞎想。”晴明的声音轻轻地浮动在他耳畔。
　　博雅瞬间涨红了脸。
　　与晴明十指相扣，不管去哪里，冥界异界鬼界，博雅都觉得内心踏实安定。嗯，晴明在身边就好。
　　博雅脚下突然踩到了坚实的土地。
　　晴明放开了博雅的手。
　　但刹那间土地中突然冒出来数只扭动的黑色长虫，紧紧缠上了博雅的脚，博雅还来不及惊呼，只呼得晴明的咒语声响在耳畔：“恶灵退散！”
　　原本紧紧缠在博雅腿上的黑色长虫们猛地碎成了粉末，掉在了地上。
　　但奇怪的是，他只看到晴明。
　　也就是说，一同前来的式神一叶、流刀和夜常都不见了。
　　“晴明，一叶他们呢？”博雅睁大眼望着黑漆漆的四周。
　　晴明摇了摇头。
　　“博雅，跟紧我。”晴明低声说。
　　或许是式神们迈入鬼门之后消失在了另一个空间。
　　晴明试着召唤他们，可是没有回应。
　　这个变故，倒是完全出乎晴明的意料。
　　“要去找一叶他们吗？”博雅轻声问。
　　晴明摇了摇头，式神们从进入鬼界的第一步就失踪了，这大概就是鬼王给他下马威吧。
　　没有了式神们贴身保护博雅，这倒是晴明要面对的最大难题。
　　晴明微微皱起了眉。

　　秀男醒了过来。
　　他发现他睡在自己右京九条大路旁的家里，四壁破败陈旧，桌椅也积着厚厚的一层灰。
　　秀男头痛欲裂。
　　过去一天所发生的事一幕幕地重放了出来。
　　他在鸭川河畔逼博雅吻他，一叶出现，他逃走了。但是遇见了智惑，智惑在鸭川河中欺凌了他，那是他人生中最大的羞辱。他去找博雅，但是博雅仍然想着安倍晴明。
　　他很愤怒。后面的事他记不清了。
　　唔，桌上有字。
　　秀男从睡榻上翻身起来，走到桌旁仔细凝视。显然是有人用手指就着桌上的积灰写成的。
　　上面写的字是：秀男，对不起，你先好好休息几天，等你恢复后再来找我，我替你在图书寮推荐一个职位，一切都会有新的开始。
　　字旁边，放了一袋延喜通宝钱。
　　那是博雅留下的字与钱。
　　秀男拿着钱，呆呆地坐在了积满灰尘的木凳上。
　　去图书寮也是一个公职，他应当能够胜任成为一名文书，俸禄应当也能让他衣食无忧。可是，他不喜欢图书寮，他想去的是阴阳寮。
　　但他永远也进不了阴阳寮，那儿由安倍晴明在统筹负责，安倍晴明是绝不会让他进入阴阳寮的。
　　安倍晴明断了他所有的路。
　　他想要的一个男人该有的功名，被安倍晴明破坏掉了。他想要的最爱的人、那位被称为“雅乐之仙”的男人、高贵优雅的源博雅大人，也被安倍晴明勾走了魂。就算用咒也改变不了。
　　这一切，都是安倍晴明害的！
　　安倍晴明！
　　绝不原谅！绝不原谅！绝不原谅！
　　这个瞬间，秀男的头上又长出了尖尖的角，眼睑裂开流出血来，嘴里也长出了尖尖的獠牙。
　　“喔喔喔，变生成了！”
　　破烂的小屋中传来阴阴的笑声。
　　门口站了一个高瘦的和尚，身着绯色的袈裟，长眉细目。
　　那是智惑。
　　已变成生成的秀男向着智惑猛扑了过去，智惑并不躲闪，秀男抓起了智惑的手臂，一口咬了下去。
　　并没有血涌出来，倒是秀男的獠牙被深陷在智惑的手臂里，拔不出来。
　　智或虽以人形出现，但他早已不是人。
　　被一叶在浅见山石窟里斩杀后，他已变成一个鬼，在鬼界被晴明用咒震散了魂魄成为灰烬后，被鬼王修复了回来。
　　鬼王为他摩顶，重新注入了法力给他，现在，他是鬼王身边的鬼王使者。
　　他的右手中指上戴了一枚红色的碧玺指环，正因为有这指环，他才拥有了人形，才可以在白天出现在人世而无惧阳光。
　　那是鬼王给他的见面礼。
　　但他一直想拥有一个真正的人的身体。
　　这个人若是普通人他却并不想要，他的魂魄会受制于普通的人体内，失去咒术与法力，只是拥有普通的鬼们的力量，撕咬与惊吓人类么，那太低级了。
　　那不是智惑想要的。
　　观察与使用了秀男身体一段时间以后，他发现秀男是一个好坯子，身体也算强健，更重要的是有阴阳术的底子，本身会一些三脚猫的咒术。如果他取得秀男的身体，就可以重新恢复使用咒术的能力，依他自己以前的天份，只需要短短的时间，就可以炼得跟过去一样。
　　他原本想再多享用秀男几天，可是秀男已变成生成那就无法再好好享用身体了。若要取得具身体，让它成为自己的容器，那就是现在。
　　想到这里，智惑一把抓起了秀男，咬向了秀男的咽喉。
　　秀男发出咔咔的声音，咽喉猛地涌出了鲜血，智惑贪婪地吸着鲜血，随即身体变为一股红烟从秀男破裂的咽喉处进入了秀男的体内。
　　布满灰尘的地上留下了智惑飘落的绯色袈裟。
　　秀男以一个非常诡异的姿式向后反向弯着腰，双手往背后下垂着，喉咙里发出咔咔的怪声，眼睛不停地眨着翻着白眼，嘴里流出一股一股的涎水，顺着倒吊的头流到了地面。
　　他不停地颤抖着，身体以奇怪地姿式扭动，所有的骨头仿佛都离开了原本的位子，不断地移动着，却又不至于让秀男摔到地上。
　　他咽喉上血已凝固，伤口慢慢地缩小，随后变得一片光洁，受伤的痕迹完全消失不见。
　　保持了这样僵直诡异的姿式很久，猛地一阵巨咳之后，秀男缓缓地从翻转的后面直立起身体来，慢慢张开了双眼，原本清秀的眼中骇然出现了两个眼珠，四只眼珠的秀男抿着嘴，嘴角上扬，嘴边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