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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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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楚做了个梦。
在梦里他回到了临水宫的小院,见到小覃原抱着流华哭得眼睛都肿了,他想去安慰覃原,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困住了,动不了,他急得团团转。
突然不知道什么人在背后推了他一把,南楚从空中跌落,掉到小覃原面前,看见小覃原惊讶的表情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穿着那条白色长裙。
小覃原认出了他,哭着向他扑过来,他张开手正要回应,手臂一疼被拉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后背贴着一片结实的胸膛,他转过头看见了覃先生。
南楚蜷在被子里,鼻尖蹭了蹭枕头,模糊不清地嘟哝着:“你们不要为我打架……”
998:“……蠢货,快醒醒,钟叔来了。”
南楚翻了个身,感觉自己又被人推了一下。
他不耐烦地睁开眼,看见钟叔那张满是皱纹的脸放大了凑在他面前。
钟叔见人醒了,直起身,面无表情地说:“先生要见你。”
先生?哪个先生?
南楚停止运转的大脑缓慢开工,当所有零件回到原位的那一刻,他被吓得瞬间清醒了,心里咯噔一下。
南楚不安地问998:“覃原……要见我?”
998:“没错,深夜召幸,刺不刺激?”
南楚:“该不会是东窗事发了吧?”
998冷笑:“你既然敢干,就别怂啊。”
南楚:“……那我不是觉得这样做至少能苟一会儿嘛。”
既然迟早要凉,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998:“你睡的时候是九点,现在是十点,你确实成功苟了一会儿。”
南楚看了眼床头的闹钟。
他抱怨道:“你为什么不阻止我!”
998被气笑了:“我没阻止你?你摸着良心说,我没阻止你吗?”
南楚心虚地没说话。
他那个时候悲痛交加,又累又饿,脑袋里已经成了一团浆糊,998搬出了覃原对付欺骗他的人的各种残忍事迹来威胁他,也没能拦住南楚喷油漆的手。
998说:“你自求多福吧,覃原最讨厌别人欺骗他。”
南楚抱着一丝幻想问钟叔:“先生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钟叔垂着眼:“等你到了就知道了。”
覃家的仆人都住在西南边的小楼里,覃原住在主宅,南楚跟着钟叔往主宅走,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什么,他总觉得凉飕飕的,于是抖着手裹紧了自己的小外套。
主宅的大厅里灯火通明,门口笔直立着两排黑西装保镖,南楚站在门外不敢进去,钟叔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枯瘦却有力的手压在了他的肩膀上。
南楚尴尬地笑了笑,眼一闭壮士断腕地走了进去。
覃原穿着浴袍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一台开着的笔记本电脑,里面不知道放着什么,在覃原棱角分明的脸上打下幽蓝的光。
但南楚最先注意到的却是覃原身边垂手恭敬站立的那个温润男人。
“他是谁??!”南楚在心里惊叫。
998回答道:“沈其禛,覃原最得力的下属。”
南楚语气里带着颤音:“是我看错了还是……”
998毫不留情下了一剂猛药:“你没看错,他就是今天带你下山的那个人。”
南楚又惊又怒,思索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理直气壮地怪罪998:“你怎么不提醒我?”
998:“那你是想走两个小时去市中心?况且他都已经看到你了,不坐白不坐。”
再说了,如果他当时告诉了南楚沈其禛的身份,保不齐南楚不会紧张地露出马脚,干脆就顺其自然了。
南楚弱弱地说:“那你至少……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吧。”
“整座山都是覃原的,你觉得能开车下山的人会跟他没有关系?”998原本只是习惯性怼南楚,到后来越说越来劲,“你说说自从进来你都干了些什么?你这个智商是怎么混到这个位置的,难道我们公司的其他员工都是吃白饭的,还不如你吗?”
“话也不能这么说,智商不能决定一切。”南楚反驳道,“你要知道人的第六感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有时候直觉比费尽心机的思考有用多了。”
毕竟他就是靠着他的直觉和本能活到了现在。
998讽刺:“那你靠你的直觉去解决覃原吧,祝你好运。”
南楚:……
覃原抬起头,看见那张清秀的脸因为出神显得有些呆,他的视线在南楚的眼睛和下巴来回巡视,然后不动声色地向下。
他开口,磁性的声音淌出来:“袁丁?”
南楚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覃原在叫他的名字,他不可置信地问998:“我的名字就叫袁丁?这么敷衍的吗?”
