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宇宙观察者对精神体脑波匹配远古时期男性的狂野梦想中的相关女性的看法的试验观察日记》方晴好

30、第 30 章

　　可爱的小姐姐之一（3）
　　早被账目逼得要发了疯的顾李氏再也忍不得，当即跳了起来：“婆婆也莫要做什么好人了，既然是要给证哥儿出钱，不如索性把他的一应日常都交到婆婆手中管着才好！二叔当年也是考过科举的，老太太难道不清楚？如今这几十两银子，还不够他小人家半个月开销的呢！”
　　顾老太太猛的一拍茶几，眼睛像刀子一样直直剜向儿媳妇：“慎言！顾李氏，你说出这话来，可对得起顾家的列祖列宗？”
　　顾李氏毫不示弱，直接回道：“我倒是那里对不起顾家的祖宗了？难不成顾证就是顾家的祖宗不成？也不怕折寿！自家的产业全都不动，全都靠做伯父的养着，这也罢了，二叔在世的时候对我们这一房也不错的。衣食住行也就算了，我自问行得正坐得端，只有比我的子女多的，没有少的！怎么只要有一点满足不了他们的就不行？难道我们这一房很有钱吗？我丈夫的俸禄不过才一年二百两，他一个月光文会就要一二十两，难道就是应该的吗？去年收成不好，如今账上只剩下了三十两银子，儿媳妇实在是没有法子支应了，婆婆不如把账本收回去自己安排家用，也免得怀疑儿媳克扣了您的孙子！”说完便扑到椅子里大哭起来。
　　顾老太太登时语塞了。
　　家里的情况别人不清楚，她作为上一代的当家主母，心里像明镜一样。
　　铁头胡同顾家是真的没有什么钱。
　　顾家已经在铁头胡同传了四代，说是平宁侯府的旁系，说到底，不过是西京城的寻常人家。
　　当年这一支的先祖顾开想是开国第一代平宁侯的婢生子，一向也不得重视。分家出来的时候，也不过分了两套小宅子，和城外的一百八十亩田地。两套宅子中那套小一些的宅子后来做了女儿的陪嫁。
　　他去世后，三个儿子为分产闹得不可开交。最后，顾老太太的丈夫顾正梓身为嫡长子，分了一座宅子和八十亩地。两个庶出的弟弟一人分了四十亩地，据说双双把地卖了，也不知道背井离乡去了什么地方。一家分作三家，三家人自此再没相见过。
　　顾正梓好歹比他一直在家混吃等死的父亲强些，混了个六品官，八年前得了疟疾死了。他和顾老太太顾钱氏只生了两个儿子。
　　顾家老大顾成业当年头悬梁锥刺股，点灯熬油才考中了一个举人，不久便娶了诚意伯府远支的李家姑娘，两夫妻差不多同样出身，也算是门当户对。只是李家外面看着还好，内里却穷的厉害，连顾家的一半都比不上，这让顾老太太很是不喜欢。
　　顾成业为官十年，勉强混了个七品小官，好歹有份俸禄养家糊口，至于振兴家业什么的，想都不要想。
　　顾家老二顾兴业倒是有点本事，考了个三甲进士，娶了他房师的女儿为妻。可惜外官还没当上几年，便青年早逝。他的妻子和他感情不深，守了一年便改嫁了，撇下二子一女给大哥教养。
　　顾兴业八年前当了外官，往家中交了不少银子，顾家很是宽裕了一阵子。
　　等到五年前顾兴业在任上一病而亡之后，顾家又回到原先，甚至还要更拮据一些。
　　三年前，顾兴业的孝期满了，顾成业就开始发愁了。
　　儿子要开蒙，长女要备嫁，侄子要上学，这钱花的如同流水一般。
　　一咬牙典了三十亩地把这些都应付过去之后，家里竟是连一个钱都没有了。一应日常用度都是家里女眷做针线卖才撑下来的。
　　这一切的一切，顾老太太完全心知肚明，只她素来偏心，便视而不见罢了，如今见一向听话的大儿媳妇发了火，更觉恼羞成怒。
　　“说的倒是好听！家里这么捉襟见肘，还不是你这些年往娘家倒腾了的缘故？去年殷殷赚的那笔银子，满可以把田地赎回来，还不是你先拿了一百两送回家去才不够的？如今倒是全推到证儿身上了，真是贼喊做贼……”
　　顾李氏一听这话，心里当时翻了个个，她的兄长昨日刚刚来过，从账上拿了二十两走了，若是老太太真的收了账本回去，只怕家里登时就要没脸了。
　　顾老太太听着儿媳妇声音小了些，她知道这是拿到他的软肋了，心中冷笑，嘴上话锋一转：“且起来擦擦脸罢，你也这么大人了，只怕转眼就要做外祖母了，还这样气性大。你只说我疼证儿他们一房，难道他考了功名不能提携成业？当年兴业在的时候，难道不是大包小包的给兄长和侄子侄女买东西？将心比心，你如今可对得起他那些礼物？”
　　自己如今也快六十的人了，不把这个好面子又好拿捏的大儿媳妇安抚下来，又哪里能照顾得二房的几个孩子那么周全。
　　她便是千般不好，总还是没什么坏心肠的。若是换个儿媳妇只怕就不一定了，想起二房那个扔下子女改嫁的读书人家的小姐，顾老太太心里扎了几针，再看敢和自己对着干的大儿媳妇，也没有那么不可饶恕了。
　　顾李氏好歹借了台阶下来，拿帕子遮了脸，嘟嘟囔囔：“怎么对不起，死的活的，我都好好留着呢！艳姨娘那么大个吃干饭的，我也没怎么样不是……”
　　这是又跑到妻妾之争上了，顾老太太按耐着性子道：“好了好了，你且莫和我夹缠妾室通房生完孩子还是卖了出去的也不是没有，若是老大同意就卖了吧，只莫要让我听这些。老婆子家底还有些，我再给你三十两银子，你且好好安排家里吧。”
　　顾李氏没有被婆婆责骂，反而又得了钱，不必再做那难为之巧妇，便诚诚恳恳告了罪，回去安排一应内务去了。

