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今日亡国否？》阿北瑶

43、明媚颜色

　　“也罢，还不快替本郡主梳洗更衣，在这里干杵着作甚？”
　　扶了自家主子起身，酒鸢抬手招徕屋外侍立的几个丫鬟一道为郡主梳洗。
　　香粉匀面遮了眼角一夜未得好眠的乌青，焕然一副好颜色。
　　马车稳当行在路上，厚重的垂帘围落下来，明抒璇倒是贪恋着狐裘温暖，手里捧了盏热汤水，安静在车里品茗。
　　“郡主，这就到了。您且跟着奴婢，奴婢听说啊，今儿这弱水楼有那大名鼎鼎的胡子李来说书。好像说的是长生殿的故事，奴之前还未听过，今儿求您让奴婢长个见识！”
　　“好，今儿咱们既然是来听说书的，那就在一楼堂中随便找处僻静地方歇上一歇。倒不至于去厢房之中，却也太过兴师动众了。”
　　其实，明抒璇能看出听说书只是酒鸢寻的一个由头罢了。约莫着是这丫头看自个儿这几日因为盈妃受宠，心中总不大安乐，才想着让她出来散散心。
　　不过这次她这地方找得倒是对了，如今情势，也唯有尽快劝服南忻阔将那名唤金娇儿的舞女给送入宫中，方能与日渐跋扈、竟不将她与明王府放在眼里的盈妃亓氏一较高下。
　　店小二客客气气端上来豆面饽饽、姜汁鱼片、 红油鸭子、虾仔冬笋几道膳食。看出来桌前坐着的人儿身份不凡，也不敢碎嘴子，悄然退下了。
　　心头藏着心事，饭菜草草用了几口，她便倚靠在桌边，着人去把“弱水公子”给请过来，准备好生劝服了对方，让对方将那貌似商后的舞女金娇儿尽早给送入宫去。
　　“你是说，屋外有客人请我过去？看着装束打扮身份很是不俗？”杯盏被轻置于桌面，男子疑惑问道。
　　“是啊，不过看那客人神色不大好。却也不像是要来找咱们酒楼麻烦的，但公子您还是注意些。”
　　南忻阔转念一想，只低头笑笑，眼下这个情形来找他，无非也就是棽芸郡主了。看来她这临州之行，不大愉快啊！
　　“成，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我稍后就到，咱们也不能让贵客着急了不是？”
　　说罢，折扇在手中合起。南忻阔缓步走出了房间。
　　多日不见，厅堂之中人头攒动，但架不住明抒璇自有耀目风华。他还是一眼就望见了安静坐在人堆里正听着台上人说书的女子。
　　“上次一别已有许久未见了！不知明姑娘近来可还安好？今日贵步踏临此地，可有何高见？”
　　明抒璇本是托着腮面色阴郁地坐于桌旁，听得耳边青年温润泽泽的声音，她这才反应过来，回声道，“怎么？若是无事，便不能来你这弱水楼坐坐?”
　　“咳，你可是咱们弱水楼的稀客！我岂有不迎之理呢？只是想着你应该才从临州归来，怎样，水患的事儿可解决妥当？”
　　喉头哑哑地发涩，她的声音略带了困顿道，“尽人事，听天命罢了。我已然是为了这事情尽过一份心力，结果如何，现下我确是顾不及了。”
　　说罢，她话锋一转，干脆说道，“其实我这里有一桩稳赚不赔的生意，不知你可有意愿与我交换？”
　　“愿闻其详。”
　　“眼下我明氏地位不稳，如今我有意保举之前见过的那位金娇儿入宫为妃。一来也可稳固我明氏朝中地位，二来这对你们弱水楼生意发展都算大有裨益。怎样？你意下如何？”
　　其实，不用明抒璇细说，南忻阔便清楚，在这之前在明抒璇第一次见到娇儿时，就有意将她送入宫中争宠了。
　　可当时娇儿与她闹得不愉快，二人黑了脸子。明抒璇自然也觉得她扫了自个儿的兴，于是乎也撂开此事不提，然而如今却是旧事重提了。
　　“能有幸得小姐青眼高看，也算是娇儿的造化。不过南某想不通，小姐一门心思要送娇儿往那见不得人的去处，究竟何意？”
　　明抒璇兴致不高，手抚额角思索一番才漫不经心回他道，“的确是个见不得人的去处。可我思前想后，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要怨怪，你不如怪她自己，无缘无故长了副酷似商后的好形容，若非如此，我也不会一门心思将她送入那处！”
　　“不过，她出身不高。若此番因祸得福被我叔父瞧中而承了恩德，于她而言却是抬高了自个儿的身世呢！”
　　对面的男子听见这话，显而易见是不赞同的，他摇了摇头说，“姑娘这话说得精妙，表面看起来每处都是为娇儿考虑，实则却不给她留下一丝拒绝你的机会呢！”
　　明抒璇丝毫不在意，只缓缓从座上起了身。裙摆长长地铺陈在地面上，她从容地踏上台阶，在二楼寻了处僻静地方站定。
　　不需她出言提醒，锦衣玉袍的公子心下了然，她定是有话说与自个儿听，亦随之追逐上来。
　　“拒绝我，她也配?南二公子，我便实话告诉你。让金氏入宫实乃下策，若非如今亓氏乱权，威胁到我明氏一族在人主心中的分量。为了巩固明氏一族世家之首的位置，我势必是会向人主献出几位年轻美貌的女儿家的。”
　　“依姑娘所言，为何这人选非娇儿不可?”南忻阔其实心里清楚缘由，不过是因着娇儿自己是不愿意的，做为掌柜的，他得尽力护住自个儿手下的人。
　　熟料，明抒璇却是不慌不忙，以极慢极细的声音在他耳边道，“娇儿姑娘其实神态性格都不与我姨母相似，可那张脸生得实在美丽。”
　　“记得我初次来到这弱水楼，那天娇儿姑娘脸上虽然蒙了鲛绡，可依旧掩盖不住玉颜色。恕我冒昧，她的姿色只单单在弱水楼里凭栏对歌，着实是埋没。”
　　“郡主有没有想过，即使在下同意，可若娇儿不愿，也着实不能勉强她去。”轻摇羽扇，南忻阔嘴角噙一抹笑色道。
　　明抒璇不曾想这南忻阔竟如此回护一名低贱至极的小歌女！她平平顺顺了十五年，从来也只有别人迁就顺承她的份儿。何曾有过今日这般低眉敛声委曲求全的时候?
　　气不打一处来，此计不成，那便再换一计！
　　假意伸手扶了扶鬓角，她道，“这如何计较？我依稀记着，之前南二公子曾与我提起，您那位兄长眼下正与一位奚姓小姐在冀州游玩。你说，若是我请他们往州来城做客，不知您兄长会否赏我这个面子?”
　　“姑娘何必如此威胁在下?看来娇儿如今是不得不入宫了！”
　　目的，已然达成了！“你放心，本郡主保证，娇儿姑娘会是濬宫最娇艳的一枝玫瑰。”明抒璇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