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封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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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宝塔上布置好了那九凤铃铛，缀在塔尖上，风一吹过，便是叮叮铛铛地响起来。这些铃铛纵是再好看不过，也只是濬宫里最稀松平常的景了。它们前几天才匆匆忙忙被人挂好，不过是因为，今儿个，是濬宫里陛下册封妃侍的日子。
曲径深长的巷道里，有管事的嬷婆领进来两列儿宫女，捧着那一溜儿的衣冠袍服正准备往那宁仙台去。
要说起宁仙台的主人。正是今上心尖尖儿上的人，前朝的郡主明氏抒璇。今日里，陛下要封的妃侍亦是此人。
“小姐，殿外是昭庆宫派来的嬷婆。说是陛下指派来服侍您更衣打扮的梳头嬷嬷，现下里要请进来吗？”
本是静立在一旁的侍女韫晏听见了传门内监的通报，不得不出言提醒在屋内弹琴的主子。
琴声不过停驻片刻，旋即又恢复了声儿。屋内有女子飘渺的声音传来：“既是来了，不差这一时片刻的。迟了早了都是一个样儿。便请进来，为我更换冠服吧。”
一曲终了，明抒璇才站起身来，对早已候在外间的梳头嬷嬷道：“我本是个身份不堪的，亡了国的女人自是没有好的身家背景可以依靠。不过是幸运了些被陛下看过眼。如今却是要叫嬷婆辛苦了。”
“姑娘不必与老奴客气。姑娘既被陛下看中，那当是老奴的主子。自然也不存在什么亡国奴一说，您且记住，陛下说您是主子，那您就是说一不二的主子。奴先来伺候姑娘更衣了。”
打量了一眼身后小宫女捧着的紫色华服，明抒璇略略点头，示意嬷嬷可以服侍衣裳了。
待那袍服将将要穿好时，明抒璇出声道：“嬷婆，我晓得您是伊萨国的旧仆，您对我这前朝的郡主，心里当真没有恨意？”
而那嬷婆只是为明抒璇抚平了袍子上的褶皱。引着明抒璇站到镜前，细细打量一番。直到袍服上再没有一丝褶皱了，才向着明抒璇行了一礼。
“姑娘且看，镜中的姑娘，如今你这衣裳，皆是按盛扬朝的制式所裁。你即将做的也是盛扬朝的妃子。姑娘还是忘了从前吧，无论是大纹朝，还是北疆的伊萨国。毕竟，这些，都是昨天的事儿了。”
明抒璇看了一眼镜中的人儿，此刻，她正身着用那雨丝锦制成的紫菊游鱼戏水长绦宫裙。头发虽是披散开着，却亦是与从前不同的了。
她只觉得倦得很，心下也不知能开口说些什么。只摆摆手道“是啊，嬷婆说得在理。如今已是盛扬朝的天下，我当也是不该沉溺于过往。”
“韫晏，你且过来与嬷婆一道伺候我梳妆吧。想来吉时也快到了，不能让陛下等得太久。”
接过宫女捧着的云涓珍珠卷须冠，韫晏走到嬷婆身边。与嬷婆配合着为明抒璇一一上了妆。
“呀，这册妃时戴的冠子竟是海玉生丝制成的呢。这么名贵的东西，陛下待我，却叫我如何承受。”
“姑娘且宽心，奴过去在伊萨国也时常为宫中贵人梳过头。一般说来，册礼的冠子大多都是花宝珠玉制成，海玉生丝的名贵也非常人可以想象，但这也是伊萨国王后才能享受的待遇！可见姑娘您在陛下心中地位自然是不一般啊！”
韫晏亦是接过话头，道：“嬷婆说的不错，姑娘啊，偌大一个盛扬朝。海玉生丝统共也才得了六匹。听说这冠子也是陛下特意召了司饰坊的人连天加夜制出的，更是耗了三匹子海玉生丝呢。您这身份本就尴尬，还是顺着些陛下，不要违拗了陛下的心意才好。”
“哎，我这才不过是抱怨了一句，也没什么的。既然我已经决心做了他的妃子，又怎会在礼服冠帽上在意呢？”明抒璇随口说到。
“行了，这妆面还未曾打理着，都且细细弄着吧。虽只是封妃，可我也不愿风采被其他妃侍给夺了去。毕竟，我私心里也总是想着，我与其他女人，在他心里终归是不一样的。”
“小姐，您别多想了。今儿个封妃，是您的高兴日子……”
