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之千年沉醉》咖啡香氛

105、卷三十五 悬浮之城 第一章 悠悠笛声

　　西南方黑暗的天空之上出现了影影绰绰的红色城堡，悬浮在空中。
　　如果说悬崖上与鬼王共生的离魂宫宛如从悬崖中长出来，与自然融为一体，是整个邪恶的中心。那么，这个飘浮在空中的城堡，更像一只俯瞰众生的眼睛，高高在上，冷僻森然。
　　这是晴明上一次来鬼界没有发现的所在。
　　带着晴明与流刀，朱雀夜常展翅向悬浮的城堡飞了过去。
　　博雅呢？
　　博雅现在怎么样？一叶找到他了么？
　　博雅……
　　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
　　呼呼的风声中，晴明闭上了眼睛。
　　为躲避迎面扑来的一群黑影鬼魅，朱雀一个急促的斜飞展翅，晴明的身体摇晃了一下。
　　站在身后的流刀急忙扶住了他：“晴明大人……”
　　沉郁的黑暗中突然传来清澈的笛声，虽然微小，却穿破了云宵。
　　那是叶二所发出的，独一无二的绝世声音。
　　晴明猛地睁开眼睛。
　　“博雅……”
　　端坐在朱雀身上的晴明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那个男人，自己终究还是小看了他呐……
　　真是个好汉子啊……

　　【第一章悠悠笛声】

　　博雅进入了梦乡。
　　沉郁黑暗的梦里，他听见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
　　“博雅……”
　　黑暗的通道，前方有点点白色亮光。
　　不，他不想动。他还想继续睡下去，沉睡实在是太让人舒服了。暗黑香甜的沉溺。
　　突然间眼前一亮。
　　那画面是蓝天碧空下开得异常绚烂的深山樱，盛大美丽如灿烂流云，身着白色狩衣的阴阳师站在粉红的花树下，对他展颜而笑。
　　那样的笑容，清冽又妖娆，比这满树的樱花还要让人沉沦。
　　他的心中激荡又温柔。
　　他想要紧拥那人入怀，想要深深地吻他。
　　“晴明……”
　　博雅睁开了眼睛。
　　睁开双眼后，博雅大吃一惊，眼前是一片黑暗的绿色。他发现他全身被藤蔓死死地缠住，双手，双脚，脸。全身能动的地方估计就只有眼珠。
　　唔唔，镇定镇定！博雅吸了一口气，转动眼珠四处查看。
　　这是一处黑暗的所在，隐隐有绿色的微光从藤蔓的间隙洒下来，非常寂静。
　　晴明不在身边。
　　看样子，他是被制住了。
　　博雅回忆起了自己被鬼王使者墨蠡捉进了墙壁中，眼见着身边层层叠叠的藤蔓快速扭动，他与墨蠡飞速后退，身体实在受不住，他晕了过去。
　　他记得晴明的最后一个动作就是冲过来拉他，但是墙壁合得太快，而且墨蠡又扬出了绿烟，那应当是有毒的。
　　他记得他被拖进墙壁那一瞬所看到的晴明惊惶失措的脸。
　　那家伙，平时冷静淡定，在任何人面前喜怒不形于色，那样惊惶失措表情只有自己才能看到。
　　是呐，在高野山他们第一次的夜里，他也看到了晴明同样的表情。
　　那是，只有他才能看到的细微表情……惊慌的、沉沦的……
　　晴明……
　　博雅的脸迅速地涨红了，烫得厉害，在这个危险的地方危险的时刻，自己为什么还会胡想到那些呢？
　　博雅，别胡闹！
　　博雅咬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现在，他必须自救，不能什么都依靠晴明，不能成为晴明的负担。
　　那个男人，身上已经有很沉重的责任与负担，他不能再给他加压，他需要为他分担，不是此时。是未来长长的一生，他必须为他分担。
　　一切皆有可能，他行，他可以。
　　博雅沉下心来观察。
　　他发现，他的手指能轻微地动一动。
　　不出意外的话，叶二还在他的腰间，如果取下来吹奏，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效果？
　　或许笛声能让晴明听见循声而来，或许会被鬼王的部下听见。
　　这是一个获救的方法，但也许是让他的处境更糟糕的方法。
　　不管怎么样，需要双手得到自由，拿到腰间的叶二。
　　直衣的袍袖很肥大，而藤蔓们捆住了他的衣袖与脚，但他觉得其实不算特别紧，他可以试着将两只手从袍袖中抽出来，从胸口处抽出手获得自由。
　　博雅一点一点地、缓慢地移动着手臂。
　　额头上流出了汗水，博雅咬着牙，从宽大的衣袖中将手一点一点地从胸口退出来，先是右手，再是左手。
　　等博雅一点一点缓慢地将双手从胸口抽出来，都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
　　或许是一个时辰。
　　还好，腰间的叶二还在。
　　捏着叶二，博雅犹豫着要不要吹奏。
　　赌一把吧，就赌晴明能够听到。
　　博雅将叶二横在唇边，闭上眼吐出一口长气吹奏了起来，而一旦进入音乐之中，他又浑然忘却了置身的危险。
　　清亮优美的笛声穿透了黑暗，从藤蔓间的缝隙中发散开来。
　　似乎倾听得入了迷，不知不觉地，缠绕锁住博雅的藤蔓慢慢地松驰，博雅从藤蔓中轻轻站了起来。

