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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比黑暗更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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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余司礼从栏杆上探头出来,瞧见了妻子毫发无损,来不及包扎,赶紧狂奔下楼,一身风尘仆仆的尘灰扑了三乔一脸。
“看来耆老们给廖仲天的压力蛮大”刘松源捧着绷带走到两人身后,“快让我给你夫君包扎一下吧!他这十几天土里泥里翻滚过来,水火里走了一遭,现在还是个囫囵人站在你面前,可得好好感谢我。”
“谢谢刘大哥,我来吧!”三乔挽起袖子,从刘松源手里接过绷带,一脸郁色,姑娘的脸色惨白,手法娴熟地给余司礼上药,吓得刘松源赶紧说,“开玩笑,开玩笑”。
余司礼眼看着她,眼底里满是愧疚与心疼,“让你提心吊胆,还去那牢狱里走了一遭。”三乔知道不必多言,只是淡淡抬眼,眼神不无眷恋地打量着她的心上人,摇了摇头。
许多话,许多的无可奈何,都不必说。
姑娘在心底里暗自下定了决心。
夜晚,军部急事召余司礼,担心三乔一个人待在家里,他派了车把三乔送到了刘家大宅。
没想到还没进门,便瞧见刘家大半夜如白昼,灯火通明,满院子人乱成一锅粥,走进去才知道又是谢宝均那个小鬼头不见了,白月光急得正在破口大骂小崽子,三乔瞧着她,心说江浙的俚语可真是急死人,骂人都柔沁沁。
人群里的白月光瞧见三乔二人,便止了骂声,只是气不过,朝余司礼扔了句,你们军部天天是屁股后边着火吗?原来刘松源早已急匆匆出门,这时节,只剩谢莹一人找急忙慌找孩子,有怨气也说得过去。
余司礼好气地说,我们忙完了,整个□□你翻翻。今晚三乔就托你照顾了!白月光瞟见三乔便悻悻然低下了头。
兵荒马乱里,三乔坐在花园里,身后白月光款款而来,三乔很久没有打量过她,眼前人眼看伶仃起来,脸小了一圈,似乎是怕她不高兴,白月光罕见地一上来便开口说,对不住。她支棱着雾蒙蒙的眼对着三乔说,“真的是万分对不住”,说着就落下泪来,真的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三乔哽住了,她要如何追究?
白月光屏住了哭泣,长吸一口气,“我问那小子了,月初的工人运动就是他鼓动那些人闹罢工”三乔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那小子指的是谢宝均。
“我知道他是个危险的人,四下各处都在找他,我也想把他倒腾出去”这倒是做不了假,明礼放在这里,谢小鬼不知道能干出什么吓死他娘老子的事。“我托了那些人是想把他倒腾出去的呀!可没想到,廖仲天早就知道我们的计划,他在外白渡桥上当场堵住了我的车,拿谢宝均那小子的命威胁我。我没法子呀!”
原来是这样,她们的计划还是太草率了!她们兵分三路,三乔拿自己当诱饵,用白月光当幌子,故意放人走水路,趁夜色回无锡乡下,没想到早就进入别人的计划里。
她突然想起,廖仲天问她,若这只是为了拉余司礼下台的一个局呢?
可明礼还在军部那个监狱里受那些痛苦,她要怎么选?
“我没法子呀!”
书房传来铃声,白月光又在月光下款款而去,不多久,三乔乍然间听得书房重物落地的声音,循声而去,便看见谢莹木在当下,碰倒了白瓷笔洗,瓷片、墨水、电话摔落一地,瞧见三乔进来,她僵着脖子抬起眼,“是我的报应呀!是我的报应!”
有人去军部劫囚,三死一伤。电话是白月光留在军部的人打来的,年龄都不大,都是十五六岁的小鬼头,听说那个受伤的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三乔扶着白月光出门,车还没开动,便瞧见有军部的车,来人是余司礼的秘书,“余将军让我来请刘夫人去军部一趟。”三乔愣了片刻,瞧见一脸茫然的白月光,握了握那双冰凉的手,“我陪你一起。”
军部是第二次进,办公区与临时监狱不同,开阔舒朗多了,白月光坐在办公室内,有人来传话,男人们还在开会,让他们带夫人去回廊里认尸。
三乔握紧那双冰凉的手,被单下长得伶仃的三个半大小子,掀开第二个,俨然是谢宝均,身边人一瞬间人如筛糠,突然间泪如雨下,跪倒在地,“谢宝均,你不能这样对你的娘,我是没养你,可你是我九个多月怀胎生来的,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让你娘为你收尸呢?你这么恨你的娘吗?”她攥紧孩子那双手,紧紧把儿子的身躯靠在自己怀里“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比你对我更珍贵……我没有不认你,我怎么会不认你呢!”
“嫂夫人,节哀呀!”三乔不忿地看过去,廖仲天缓缓走上前来,低下身“嫂夫人,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可要更加珍惜自身。”
白月光转过身,缓缓起身,一管小小的枪指着廖仲天的头。
“我说过,我要这个孩子活着。别无他求。”
一队士兵掏出枪指着白月光。
黑暗中传来怒喝声,余司礼和刘松源一齐赶来,刘松源抬手示意所有士兵放下枪,走到自家夫人面前,轻声问“怎么了?”
白月光凄怆一笑:“我儿子死了!我要给他报仇。”
“你怎么也来了?”“我陪她一起来看看”余司礼不再说话,长叹一声,揽紧自家夫人,三乔来得匆忙,身上单薄极了。
刘松源显然没回过神来,侧头瞧见谢宝均那毫无血色的一张脸,半晌回了神。他出门早不知道谢宝均自己跑没了这桩事,更不知道自己夫人什么时候有了个儿子,一股郁气从胸膛冲出“怎么回事儿?”
“报告长官,今晚7时,军部监狱有四人想要劫囚,当场击毙了三人。还有一人在医院。”
“谁下达的击杀命令?”
“报告长官,廖……廖长官。”
鹰隼般锋利的眼看过来,
“廖长官能干了呀!不用请示,不用说明,直接可以开枪击毙人了!我记得你可没有这个权限。”
廖仲天笑了笑,“刘长官,会开完了吗?”
三乔抬起头,才瞧见二楼栏杆处站了一堆人,一时间,军部热闹得像早晨六七点钟的菜市场。“若是长官会开完了,便可以知道,这开枪杀人的权限是哪里来的。”
刘松源轻笑,转手夺了妻子的枪,直愣愣顶到廖仲天脑门上,“我的妻子开枪杀你犯法,可我不,处决一个不听话的下属,谁又能拿我如何呢?”这边白月光失了力,一下子歪倒,三乔赶紧迎上去,半抱住她,“他才十五岁呀!”她整张脸隐在黑暗中,“我对不住他!”
黑暗中,有小兵惊慌的声音,“长官,长官,监牢里的人自杀了!”三乔脑子轰一声,朝来人方向看去,她心底里暗自祈祷,不是他,不是他,千万不是他。
叮铃铃叮铃铃,突然间,军部的电话一时间全响了起来。
短暂的沉默过后,有人踉踉跄跄地狂奔出来,“东三省全部失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