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之千年沉醉》咖啡香氛

89、卷三十二 精灵求助 第三章 秀男的恨

　　看着晴明白色的背影消失在院门不远处的密林中，博雅倚着院门，轻轻叹了口气。
　　“博雅大人，要吃烤松茸吗？”耳边传来蜜虫的声音。
　　啊，博雅精神一振，盘腿坐在了回廊上。
　　蜜虫端上来一盘烤好的松茸，上面细细地撒了海盐，又变戏法了取出了一壶唐国来的酒，给博雅面前的酒盏斟满。
　　“蜜虫，你可真是善解人意呀！”博雅将酒盏中的酒一饮而尽，面露陶醉之色。
　　这酒自然是极好的唐国来的美酒，松茸又是高野山中极新鲜的刚采摘下的，实在是太有口福太美妙了。
　　“真是罪恶呀，实在太好吃了。”博雅又掂了一个松茸放到嘴里。
　　在庭院中采花的蜜虫撅起了嘴：“博雅大人真是很罪恶呐，竟然不理我家晴明大人，偏要跟一个叫秀男的人在一起，哼。”
　　听到蜜虫的埋怨，博雅夹着松茸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呆呆地回忆起了不堪回首的那几天。

　　“保宪，能让我恢复以前的记忆么？”博雅拉住了保宪的狩衣袍袖：“我想要把晴明想起来。”
　　保宪板起了脸：“我可没那本事。再说了，虽说那咒让你忘记了晴明，但你好好想想，你在中咒之前是否有过想放弃晴明，想要忘记他的念头？”
　　博雅愣了一下。
　　“所有的咒无非就是加速达成你内心的愿望，你既然中了这个忘记晴明的咒，说明你内心就曾经有过想要忘记晴明的一点念头，只要这种念头存在过，你就会中咒。”保宪正色道。
　　“可是，我为什么想要忘记晴明？”博雅茫然地看着保宪。
　　“这我可不清楚。”保宪拍了拍博雅的肩：“博雅中将，你好好寻找一下你的记忆吧。”
　　博雅呆呆地离开了保宪的宅邸。
　　晴明的式神嘲风盘在博雅的肩头，用小爪子拍了拍博雅的脸：“喂，博雅，别听保宪的，他本来就一直讨厌你。”
　　博雅愣了一下：“他讨厌我，为什么？”
　　“因为他也喜欢晴明大人，而晴明大人的眼中却又只有你。”嘲风漫不经心地回答。
　　“啊！”
　　这样一来，博雅就更想要想起关于晴明的所有事了。
　　“喂，博雅，你走错路了。”嘲风在他的肩头跳了几跳提醒他。
　　博雅埋头乱走，不知不觉偏离了回家的路。
　　“啊，嘲风，你居然知道我家在哪儿？”博雅又是一惊。
　　嘲风白了博雅一眼：“我可是在你家住过好几天的呐。”
　　“我回家会不会遇见秀男？”博雅皱紧了眉头。
　　“嘿嘿，你害怕吗？”嘲风嘻嘻地笑了起来：“遇到了这么一个深爱你的男人。”
　　“不，我想要跟他讲清楚。”博雅正色道。
　　“嘿嘿，随你吧，博雅大人。我先睡会儿。”嘲风一溜烟窜进了博雅的怀里。
　　对，必须跟秀男说清楚，不能再逃避了。
　　不管秀男对自己做了什么，初心或许就是贪恋，但自己真的无法喜欢上他，也只能让他失望。若藉着喜欢而对自己下咒，那其实也并不是真的爱恋着自己，那只是占有与控制而已。
　　一路平安到家，秀男并不在。
　　博雅反而希望他出现，早点了结此事。
　　晴明的式神嘲风自回家后就一直窝在厨房里，现在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时至深夜，博雅依然坐在回廊的木地板上等着秀男出现。
　　时间静静地流逝过去。
　　博雅的头靠在回廊柱子上，无法控制的睡着了。
　　回廊上光脚走过来一个身着白色水干的瘦小男人，默默地盯着熟睡的博雅。
　　正是秀男。
　　秀男的脸色比白天更加惨白，死盯着博雅的眼睛似乎要喷出怨毒的火来，而他原本一直干干净净的白色水干，也变得肮脏破旧，就像刚被人踩在地上一样。
　　这一瞬间，博雅睁开了眼睛。
　　“秀男？啊，你的脸色好难看。”博雅还是惊了一下。
　　秀男的脸色简直就是死人那样的灰白惨败，若不是眼睛还在转动着，实在是跟死人无异。
　　“为什么？”秀男发出暗哑的声音：“为什么你不能接受我？”
　　“秀男，对不起。我真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如果我的行为曾经伤害过你，那么，真的对不起。”博雅站了起来，深深地给秀男鞠了一躬。
　　秀男的眼中流出了热泪：“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就是在鬼市里救了你，认识了你，博雅。”
　　“啊？”
　　“你打乱了我原本平静的生活，我在右京原本可以过得好好的。”秀男捂住了脸，泪水从指缝间流了出来：“可是，自你出现后，我变得不是我，身体也不再是以前干净的身体。我真是恨啊……”
　　博雅心里难受极了：“对不起，秀男。对不起。”
　　秀男放声大哭。
　　博雅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犹豫了一会儿，把秀男轻轻地拥在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秀男将眼泪擦在了博雅的胸前。
　　这个男人，这个宽厚坚实的胸膛，曾经是他最想要的东西。
　　而现在，他只想要回到最初，回到没有遇到博雅以前的日子。

