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王沥川》方寸一秋

47、第三十五章 逸夫楼下

　　静姝在曾经的宿舍楼下站了站，沿着那条她走过无数次的香樟树下缓缓而行，在脑海里搜索着关于青春，关于友情的记忆痕迹……

　　齐思羽那个她曾经引为知已的人，她帮助她，可她却重重地伤害了她。这些伤痛已在记忆的深处结痂，留存在记忆中的只有彼时的欢笑……。齐思羽对方柏舟一厢情愿的爱情，最终也以她受到伤害而告终，毕业之后便她与齐思羽也失去了联系，也许以后永远也不会再有联系了。

　　走着走着，她便笑起来，因为她眼前浮现出了何玲珑那张圆嘟嘟的脸，和那单纯的没有一丝心机的笑容。她稍一伫足，仿佛就听到楼上201中隆隆的笑声越过墙壁和空气的阻力一直传到楼下，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毕业后何玲珑打过一次电话来，说她与斯琴的事遭到了父母的反对，因为对方不能到她所在的城市定居，而她的父母是无论如何也不同意女儿远嫁他乡。不在反对中爆发，就在反对中灭亡。很多人的爱情就在一片反对声中悄然消逝了，人生中原是有很多很多的无奈，无关乎对与错，结果总是无从把握……就像她与谢遇川，曾经是多少眼中的“金童玉女”，而今也不过是镜花水月……

　　她这一会儿若有所悟，一会儿笑上眉梢，惹得学妹学友们的频频回顾。也许多年以后，他们在故地重游时，会生出更多的感慨也未可知呢。她在心里暗自回应着擦肩的学友们。

　　她忘我地穿行在仍有些微凉的阳光中，目光一闪仿佛看见谢遇川穿着白色衣衬衫朝她走过来。那天也是这样的阳光莹然，只是那时正是春日芳菲时……他从阳光中走来，然后她就摔倒了。她是因为他嘴角嘲讽的笑意才摔倒的，就那样重重地摔倒在地，那时候她多尴尬啊，可他不躲不闪，竟然还指着她脚上的胎记刨根问底。是可忍，孰不可忍！她满腔怒火地痛骂他变态，是啊，就是变态嘛！不然怎么会盯着一个女孩子的脚问东道西的？他从来没有被冠以这样的恶名，气极了调头就走。她庆幸将他骂走了，可没想到过了几分钟，他意犹未尽地折返回来找她算帐，强行将她扛在背上……

　　她后来问他，当时是不是特别生气，他说他没有，他说他舍不得生她的气。鬼才相信呢，如果换作是她，肯定气得要疯掉，推已及人，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不过他那天的霸道倒是令她震惊。平时看起来那么斯文的一个人竟然可以如此霸道？她来不及替他作性格分析了，因为来自众学友利剑似的瞩目已让她无地自容了……

　　“谢遇川，你放我下来！”她在他背上像一头发怒的小野牛，大声喝斥道。“如果你再这样，我就将你扔下去！”他威胁她道。他竟然敢威胁她！可就是这么一威胁，她就乖乖地趴在他背上不动弹了……

　　因为她嗅到了被来自他衣袖及脖颈间的薰衣草味道，就像小孩子闻到了妈妈的味道，温馨而宁静，让她只想安静地躲在他背上。

　　记忆中他的背那样宽阔，那样温暖……

　　田静姝，你疯了吗？竟然还在想这些！他现在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将来也不会有，永远也不会再有了……

　　她站在图书馆的台阶前品尝着前尘往事，心里五味杂陈。那些近在咫尺的温柔与眷念，宛如秋风扫走了落叶一般，已然遥不可及……

　　泪水此时就像廉价的赠送品一样，毫不吝啬地滑落……

　　她想她必须要走了，呆在这里只会令她浮想联翩，再添伤悲……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在模糊的泪光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她想，一定是自己看错了，他怎么会在这里？不过是自己睹物思人的幻觉。尽管她这样想着，脚下却不由地加快速度往前走去。她认得这个背影，不是幻觉！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看他步伐匆匆左顾右盼像是在找什么人。

　　找人？她忽然紧张到无法呼吸地跑到一边，捂着自己狂躁不已的心，生怕他发现了自己。明明是他背叛了自己，为何自己却害怕见到他？一想到这里，她又想上前抓着他的衣领质问他为什么要欺骗她，为什么要背叛她，可她又怕自己面对他时溃不成军。

