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之千年沉醉》咖啡香氛

72、卷二十九 镇花祭 第四章 嫉恨成仇

　　镇花祭的第二天，平安京中的疫情果然舒缓了下来。
　　村上天皇宫中闹疯病的几个宫女与内侍竟然不药而愈，举止如常了。
　　各公卿贵族家中闹病的，也纷纷好了起来，众人除了大赞晴明镇花祭有效之外，更是对他敬畏有加。
　　这一日清凉殿早朝，晴明借机向村上天皇告假一月，想着去哪个山上清修一下，暂时离开平安京。
　　村上天皇同意了，但把时间改为了半个月。
　　从清凉殿出来，晴明也就懒得再去阴阳寮，远远地看见保宪站在长廊尽头等他。
　　晴明恍惚了一下，曾经，那个位子是博雅等待他时站立的老地方，现在却换成了保宪。
　　他能看到博雅，每次下朝，他都看见博雅躲在拐角的地方默默地注视着他，他只是不点破。
　　那个呆子，整天在想些什么呢？
　　晴明的心里痛了一下。
　　保宪板着脸迎向了晴明：“你要出平安京？”
　　晴明微微点了点头。
　　“要去哪里？干嘛不跟我说。”保宪很不高兴。
　　“我就是想休养一下身体而已。”晴明转头扫了保宪一眼：“从鬼界回来后，我需要调整一下。”
　　保宪望着晴明的侧面，确实，晴明从鬼界回来后清瘦了不少，他是需要调养休息。也不知道肚腹上的伤口愈合得怎么样了，那千年灵芝倒是有效的。
　　不过现在晴明不再是之前那个软软地躺在他的怀里任他灌药摆布的家伙了，虽然保宪真心高兴晴明能醒过来，不过，偶尔，晴明不再那么强悍，生个小命在他怀里示示弱什么的，他也是会非常欢迎的。
　　保宪脸上流露出想入非非的表情。
　　“保宪师兄。”晴明打断了他的联想，对他伸出手来：“那个方相氏，你还没有给我。”
　　“哦哦，我差点忘记了。”保宪从怀里摸出一张白纸来，纸上有一个人，正是那个方相氏在纸上怒目而视。
　　晴明接了过来，看了一眼放入怀里：“我回去问问他。”
　　“我也去吧。”
　　“那走吧。”
　　“走。”