　　下午那时，秀男在鸭川河畔被一叶吓坏了，原本博雅已经中咒将他抱进了河畔的芦苇丛中，可是一叶跳出来把博雅提了起来。
　　这个晴明手下的一号式神可没有晴明那样的好脾气。
　　秀男第一反应就是逃走，好在一叶并没有追上来。
　　那一股子劲过去之后，秀男感觉到了羞耻。
　　自身体被智惑占有之后，秀男觉得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清醒的时候会很羞愧，但大部分时候，神智已经被欲望所支配。
　　真不该那个时候与智惑做那个交易啊，自在那个夜里答应智惑之后，他的命运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秀男趴在鸭川河边，在清澈的河水中看到了自己的脸。
　　那是一张被欲望折磨得扭曲的脸。
　　如果说以前这张脸还算眉清目秀，现在这张脸上则变得苍老丑陋，眼睛看起来也很浑浊。
　　秀男哭了起来，突然他一咬牙，纵身跳进了河里。
　　河水透凉，他闭上眼缓缓地下沉。
　　一双手揽住了他的腰，把他拖上了河，丢在河畔的泥浆里。
　　那人在吸吻他的嘴唇，对他嘴里吐气。
　　秀男咳了出来，吐出了好几口河水。
　　看到救他的这个男人，秀男的心又沉了下去。
　　救他的是智惑。
　　智惑正在脱打湿了的袈裟，一面脱一面嘲笑着秀男：“真是可怜的孩子，我可没允许你死，你对我还有用呐。”
　　秀男哭了起来：“你让我死吧，我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你错了，你活的意义不在于你的生活怎么样，而在于，你是我的人。”和尚精条条地蹲下来，掂起了秀男的下巴：“听好了，秀男，你是我的人，我没让你死，你就死不了。”
　　秀男呆呆地看着他。
　　智惑猛地吻了下去。
　　又嫌弃着秀男全身又湿又脏，随手就剥了秀男的衣服，将秀男丢到了河里。
　　河堤上有人路过，看到水中的秀男与背后的智惑，大惊失色，随即又摇头大笑，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秀男羞得面红耳赤，却又无法挣脱。
　　智惑却浑然不觉，面不改色。
　　“刚才与源博雅在一起时，你不是巴不得所有人看见么？”智惑哈哈笑着：“我满足你的愿望而己。”
　　河堤上的人渐渐多起来，围观着秀男与智惑，指指点点着。
　　智惑将奄奄一息的秀男丢上了河畔，在水中消失了。
　　秀男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像一条白色的鱼一样搁浅在岸边，周围围了一圈路人在对他指指点点嘲笑着，秀男抓起了身边的白色水干，冲进了一人高的芦苇丛中，拼命地奔跑，直到后面再也看不到一个人。
　　他这一生，从来也没有这么耻辱过。
　　他在河畔的芦苇丛里躲到了深夜，才敢出来，呆呆傻傻地竟又走到了克明亲王府。秀男翻墙进去，刚好看见博雅在长廊下睡着了。

　　“博雅……”秀男从博雅怀里抬起头来，看着这个让他心动的男人。
　　或许，他该为博雅念咒，解除他与博雅之间那个咒的契约联结。也许，他不该像智惑控制他那样来控制博雅。
　　“秀男，能帮我解咒吗？”博雅深深地看着秀男：“我想要想起过去，晴明，想起一切来。”
　　晴明，安倍晴明！
　　一听到从博雅嘴里吐出这个名字，秀男的全身颤抖了起来。
　　“他什么都有了，咒术天下无敌，样子也是那么好看，论地位连当今圣上也敬他三分，他为什么还要跟我争你？”秀男尖叫了起来。
　　“嘘嘘……秀男，小声点。”博雅低声说。
　　毕竟，现在可是深夜。
　　“你喜欢那个安倍晴明吗？”秀男厉声说。
　　博雅坚定地点了点头。
　　虽然他忘记了与晴明所有的过往，可是他的身体反应告诉他，他喜欢很喜欢。
　　想起晴明，他就觉得有温柔的悸动像潮水一样漫过全身。
　　看着博雅脸上瞬间浮起来的温柔神色，秀男一下子如同坠入冰窖。
　　虽然知道博雅不见得喜欢自己，可是，他不能容忍博雅喜欢上那个安倍晴明。
　　一想到那个咒术强大风华绝代自己永远也比不上的大阴阳师，秀男就再也无法平静。
　　不，这一切，全是安倍晴明造成的。
　　是他毁了自己的生活，是他让自己遇见了智惑，自己是因为太想要战胜他才入了智惑这个坑。
　　全是安倍晴明害的！
　　安倍晴明！
　　秀男的嘴里突然长出了尖尖的獠牙，眼睑裂开变得血红，头上也长出了尖尖的角。
　　啊，这是要变成生成了！
　　博雅大惊。
　　曾经，他见过一个女人变成生成，那就是他曾爱过的佑姬，因对村上天皇的怨恨与执念太深而变成生成。
　　看样子，秀男也要变成厉鬼了！
　　博雅吓得后退了好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