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之千年沉醉》咖啡香氛

74、卷二十九 镇花祭 第六章 博雅的药

　　晴明蓦地站了起来。
　　秀男冷冷地望着晴明，阴阴地笑了起来：“就算你现在出马也没有用了，我在镇花祭之前就托人把药给了博雅。”
　　晴明静静地看着他：“什么药？”
　　“神药，忘记你的药，服下后，他只会记得我秀男，而不会记得你安倍晴明了。”秀男傲然说。
　　晴明突然对着黑暗招了招手：“一叶，去博雅那儿，让他什么也别吃，你把那药找出来。我随后就来。”
　　“是的，晴明大人。”黑暗中遥遥传来一叶的声音。
　　“你真认为世上有这种药？”晴明转头看着秀男，叹了口气：“那个骗你的与你做交易的鬼，倒底是谁？”
　　秀男的脸色变得恍惚起来。
　　那个长眉细眼的和尚，那个瞬间可以变得狰狞的厉鬼，原本他该是极恨的才是，可是为什么，想起那和尚来时，心里竟然有一丝丝的贪念呢？
　　他把他丢在那个阴冷肮脏的小巷子里，等他能翻身起来的时候，他发现他已经消失了。
　　如果不是身体里残留的疼痛，他会以为这是一个梦。
　　“不，我不知道他是谁，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倒底从何而来。”秀男神思恍惚地摇了摇头。
　　“别骗人了，快说是谁？”保宪一声大喝。
　　但是秀男却像痴傻了一般，定定地坐在地上，整个人的魂魄却像已神游天外。
　　晴明仔细观察着秀男的脸色，随即摇了摇头。
　　“保宪，我要去博雅那儿。这事一点也耽搁不得。”晴明看着保宪：“我去去就回，你照看着秀男。”
　　“唔……好吧，我来慢慢询问他。”保宪点头。
　　牛车太慢。
　　晴明对着黑暗招了招手：“流刀！”
　　庭院中蓦地出现了一只巨大的蓝眼白虎，晴明纵身跃了上去，白虎带着晴明翻过围墙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中。
　　直到晴明骑虎的背影再也看不见，保宪这才转头冷冷地看着庭院中的秀男：“好了，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人了，看我能不能让你再想起什么来。”

　　镇花祭那天凌晨，博雅正准备出门的时候，侍从吉野过来通报，说是秀男给他带了一剂良药，专治心悸，可以让他免于再在大庭广众之下晕倒。
　　的确，博雅晕倒过两次，一次是在踏歌节会，一次是头天神泉苑的曲水流殇，群臣都议论纷纷，实在是让他难以面对。
　　他知道秀男也是一名民间阴阳师。
　　吉野递给他两个瓶子，一个是小小的血红色的琉璃瓶，另一个是小小的葫芦。
　　博雅摇了摇，听声音，琉璃瓶里的应当是一粒药丸，而葫芦里应当是水之类的东西。
　　“秀男先生说，用葫芦里有符咒的酒混合着药丸服下，效果会更好，可免于大人您今天在镇花祭上再犯病。”吉野把秀男交待的话说了出来。
　　是啊，镇花祭由晴明主持，若他看到晴明再次受不了而晕倒，那就真成了天大的笑话。
　　他再也不能晕倒了，绝对不可以！
　　想到这里，博雅取出琉璃瓶里的红色药丸含在嘴里，毫不犹豫地打开葫芦塞子，一口喝光了里面的酒。
　　这药倒底还是有效的，镇花祭时，晴明那么夺人魂魄，而他居然没有晕倒，博雅在内心里赞叹着秀男的药实在太有效了。
　　下午，从平安宫回家路上，博雅困倦袭来，竟在摇晃的牛车里睡着了。
　　博雅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你说我的脸长得像狐狸吗……身着白色狩衣的阴阳师抬着脸看着他，笑容妩媚妖娆，琥珀色的眼眸中流动着妖异的光芒。
　　不、不像狐狸。
　　他的心脏像擂鼓一样狂跳着。
　　哈哈哈……耳畔传来阴阳师戏谑的笑声。
　　喝吧，这可是唐国来的酒……白衣如雪的阴阳师递给他盛满酒的酒盏，他接过来一饮而尽，真是甘冽无比啊！
　　风吹过，樱花花雨下，他看到白衣人望向他的亮晶晶的眼睛，那眼睛里落满了温柔的辰光。
　　不，你不能死……素来从容淡定的阴阳师抱着他痛哭，大颗大颗的眼泪滴到了他的脸上。
　　他为他行泰山府君之祭舞。他又活了过来。
　　他吹起了叶二，而身着白色狩衣的阴阳师则在泰山府君与冥界诸神面前跳起了《兰陵王入阵曲》，身姿若苍劲之龙，美到让人不寒而栗。
　　他在冥界中了厉鬼之吻，阴阳师用天地逆行之术，将他身中的剧毒转移到了他的体内。
　　阴阳师因为他而失明了。
　　我不能失去你……他在雪花飞舞的异界悬崖上紧紧地拥抱了阴阳师。他吻了他的脖子，阴阳师的脖子里有淡淡的紫藤气息。
　　我要把天上的太阳，晚上的月亮，所有的星光都送给你……他大声地告诉身边的白衣人，阴阳师震惊地回望他，手足无措。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他用手捧起阴阳师的脸，吻了他。阴阳师在他怀里僵住了。
　　甜美、温暖、心悸……
　　他但愿时光就此停留。
　　博雅，你醒了……身着白色狩衣的阴阳师双手扶着他的肩，要拉他起来。他猛地用肋差捅进了阴阳师的肚腹里，在里面狠狠地转了一圈，猛地拔了出来。
　　阴阳师温热的血液溅了他一脸一身。
　　阴阳师在他眼前直直地摔了下去，他听到他传来轻轻的叹息……
　　博雅啊……
　　阴阳师丰神如玉的脸渐渐地模糊了……
　　对不起，对不起啊……
　　身着白色狩衣的阴阳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给了他一个淡淡的背影。
　　不、不要走……他流着泪拼命追赶着，可是却一直追不上那个白色优雅的背影。
　　他想大叫白衣人的名字。
　　但他突然想不起来他的名字，明明是刻在心尖上的那个人呐。
　　白衣人的名字是什么？
　　他边跑边流着泪拼命地想着。
　　背后突然有人在拉他，他回过头，看到身着白色水干的个子小小的阴阳师，眉清目秀，对他微笑着。
　　你干嘛？他有些发愣。
　　我是秀男，你最爱的人，你想起来了么？身着白色水干的秀男温柔地看着他。
　　秀男？
　　不，不是你。他呆呆地看着秀男，摇了摇头。
　　他痴痴地转身看前面那身着白色狩衣的优雅背影，可不知什么时候那背影却已经消失了。
　　眼前迷雾一片。
　　你记忆错乱了，就是我，一直就是我。是我在陪伴着你，已经很多很多年了。秀男抬着头轻轻说。
　　是么……
　　或许，他要追的人，就是秀男。
　　秀男突然扑在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拥抱着他，将头贴在他的胸膛上。
　　秀男……
　　他的身体僵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将秀男紧紧地抱在怀里。