明抒璇只轻轻的抬起手来摆了摆，似带着几分懒倦又仿佛是漫不经心一般，道：“韫晏啊，我是不是不自量力呀，都到这时候了，我心里竟还盼着，我和那些女子是不同的。”
韫晏听见明抒璇这话，几番踌躇思量正待回答，却听见门厅外那一男子朗声道：“绥绥，这边下了朝。有地方官员新上贡了香料和靥粉，我想着你会喜欢，就给你送过来了。”
慕缙阔步走进内室，见韫晏和梳头嬷婆正在服侍着明抒璇梳妆，便亲手把那一大盒子香料靥粉放在了明抒璇的妆奁里。
“多谢陛下赏赐了。只是这么好的东西，都不用留给皇后娘娘的吗？”
“绥绥，你别多想。这东西本也不是稀罕玩意，我未曾把这东西记在库房账上，你只安心用着便是，皇后那里也不会有人知道。”
听见他说这话，明抒璇拂开手，示意嬷婆和韫晏待会儿再替她接着梳妆。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他换了一身明黄色对襟祥云舞合葛礼服，眉眼尽是意气风发。
怔忪着双眼打量眼前人，半晌她才道：“你对我好，难道也要这般偷偷摸摸的吗？过了今日，我难道不也是你的妃子吗？为何不敢让别人知晓你对我好？”
慕缙虽怕明抒璇误会，面上倒仍是镇定，只是不疾不徐地开口向她解释了。
“听我说，绥绥。我这样做也是因为要护着你。你是前朝的郡主，若是我给了你太过招摇，明目张胆的爱，反倒是会害了你。”
“你说你这是保护我，可是，我这心里头始终还是惴惴不安的。慕哥哥，你能给我一颗定心丸吗？”
许是听见了这声慕哥哥 ，像找回了消失已久的珍宝似的，慕缙愣了愣，才郑重地道：“好，绥绥。我依着你，都依着你。你心下所求的，无非是护住那暴君的妃子亓氏，我答应你，只要她不犯事，会以太妃的俸禄供养她，保她即使身在冷宫也能下半生衣食无忧。”
说罢慕缙亲自执起象牙梳，把明抒璇额前丝丝缕缕的碎发全部梳好，在首饰盒子里挑拣半天，拿起一对红玉绕枝簪为明抒璇装饰好了。
他看向那镜中的丽影，依旧是美得叫他移不开眼神。
其实，她容貌并不是能叫人望一眼就被夺去心智的那种。只是淡淡的在你心上开出一朵花来，轻易就惹得你再放不下了。
此刻，她回过头，道：“今日多谢嬷婆了。韫晏，替我送送嬷婆。”
韫晏会意，知道自家主子定是和陛下有什么紧要话儿说。一面笑着给屋内其他婢子使眼色一面伴着嬷婆走出了内室。
待那屋子里一堆人全都走完了，明抒璇看着慕缙，才说到：“慕哥哥，你既是知道我心中所想，也答允了我所求的。那我便再信你一次。可若是你做不到，或是你再欺骗利用我，我就会干干脆脆地离开你，叫你再寻不见我。”
慕缙揽过明抒璇的肩，将她轻轻圈在怀里。她也顺从地将头埋在他怀里。
“不会，绥绥。这次不会了，慕哥哥答应你，往后再不会骗你了。往后你都有我，我会像今日一样护着你，让你依靠的。”
明抒璇没有说话，半闭着眼睛，在慕缙怀中缓缓点了点头。
一时间，一室旖旎。屋内只有这么一对璧人互相依偎着。任谁看见这般景象，都不忍去打破。
两人这么抱了一会儿，天地恒长。直到外头鼓点声声，慕缙才不舍地松开了手，道：“绥绥。册封的典礼快要开始了。我要先去玲珑宝塔那边了，你别紧张，先在这儿等着，等吉时到了会有辇接你去玲珑宝塔的。”
“慕哥哥，你去吧。我就在这儿等着，等着你来娶我。”唇边漾起一个浅淡的笑容，明抒璇对慕缙说到。
捏了捏明抒璇的手，依依不舍间慕缙才往玲珑宝塔去了。
慕缙离开后，明抒璇走到桌案后坐下。为自己斟了一杯茶，一边喝着一边想着心事。
慕哥哥啊，从前你利用我对你的信任，收集大纹朝的秘辛，灭我大纹朝。你，亦是有苦衷，而我也是想着为我姨母报仇。我可以原谅你。只是，这次别再让我失望了，至少，别再如从前般，骗我。
否则，我既然可以狠下心帮着你灭了大纹朝，也必然不会在意你这盛扬天下！
这，不过是我予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封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