　　等她回过神来再去找个背影时，却再也找不到了。

　　他走了吗？他就这样走了，看来，他并不是来找她的。她心底骤然觉得十分怅然，是她自己自作多情了。伤感，失落，挫败像魔咒一样环绕着她，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破群的孤雁，没有方向，没有目标，漫无目的地在天地间飘荡着……

　　“逸夫楼！”她在心里默念着，不知不觉中又走到了这个令她思绪万千的地方。千愁万绪又从这里开启……这里的每一棵草，每一棵树，每一片叶都曾见证了他们甜蜜的过往，每一缕风里都藏着他们的呼吸……那个月色清辉的夏季，他似一道闪电划破了她的心门，照亮了她的门房……第一次在这里，他失手拥抱了她，也是在这里，他们拥有了彼此的初吻；他说她是他守候多年的青梅竹马。他曾说的每一句话都字字清晰，如今却又字字模糊……

　　“静姝！“他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大声地呼唤她。他怎能不开心？在他已经不再报有希望的时候，遇见了她。校园这样大，又这样小，来来去去，跌跌撞撞，他还是遇见了她。她是他的！他坚信这一定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是上天的指引。

　　“你……”她惊讶地望着刚从另一边绕过来的谢遇川。明明前一刻还那么渴望见到他，可他一出现她又本能逃开了，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

　　“静姝，静姝！……”谢遇川跟在她身后一面跑一面叫。

　　她哪里肯停，反而加快了速度，一溜烟就跑到了校门外。她累得气喘嘘嘘，又朝着门内看了看，谢遇川并没有追上来，突然有一种很庆幸的感觉。于是靠在一边的树上休息起来。

　　刚缓了口气，谁知谢遇川已蹿出了校门，“静姝，你不要走，我只想跟你说几句话。”她才不要听他的什么解释！和Tina订婚铁是一般的事实，还要说什么，不过是巧言令色，狗嘴里还能吐出象牙来？她在心中狠狠地道。她也懒得回应他，像箭一样冲到马路边，上了一辆出租车。

　　谢遇川望着绝尘远去的出租车，满腔无奈，唯有叹息……

　　午后的阳光渐渐暗淡了，冬日的寒意又袭了上来。谢遇川独自华东路上无精打采地漫步。他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现在的样子？他一路走，一路想着。他的电话响了老半天也没有人接。谢小秋耐着性子，又拔了一遍。她虽然相信萧观的话，但因为事情太重大，年青人要是错半步后果都不堪设想啊。她得先向儿子求证一下，了解事情发展的状况。这一次谢遇川终于接了。谢小秋现在最关心的就是Tina与谢遇川的关系。所以在电话里她将两人相识所有的细节刨根究底地问了个遍，才稍稍放了心。谢遇川奇怪连妈妈怎么也同公司里的八卦同事一样，竟然认为他和Tina有关系。他哭笑不得地解释说，他只喜欢静姝，除了静姝，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其他任何人。谢小秋知道儿子不会骗她，但无风不起浪啊。这个事情扰得她心神不宁，万一有一点闪失，那可是她对不起沥川，对不起儿子，也对不起王家人啊……

　　谢遇川左思右想不对劲，妈妈远在千里之外，竟然也能知晓他和Tina的谣言，那么同在上海的老对头迦园国际，也肯定传播到了。就是说：静姝一定相信了谣言了。

　　一定是这样的！静姝相信了这个谣言，所以才不接电话，不听解释，所以才和他恩断义绝的。他感觉自己突然间有了奋斗的方向，他要向她解释，跟她说清楚这只是一个误会，一个谣言！

　　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高兴差点跳起来……他不能再徒步浪费时间，他得赶快回宿舍，想想怎么给静姝解释，他要告诉她，他一直爱着她，从开始到现在到将来……，他不要她为了他而忍受这样的折磨……

　　静姝从学校回去后一直坐卧不安，如果他真的要和Tina订婚为什么他的眼神是忧郁的，神情是憔悴的？难道Tina不爱他，使他饱受了爱情的折磨？既然是这样，Tina完全可以拒绝他，又怎么会订婚？不对不对，她明明看到Tina是喜欢他的。那就是谢遇川为了钱而出卖了他自己！如果是为了钱，无论是拼知名度，还是拼财力，迦园国际都无法与GMF抗衡。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又何苦来找她？莫非他想一箭双雕，和Tina结婚，让她做他的情人？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他就是一个十足的渣男！我纵然再爱他，也绝不会屈从于他的卑劣想法！