　　“博雅大人，到家了。”耳边传来侍从吉野的声音。
　　博雅从沉沉的睡梦中醒了过来。
　　头疼欲裂，心跳加速，全身每一处都酸痛难当，更难以置信的是，博雅不知何时，竟己泪流满面。
　　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滑落，他就是觉得痛苦难耐。过了好一会儿，抹干眼泪，博雅才从牛车上缓缓走下来。
　　眼前是克明亲王府的大门，博雅愣了很久，才慢慢地走了进去。
　　博雅隐约觉得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那是一个悲伤之极的梦，可是他记不得梦中发生了什么。
　　可是，如果很悲伤，那么这个梦，不记得也是好事。
　　博雅昏昏沉沉地进入房间，合衣一头倒在木榻上再度睡了过去。这一觉更加漫长，第二天的早朝时间到了都没有醒过来，也就没有去上朝。
　　博雅继续沉睡着。
　　博雅的母亲有些着急，差了人叫妍子过来看看。
　　妍子进到博雅房间，摸了摸博雅的额头，微微有些发烧，但也不至于烧得很厉害。呼吸倒也还平稳。
　　博雅哥哥是因为太思念晴明大人了吧，听说在神泉苑的曲水流觞之日也晕倒过一次，他倒底和晴明大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呢？
　　妍子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傻哥哥，倒底在想什么呢？
　　感情的事情，还真的说不清楚呐。
　　背后有风吹过来，定是侍从吉野没有关好门。妍子皱了皱眉，站了起来。
　　一个转身，她就看到站在身后身着蓝色狩衣的男人，以及，那双流动着妖异光芒的眼睛。
　　是，一叶！
　　是她日思夜想的一叶！
　　妍子身子一软，就要摔下去。
　　一叶伸出手稳稳地扶住了她：“小心。”
　　妍子心如鹿撞，软软地扑在了一叶的怀里。
　　但是一叶虽然抱着她，但眼睛并没有望着她，而是凝视着沉睡的博雅：“博雅大人怎么样了？”
　　“嗯……一直在睡着，从昨天中午到家就这样了。”妍子定定地看着一叶的眼睛。
　　一叶却皱起了眉头。
　　一叶将妍子放在一边，走到博雅的睡榻前，单膝着地，伸出手去探了探博雅的额头与鼻息。
　　妍子定了定心神：“你不是来找我的，是来找博雅哥哥的？是晴明大人让你来的么？”
　　一叶沉着脸点了点头。
　　妍子的心中微微掠过一丝失望。
　　“博雅大人吃了什么东西没有？”一叶起身在房间里四处张望着。
　　妍子愣了一下：“吃什么？你怀疑博雅哥哥中毒啦？”
　　一叶没有回答，突然望向了门口，随着一叶的目光，妍子也跟着望了过去。
　　门口站着一位跟一叶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长身玉立，眉目如画，身着白色狩衣，琥珀色的眼眸中流动着明亮的光芒，正是大阴阳师安倍晴明。
　　“晴明大人！”妍子惊了一下。
　　“妍子女王。”晴明对妍子微笑行礼：“深夜未从府门进来，实在是有不得己的苦衷。请妍子女王原谅。”
　　晴明的身后，跟着恢复为人身的式神流刀。
　　妍子这下子紧张了起来，晴明大人深夜来访，一定是博雅哥哥出了什么大事。而且都没有从府门进入，看样子是从房顶下来的，一定是流刀幻化为了白虎，晴明大人骑虎而来。
　　那么，是什么事会惊动晴明大人深夜来访呢？
　　妍子咬着嘴唇退到一边，给晴明让出了通路。
　　晴明走进了房间，跪坐在博雅的睡榻旁，将修长白晰的手伸了出去，轻轻摸上了博雅的额头。
　　博雅面目通红，呼吸沉重。
　　晴明冰凉柔韧的手碰到博雅的额头后，睡梦中的博雅突然一把捉住了晴明的手腕，从嘴唇里吐出几个字来：“秀男……”
　　晴明的脸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