　　进入晴明宅院后，保宪被迎面冲来的墨凌吓了一跳。
　　保宪怎么也没有想到，晴明喜欢养式神也就罢了，怎么还喜欢养鬼呀！
　　不过，墨凌惊吓了保宪后乖乖地闪到樱树后了，她怕晴明吓唬她。
　　蜜虫在外廊的木地板上摆上了酒和烤蘑菇，晴明背靠着廊柱坐在木地板上，屈起右膝，将右手放在屈起的右膝上，手上扣了一个酒盏，里面盛着从唐国来的酒。
　　保宪盘腿坐在晴明的对面，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院子里的百花盛开了，这个看似让花草们随意疯长从不打理的院子，全是晴明意志的体现，这儿丛生着野外就可以看到的野拓草，野凤仙花，鱼腥草，院墙上爬满了朝颜，蓝色的小花在这下午时分已经萎谢了，但楚楚可怜的模样依然让人心生怜爱。
　　院子里那棵古老的枝垂樱更是开得异常绚烂，粉白的花朵一簇簇地在枝头绽放，不远处的紫藤也到了要开花的时候，院子里的空气有淡淡的芬芳。
　　“晴明，每次到你这个院子，我都觉得很喜欢。”保宪深深地呼吸着芬芳的空气：“你离开这段时间，我来住吧。”
　　晴明点了点头：“随你。”
　　蜜虫在晴明身后撅起了嘴：“保宪大人来可以，但不能带猫又。”
　　幸好今天猫又没在保宪怀里，否则又要跳出来大闹一场。
　　蜜虫的确是晴明最宠爱的式神呐，又任性又多话，可是晴明喜欢她啊。
　　保宪叹了口气。
　　晴明从怀中取出封有方相氏的白纸，轻轻念了一句咒语，手一扬，丢在了院子里。
　　随着咒语，方相氏从纸上剥离出来，站在了晴明和保宪面前。
　　头一天镇花祭时，晴明是用咒术斩杀了从方相氏嘴里出来的疫鬼们，但另用咒语护住了方相氏，让他没有跟疫鬼们一起成为灰烬，又用幻术让村上天皇与群臣们相信眼中看到方相氏已被烧为灰烬。
　　晴明真是心思机巧呐，保宪又叹了口气。换作是他，必定全部斩杀干净，却失去了问询与查清的这步棋。
　　“说吧，你受谁指使？”晴明淡淡地看着庭院里戴着四眼四角面具的方相氏：“取下面具来吧。”
　　方相氏沉默了半晌，右手伸到脸上，缓缓取下了四眼四角的鬼面。
　　晴明和保宪看到他的脸，齐刷刷地愣了一下。
　　这个个子小小的方相氏，眉目清秀，竟然是一直陪伴在博雅身边的秀男，那个民间阴阳师，之前在神泉苑的曲水流觞宴还见过他。
　　秀男昂首挺胸地站立着，脸上带着一股怨毒之气，眼中没有丝毫的畏惧，恨恨地盯着晴明。
　　晴明将手中的酒盏放在木地板上，默默地看着他。
　　“喝酒吗？”晴明突然招了招手，蜜虫循声而至，拿了一只空酒盏满上酒，用托盘递给了秀男。
　　秀男咬了咬牙，仰头一口喝光了盏中的酒。
　　接着，他剧烈地呛咳起来，看样子，秀男不会喝酒，但即使咳得一张脸通红，秀男也仍是不肯在晴明面前示弱。
　　随便一个人都能看出那少年恨着晴明，可是，为什么？
　　保宪百思不得其解。
　　晴明琥珀色的眼眸淡淡地掠过秀男：“说吧，为什么？”
　　“我说出来你又怎么会懂？”秀男轻蔑地扫了一眼晴明。
　　“真是个无礼的人呐。”蜜虫在晴明身后嘀咕着。
　　“你为什么要将疫鬼带到镇花祭现场？你并不具有那样的能力，你的背后又是谁在指使？”保宪冷冷地看着秀男。
　　秀男大笑起来：“就算是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说。”
　　“也没那么麻烦。”晴明微微笑了笑：“我可以下咒让你说出来。”
　　秀男低下头咬着嘴唇，默不作声，过了片刻，秀男抬起头来，厉声道：“安倍晴明，你以为你咒术强大就能胡作非为了吗？我也是阴阳师，你若下咒，我会赶在你下咒之前自尽。”
　　保宪只觉得啼笑皆非，晴明什么时候跟胡作非为联系在一起了？
　　“不。”晴明微笑着摇了摇头：“你办不到。你的动作快不过我。”
　　“我不信！”秀男突然咬舌自尽。
　　但在他牙齿咬下舌头的瞬间，他失去了力气，牙齿只在舌头上轻轻碰了一下，却再也咬不下去。
　　晴明手上捏着个咒诀，对秀男眨了眨眼睛。
　　有时候，晴明真的是很可恶的人呐！保宪叹了口气。最好不要成为晴明的对手。
　　秀男软绵绵地滑坐在地上。
　　“我并不想用咒。我只想让你自己告诉我。”晴明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恨我，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保宪喝下一口酒，定定地看着秀男。
　　秀男坐在地上，那眼神恨不得冲上去吃了晴明：“因为你是安倍晴明！”
　　“噗”，保宪呛了一口酒，这算什么解释！
　　“你什么都有了，你是平安京的第一阴阳师，当今天皇面前的大红人，谁都对你敬畏三分，你有自己舒服的宅院，出门有牛车，回家也有式神服伺，你还长得比女人还美。”秀男声嘶力竭：“你这个人什么都有了，为什么啊为什么！”
　　晴明轻轻叹了口气：“这就是你恨我的原因？”
　　这个少年疯了么？
　　保宪摇了摇头，这也值得恨，分明是嫉妒吧。
　　“你是我心中的榜样，我原本想成为你那样的人。一个伟大的阴阳师。”秀男突然吃吃地笑起来：“我从小拜师学习阴阳术，希望能有所成就。可是我发现，无论我怎么努力，我都无法成为你，无论咒术还是外貌。”
　　晴明轻轻饮下一口酒，静静地看着他。
　　“是的，我永远成不了你，我恨你。”秀男抬起头来，恨恨地瞪着晴明：“但这些并不是我恨你的全部原因，你太贪婪了，安倍晴明！”
　　保宪皱了皱眉，在这少年口中，晴明不仅胡作非为，而且还很贪婪。
　　这真是太可笑了！
　　“那么，我做了什么贪婪的事？”晴明的唇边浮现出淡淡的笑容。
　　秀男突然紧闭了嘴。
　　晴明眼波流转，意味深长地看着秀男：“你是怎么认识博雅的？”
　　若秀男在音律上有高深造诣，那么博雅与秀男相识却也说得过去。但看样子，这个秀男并不会任何乐器，至于他的阴阳术，大概就是三脚猫的功夫吧。
　　“我在鬼市救了博雅。”秀男傲然道。
　　“唔……”晴明点了点头：“你是因为恨我才甘愿受人指使的吧？”
　　秀男冷冷地哼了一声。
　　“背后主使一定不是人类，因为你在镇花祭上放出来的可是疫鬼，作为人类那可是对自己对家人没好处。”晴明将手中展开的蝙蝠扇“啪”的一声合上，冷冷地说：“你幕后的人，是个鬼魅！”
　　秀男不置可否。
　　晴明摇了摇头：“你原本的初心是成为阴阳师，为人们驱除鬼魅，斩妖除怪。这是当年你学习阴阳术没有想到的吧，有一天，你会与鬼魅联手与人为敌。”
　　秀男咬着嘴唇默不作声。
　　“你与那鬼魅互有需求，你们作了交易。”晴明缓缓展开蝙蝠扇，漫不经心地摇了摇：“你在镇花祭上假扮方相氏放出疫鬼，而那个鬼魅，应当答应了你一个条件。”
　　秀男脸色突然变得惨白。
　　晴明仔细观察着秀男的脸色：“那个鬼魅给予你的，正是你内心最想要的。”
　　“他最想要什么？成为你一样的大阴阳师？”保宪哈哈大笑起来。
　　“不，不是。”晴明缓缓摇了摇头，紧紧地盯着秀男的眼睛：“他要的不是我，他要的，是……博雅！”
　　秀男猛地抬眼，震惊地看着晴明。
　　晴明猛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