　　也许爸爸说的是对的，金钱很多时候就是爱情的试金石，大多数时候爱情在金钱地位面前显得苍白无力，不堪一击。那样的人，何苦再为他伤心？
　　她打开电脑，试着平抚心情，过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生活。再过几天，这里的一切都将尘封在往事里，那些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将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逝，而她不过是这段过往的旁观者而已。

　　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标志不停地闪动，很久不用□□了，也没有谁会这样联系她，正打算随手忽略掉对话信息的时候，看到是何玲珑的头像在闪。她倒是挺会见缝插针的嘛，刚上□□，她的信息就来了。

　　“怎么联系不上你？好容易和你联系一回，电话居然打不通！”“你和谢遇川怎么啦？”“你今天看到谢遇川的视频没？他现在可是网红了。”“你一定要看哦，他也提到你了，好感人哦! 我将视频链接贴给你了哦。”……她本来想忘记这一切，今天好不容易才躲避了这一切，现在又被提起，何玲珑都有好一段没有联系她了，一联系又是谢遇川，谢遇川，真是要死掉啦！还发了什么链接过来……她一边发牢骚，手却不受控制地打开了视频链接……

　　他说深深爱着的依然是他大学的同学，他的青梅竹马，那就是她啊!如果他要欺骗她，为何要做这样的公众承诺？如果他将要和Tina订婚，为什么让所有人知道他谢遇川爱的人是田静姝，而不是Tina！……

　　可是这个傻子为什么不告诉她事实，不告诉她真相？

　　在心里埋怨着他，想着这些天她为此而受到伤害和痛苦，屏幕上的内容渐渐模糊在她的泪海里……这时，心中却有另外一个声音替谢遇川鸣不平：“当初是你自己不听解释，后来你连电话都没有，别人如何联系你呢？”对啊，她现在连电话都没有别人如何联系她呢？

　　半个小时后，她在她的新手机里听到了谢遇川深情款款的语音表白，执着而绝望……

　　静姝，你知道吗？今天我得知你在校园的消息，我太高兴了，决定要去找你，尽管我知道就算去了，也未必能见到你，可我仍然抑止不住的兴奋……

　　没想到在去的路上遇到了一点事情给耽搁了。待我到校园的时候，已是太阳西沉，我想我能做的只能是沿着你的足迹，再走一次我们曾经走过的路……绝望之余，我竟在逸夫楼前看到了你！

　　静姝，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就像我第一次发现你就是我梦中的女孩一样……不！比那时还要兴奋一千倍，一万倍……

　　我当时就想那一定是上天的旨意，是冥冥中的安排，让我在无比绝望的时候还能再次遇见你!当我还沉浸在这样的喜悦中时，你却惊恐地逃开了……那一刻，我听见了自己的心碎的声音，也是在这一刻我看到了你因为心碎而失望的眼神……

　　静姝，我想告诉你，我爱你！ 我想无论我们之间有什么样的误会或者羁绊，它都不会成为阻断我们感情的“银河”，只会成为我们爱情的“试金石”。

　　静姝，请相信我，试着将手伸出来，试试我掌心的温度，它仍然如初时挚热！期待握着你的手跨越千山万水，抵达幸福的彼岸……

　　此刻，我正站在我们昔日相拥相吻的逸夫楼下，胸中热烈地心跳永远是那三个令我温暖的汉字：田静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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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她不能再等了，她要去击碎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切障碍，他们是属于彼此的星辰……

　　静姝进入校园的时候，天已暗黑一片，路灯下树木的影子影影绰绰，被风一吹，箫瑟而独孤。今晚有些不同寻常的冷，校园里的人也是出奇的少，不过才六点钟的天气，总人给感觉到了半夜三更的寒意。这次她直接走的正门，穿过主干道，再右拐便到了逸夫楼。

　　这里出奇的安静，安静的似乎连自己的呼吸都能听见。她突然有点怕，在心里想叫他的名字，问他为什么还不出现，如果他再不出现她就离开了……忽然一阵冷风，她不争气地打了一个喷嚏，不等她回过神来，背后披上来一件厚实的衣服和着淡淡的薰衣草味道……

　　那是她熟悉而依赖的味道！她的心中一暖，几乎要哭出来，那些绝望，那些孤寂，那些无助，那些伤痛一股脑儿涌上心头，化作了一串串热泪，是幸福，是感动，也是祭奠逝去的昨日的泪水……