　　燃烧的火魔伸长了手臂，将双手合拢，想要抱住一叶。
　　一叶的两把弑神刀插入在燃烧的男人的体内，一时之间无法抽出，随着火魔怀抱的合拢，一叶的脸上感觉到炙热滚烫的气息。
　　一叶正待将燃烧的火魔一脚踢飞。
　　清亮的笛声冲天而起。
　　燃烧的火魔与一叶都停住了动作，更奇怪的是，随着优美的笛声，燃烧的火魔竟然身形慢慢变小，身上流动的滚烫岩浆也渐渐消失。
　　一叶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对手的变化。
　　那笛声，是唯有博雅才能吹出的，是让鬼神也能为之动容的绝世的声音。
　　火魔慢慢从鬼魅状态恢复为人形，赤着身体卷曲着睡在地上，双眼紧闭。
　　是那清澈纯净的笛声让这个厉鬼恢复了人的形态。
　　博雅大人……
　　一叶没空再花时间关注那人，循着笛声砍破藤蔓，向着发声处穿行而去。
　　博雅沉醉在自己的笛声之中。
　　藤蔓自动地退下让开，给博雅空出了一片空间，就在藤蔓的缝隙处，慢慢挤进来一股黑烟。
　　黑烟在博雅面前慢慢汇聚成一个人形，先是四肢，然后是脸部，然后是身上所穿的衣衫成形。
　　博雅依然闭着眼吹奏着，浑然不觉眼前多了一个人影。
　　那人影穿着白色的水干，个子只及博雅的肩下，一张脸眉清目秀，他静静地看着博雅，那一双眼睛里，每一只竟然有两个瞳孔。
　　良久，博雅终于察觉出了异样，他睁开了眼睛，一下子看见了他面前的人。
　　“秀男？”博雅大叫出来。
　　眼前的秀男对他微微一笑。
　　“秀男你怎么在这儿？”博雅惊愕地说：“你怎么进来的？”
　　“博雅，你想我么？”秀男抬头深深地看着他。
　　借着微弱的绿光，博雅突然发现秀男眼睛的异常。他的每只眼睛里，竟然有两只瞳孔。
　　博雅睁大了眼睛，将脸凑近秀男：“咦，秀男，你的眼睛怎么了？你的瞳孔怎么有两个？”
　　“博雅，喜欢我现在的样子么？”秀男突然搂住了博雅的脖子，轻轻掂起了脚，缓缓地将嘴凑了上来。
　　博雅心中一凛。
　　不对，这儿是鬼界，秀男能在这儿来，以他三脚猫的阴阳术是绝对做不到的。
　　秀男在这儿，只有一个可能，他已经变成了鬼。
　　那眼睛看起来实在诡异阴森，实在不像人的眼睛。
　　博雅一把推开了秀男，警惕地盯着他。
　　“哟，博雅大人很有长进嘛，看出来我是鬼啦？”秀男阴阴地笑起来，声音已经变了，变成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那声音，博雅非常熟悉，那是智惑的声音。
　　“你不是秀男，你是智惑！”博雅大喝一声：“你抢了秀男的身体！你把秀男怎么了？”
　　秀男围绕着博雅走了一圈，嘻笑着说：“聪明呀，博雅大人，竟然听出了我的声音。不过，秀男的死活你当真关心吗？”
　　博雅咬牙切齿，恨恨地盯着变成秀男的智惑。
　　就是这个智惑，当初在浅见山的石窟中抢占了他的身体，让他用肋差重伤了晴明，害得晴明成为游魂来这鬼界走了一遭。
　　现在，这个智惑又如法炮制，竟然抢占了秀男的身体。
　　不，还是不一样，现在的智惑有四个瞳孔，那是否意味着智惑并不是抢占秀男身体这么简单，他，难道是已经吃了秀男么？
　　否则凭秀男的凡人之身，又如何能进入这鬼界，钻入这藤蔓丛中？
　　“你是杀了秀男么？”博雅咬牙说。
　　“他已经不能独力对付你，博雅。我让他给你喝了含有他名字的咒酒，却竟然仍然不能和你在一起。”智惑偏了偏头，皱了皱眉：“而且他疯魔了，再不吃他那就晚了。我可是为了拯救他才吃的他，你可以替他谢谢我。”
　　秀男眉清目秀的脸上带着一股属于智惑的妖邪之气。
　　博雅的脸上结上了寒霜：“果然是你害的他！”
　　“我和秀男已合二为一。”智惑大笑：“可惜他个子小了点，我原本喜欢高挑挺拔的身体，比如晴明，那才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身体。”
　　博雅愤怒地瞪着智惑。
　　“是了是了，我看出来了，你对秀男无感，但是一提到晴明，你的眼神就变了。”智惑的眼睛半睁半阖，意味深长地看着博雅：“你那眼神，是在说晴明是你的么？”
　　博雅咬牙盯着智惑，右手紧紧地按到了腰间的太刀上。
　　“不对呀，你和晴明发生了什么是吧？”智惑的笑声中突然充满了色气：“晴明让你感觉很好吧……那么美妙的身体……真是让人浮想连翩呐……”
　　“浑蛋！”博雅抽出了太刀，高举着向着智惑斩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