998:“你知足吧,本来你都没有名字,这应该是覃原的精神世界自动补全的。”
覃原见这人又开始出神,不满地皱了皱眉,又喊了一声:“袁丁。”
“啊,到!”南楚大声叫道。
叫完他就感觉到了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覃原坐在那里,看不出喜怒,沉沉地说:“过来。”
南楚不明所以地走到覃原身边,他当然不会以为覃原是让他坐在旁边然后跟他拜把子叫他好兄弟,于是低下头悄悄抬眼去观察覃原的脸色。
覃原微抬下巴,示意他看电脑屏幕。
南楚转头,就见电脑上赫然放着下午后院的监控,不知道用的哪个牌子,照出来跟电影似的,极为清晰。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像座雕塑站在后院愣了很久,接着挥铲把周围的花枝拦腰斩断,然后抱头蹲下,动作极其猥琐,看上去是十分不满这个差事。
后面接的一段是他离开后院出了别墅,在路边上了沈其禛的车。
南楚觉得自己的尸体要被扔海里喂鲨鱼了。
“听说,”覃原朝他看过来,蓝黑色的眼睛幽深,不紧不慢的语调敲击着南楚的心脏,“你下午去割阑尾了?”
南楚:……我觉得我还能狡辩一下。
但是覃原没给他这个机会,他挥手示意,手下的人扣住南楚的肩膀,南楚猝不及防地跪在地上,伤腿再一次遭受重击,疼得他表情扭曲了一瞬,额头直冒冷汗。
覃原弯腰,修长的手指搭上南楚的衣角,往上一掀。
一截细瘦光滑的腰露出来,由于皮肤骤然接触到空气,控制不住地颤了颤,腰腹处完好无损,连一道疤痕都没有,更别说新鲜的伤口。
南楚:……QAQ
覃原看戏似的往后一靠,双手交叉,等着南楚解释。
南楚颤颤巍巍地说:“生活……总是充满了不确定性。有的时候你以为你是阑尾出了问题,但其实可能是胃病。”
覃原挑着眉,意外地没对南楚把他当傻子哄的行为发表看法,他把监控录像往后调了一段,把画面定在南楚龇牙咧嘴往外掏自喷漆的狰狞动作上,似笑非笑地说:“那你再编……解释一下你这是在干什么?”
覃原镇定自若地把那个字吞了回去,但南楚已经听到了。
南楚觉得覃原是故意的在把他当猴耍。
有句话说得好,当事情已经无法更糟糕的时候,不如破罐子破摔吧。
南楚泄气地跪坐在沙发和茶几的空隙间,仰起头看着覃原,一副自我放弃的样子。
“你知道,敢骗我的人都是什么下场吗?”覃原点了一支烟,火星明灭间白色的烟雾自指间升起,他深吸一口,抖了抖烟灰缓缓问道。
南楚不敢说话,脑海里闪过些鲜红的画面。
“我看你是用右手喷的,不如……先剁右手吧。”
南楚不自觉地抖了抖。
“对了,明天让钟叔送你去把阑尾割了吧,既然有病就该早点治,不好再拖。”说着覃原像想起了什么,“你还有胃病?”
南楚:“……998……救命啊……”
阑尾这种可有可无的东西切了就切了,要是胃也没了他就真的废了。
998叹气:“我早就劝过你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呐,你……自求多福吧。”
南楚短时间内都不想听到自求多福这个词了,他抱住覃原的腿,诚恳认错:“先生,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覃原看上去有些疑惑:“我们不是在谈论你的病情吗?跟你错了有什么关系?”
南楚:……
他小心翼翼地咽了咽口水:“法律上还有死缓呢,我觉得每个人都会犯错,但是我们应该给别人将功补过的机会。”
覃原没接话,南楚心里七上八下,直到很久以后才听到耳边传来低沉的嗓音:“将功补过?”
南楚连连点头。
“你觉得我还能相信你?”
南楚急忙表忠心:“我只是一时想岔了,以后绝对不会再犯这样的错了。我以后一定对您坦诚相待,您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再也不说谎耍小聪明。您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绝对把花园给你打理得漂漂亮亮,等明天我就再给您种一院子的黄蔷薇,或者紫的红的,都行。”
南楚眼巴巴地望着端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覃原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淡淡说道:“起来吧,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南楚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算是暂时逃过一劫了,撑着茶几想站起来,奈何膝盖上本来就有伤,又跪了这么久,腿软得跟棉花一样,使了好几次劲都没能成功。
覃原看向南楚的膝盖,神情莫测:“腿受伤了?”
南楚背后一凉,一不小心没控制住自己胡说八道的嘴:“没、没受伤。老寒腿,老毛病了,一受凉就疼哈哈哈哈。”声音渐渐小下去。
笑得连他自己都觉得尴尬。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看到覃原眼里闪过一抹极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