　　她就那样站在他面前，任他为她擦拭那些曾经为他而流的泪水……那些泪水怎么也擦不尽似地，流到了他掌中濡湿了他的手掌，也濡湿了他柔软的心……

　　他捧着她的脸，那一颗颗热泪敲打着他的心房，他痛惜地轻呼：“对不起，静姝！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和伤害……”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伸手将他捧着自己脸颊的双手移开，缓缓地道：“是啊，你为什么让我受这么多的委屈和伤害，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是已经和Tina订婚了吗？干嘛又来找我？……”她越说越气，将身上的外套扔给他，转身就要离去。

　　“静姝！”他猛地拉住她的手臂，“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怎么可能和Tina订婚？”

　　她转过身来，质问他：“是王霁川亲口对我爸爸说的，那还能有错？”

　　“静姝，你要相信我，这绝对是一个谣言！你知道的，自始至终我只爱你一个人。”

　　“我不知道！”她孩子气的喊道。

　　“那我现在就让你知道！”他一边说着，一边就将她揽在怀中。他火热的唇压在她的唇上，令她喘不过气来。她挣扎着闭上了眼睛，静静地感受着来自他的温情。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猛然清醒了，自己这么快就被他征服了，不行！她不服气！她猛地用力推开他，他本来沉静在美好的亲吻里，被她猛然一推，猝不及防地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他目光中带着迟疑，却毫不生气，仍柔声问道：“怎么啦，静姝？”

　　“到现在你还不承认？”

　　“静姝，我真的不知道要怎样说你才会相信，我对Tina没有爱情，我从来都只把她当作妹妹看待。”他见静姝还是无动于衷，只得对天发誓道：“如果我背叛了你，骗了你，就让我粉身碎骨，不得好……”后面的“死”字还没有出口，就被静姝略微有些冰凉的手掌堵住在了嘴唇上。

　　她没想到他会向自己发出最恶毒的诅咒，她愿意相信他，求饶似地连声喊道：“别说了，我相信你，我相信你还不行吗？”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似梦里低语一般，最后渐渐地湮没在了静默的夜色里……

　　她捂在他唇上的手有些微凉，那指间淡淡地香气是他熟悉而眷念的味道。他伸出手轻轻地握住她纤细的手，那是她曾经感受过的温暖，仍然如初时挚热！一种醉人的快乐，一种无限的柔情浸透了她那温软的心。

　　他握着她的手，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兴奋说：“静姝，我想好了，等到这个案子结束了，我就辞职。我不想让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了，我要和你在一起。”说着又将静姝拥入怀中，用手轻轻抚着她的背。静姝躺在他的怀中既安稳又踏实，一边点头一边“嗯嗯”地回应着他。他已经想好了，离开了GMF，再谋发展。

　　迦园国际是不能去的，他答应过王霁川不会背叛GMF，看来他最终还是要带着她私奔了。

　　忽然，她猛地抬头质问他：“喂，谢遇川，你是不是和Tina吵翻了，才来给我道歉的？”

　　“这怎么可能？” 他无辜地望着她叹息：“原来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不堪的人！”

　　“那你说说，那天她为什么拉着你的胳膊，你都不反抗？”静姝不依不饶，她非得要听听他的解释。

　　“静姝，在我心中真的只把她当作是妹妹，那是和你不一样的感情。再说我总不好在大庭广场之下拂袖而去，令她尴尬啊，而且在GMF，她又对我颇多照顾。你说是不是？”

　　“那你就不怕令我尴尬，怕我生气？”

　　“我当然怕你生气，怕你不开心，不然我怎么会半夜三更地呆在这里呢，傻瓜？“他一面说一面紧握她的双手，轻言细语里透着对她无限的疼爱。

　　她心里突然有一种柔情蹿出来，却嗔怪他道：“你才是傻瓜呢！都怪你！害人家伤心了这么多天……”她一面说着，一面又想起往日的伤痛欲绝，泪水便如梨花纷然落下……她本能地靠在他的怀里，在欣喜中尽情地宣泄着那些不快和伤痛，就像一个孩子受到了妈妈的冷落而伤心的哭泣，哭得那样伤心，又哭得那样恣意……

　　他知道此刻她是幸福的，他紧紧地抱住她，下巴正触着她的额头，她发间的淡然香气氤氲在他的鼻端和脑海……他微微沉醉地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专属于她的味道，用心体味着这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甜蜜冬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