　　顾成业回到家里，见妻子正在给兰花松土，想来心情不错，便笑道：“夫人今日面色红润，可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顾李氏下午刚和婆婆吵了架，一听丈夫的声音，心中一虚，手中花铲便落了地。
　　扭扭捏捏转过身，见丈夫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脑袋一紧，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上午的事情全都说了。
　　“我……我……也不是、有意的，家里是真的没钱了！”看丈夫神情晦涩地扬起一侧嘴角，顾李氏哆嗦了一下，忙不迭的辩解。
　　“我知道，不然你也不会这么大胆子和母亲闹了起来。只是，你不该拿母亲的钱的。”
　　顾成业在屋里踱了几步，开口道：“账上现在还有多少钱？”
　　顾李氏垮下脸来：“原来有三十两，等明日付了端午做新衣的钱和儿子的学费，还有十两，端午的一应物品买完了之后，大概还能剩下来二三两，母亲刚给的八十两还没动过。”
　　“总算你还没昏了头，”顾成业道，“拿上这钱，跟我走。”
　　顾李氏跺着脚不肯：“你的意思是还回去？那怎么成？家里是真没钱了！”
　　“闭嘴，不听我的，我就上岳父家里去要钱去，这半年来，你又给了他们家三四十两吧？”顾成业自顾自拿了银子，拉着妻子往外走，“等会儿到母亲跟前，对母亲道歉的时候要诚恳些！”

　　到了后院，进了上房。顾成业见了母亲便拉着妻子双膝跪下，把银子双手捧上。
　　“妇人无知，让母亲受罪了。这些银两还请母亲收回，家里的事情有儿子一力承担。”
　　顾李氏也委委屈屈告了罪，她素来听丈夫的，态度还算不错。
　　顾老太太见儿子拉了儿媳来告罪，又把银子拿了回来，心里熨帖得很，见儿子如今头发也有些白了，心里一酸，自己起了身扶了儿子起来：
　　“你也太小心了，母子之间哪有这么生分的？我怎么我的儿媳妇儿我自己清楚，嘴巴上叫得欢，心里实际上是个实心眼的，也是证儿花销多了些，还请你这个做伯父的多担待些吧……”
　　担待啊，二弟我倒是乐意担待，那一对像足了二弟妹的小白眼狼可就未必了。罢罢罢，且先看着吧，这大侄子到底还是像二弟多一些的。
　　顾成业静静听着母亲替侄儿说的好话，等母亲说完了，方才开口道：“母亲这话可是折煞儿子了，儿子但凡有一口饭，都不会忘了二弟一家的。只是家中实在是困难了些，儿子想着，今年端午便只给母亲和证儿做新衣，可好？等下个月儿子发了薪水，再做别人的。”
　　家里是真的这么艰难了？
　　顾老太太见儿子这么说，忙忙又把银子塞给儿子：“哪里就差这么一点儿呢？一年四套新衣，已经是有些寒酸了，你如今把这夏衣省了，竟是要穿着夹衣过三伏不成？做母亲的私房钱总还是有一点的，你且先拿着用，等过两年证儿也做官了就好了。”
　　顾成业又把钱推了回去：“证儿也不容易，我做伯父的，哪里好意思要他的钱？母亲也没个进项，我又哪里能要母亲的钱？穷日子也不是没过过，只请母亲忍耐些日子吧。”
　　说完便拉着妻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