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魔》云阕

2、偶遇

　　方阳城是个小地方，却也说小不小。地处五陆中西陆嘉州与北陆宁州的交界处，平日里南来北往的客人很多，十分繁荣。如今刚入腊月，正是阖家各户开始准备过年的时间，本应更加热闹。然而现在才不过申时末，长街上却已经几乎无人了。
　　城北的一家饭馆还在开着，门口挂着的两个大红灯笼在风中摇摇晃晃，映着空荡无人的长街却觉得十分凄凉。伙计本也想早点关门，无奈店中还有两位客人，一位在角落吃面，还有一位靠窗的年青人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伙计也不便赶人，只好靠在柜台旁百无聊赖地数着头发。
　　正当伙计已经不耐烦想要开口送客的时候，突然一群人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这群人皆身着黑色长袍，袖口领口及襟边都用金线滚了繁复的花纹。走在最前边的是一名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项上带着一个金项圈，缀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明珠。他相貌很是俊俏，杏眼圆圆，翘唇细眉，眼角眉尾皆微微上扬，神采奕奕，带着几分骄矜。
　　那伙计整日在店中，各色人物见得多了，很有几分阅历，一眼便瞧出这些人是北陆易家的人。因为易家以玄武为图腾，尚黑，故而服饰以黑色为主。便忙上前招呼：“几位公子里边儿请~要打尖儿还是住店？”
　　走在最前边的那位少年并不答话，自去挑了位置坐下，他身后一个看着比他年纪略长的青年男子道：“要五间上房。再来一桌酒菜，挑你店里最好的上。”
　　“好嘞~”伙计答应了一声，麻溜儿地去了。青年男子挨着那名少年，其余三人也围着桌子坐下，其中一个肤色白净、脸庞十分清秀的对着那名少年道：“我们这次背着大公子出来总是不对，还是想一个万全之策应对日后大公子的盘问比较好。”
　　那名少年挑了挑眉，冷笑道：“怎么？易暻希你怕了？怕了就回去，没人强求你跟着出来。”
　　易暻希顿时涨红了脸，仍细声细语道：“易珩，我不是怕。我们这次虽说是要去寻那洛尘，若是在他逃回魔界之前能找出他的踪迹最好，我们便可向大公子全盘表明。可是如果他已经回到魔界，就凭我们几个人，断然不能贸然进入魔界。那时空手而回，需要另想他法瞒住大公子才是。若是他知道我们私自去擒那洛尘，一定会很生气的。大公子要处理的事情已经太多，犯不着让他再为我们这件事而操心。”
　　易珩哼道：“就算他知道了又会怎样，最多不过是罚我几天禁闭，又不是没被他关过，我早习惯了。这次洛尘叛逃苍梧山，真是逃得好，逃得秒！大大扇了那苍梧山一个耳光。一个来历不明成立不过短短十几年的门派，不过就是仗着招收外姓子弟，竟然成了那些无知小百姓嘴里最大的修仙一脉，四大世家竟然也放任不管，还有什么颜面号称世家？如果不是这次苍梧山识人不清，最为骄傲的弟子洛尘竟是魔类，被反捅一刀元气大伤，只怕以后谁还记得四大世家，都只记得苍梧山了吧！”
　　易暻希皱眉道：“苍梧山的崛起，四大世家确实不好插手。我们易家，南方琰家，西方月家，以及东方的微生家，修仙之术向来不传外姓。其余一些散门散派，也是单修秘传，人脉不足。四家独大，联手镇魔除妖固然不错，然而苍梧山在愿意打开山门，广招外姓子弟，普通人家的孩子只要有天资肯努力，都能进入苍梧山学习修仙之道，这是百姓喜闻乐见之事。若是世家插手，岂不是显得毫无容人之量？如此不讨好之事，自然没有哪一家愿意去管。”
　　挨着易珩坐下的那名青年淡淡道：“暻希说的不错。阿珩，你比暻希只小了一岁，可是思考事情总是太过冲动，不如暻希来得周全。”
　　易珩听闻此言，似乎有些不开心，撇了撇嘴却没有说些什么。易暻希有些担心地看了他一眼，见他望着窗外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扭头望着那青年问道：“可是简大哥，我还是不明白。那洛尘是魔，联合魔界重创苍梧山，这件事已经牵扯了魔界，为何其余几家仍然按兵不动？这个时候，不应该立马去擒拿洛尘吗？为何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且不说微生家了，月家和琰家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简游之还没来得及答话，就听易珩又道：“现在的灵首是父亲，镇魔印也在我们易家，他们要想有什么动静，当然要看看我们了。父亲不是已经飞书邀请他们本月十五来丹熏商谈镇魔之事了么，这么简单的事暻希你也要问。”
　　易暻希被易珩这一番话噎得一愣，不知道说什么好。简游之听易珩说完，才道：“其实不单单是因为如此。当年的镇魔之战，你们没有参与其中，自然不知道镇魔一事哪有那么容易。当年镇魔一战，虽然将魔类镇压在五陆之下，并成功杀死了巨兽融天，但是四大世家也是伤亡惨重。微生家如今隐居蓬莱避世不出，就是因为当年一战死伤太多惨重。家主微生明禾率微生弟子结下百人之印，灵力耗尽才封印了嵬干河，阻断了魔界通往五陆的道路。上一任灵首琰穆也是在那一战中对抗魔主承夜重伤而死。如今人魔各安不过短短十数年就有魔类出现，而且一出就重创了也是修仙一脉切名声大振的苍梧山，这后面的水还有多深？在没有摸清楚之前，没有哪一家是会轻易出动的。”
　　原来如此。易暻希默默点头不语，易珩哼了一声，也没有说话，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凝滞。此时却突然有人开了口：“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身不沾尘的几大家族，也不是传说的那么高尚嘛~有敌当前，果然是思虑深沉，不肯身先士卒。”
　　声音是从窗边传来的，那位喝茶的客人悠悠地转着手里的茶杯，神色散漫。他肤色比常人要黑许多，却觉得很是健康。五官俊朗，尤其一双眼睛神采奕奕，看起来朝气蓬勃很有生机。
　　他这话一出，易珩顿时大怒，喝道：“你是哪里的人，在这里不三不四胡说什么！”
　　那人并不理会易珩的怒意，只笑道：“我怎么就胡说了？你们方才的谈话分明就是这个意思啊，任谁都可以看出来。怎么兴你们说，就不许旁人说了？哎，那位吃面的兄弟，你说我说的是不是啊！”
　　突然被点到的人明显一愣，没想到自己窝在角落吃面也能惹上是非，叹了口气，道：“镇魔并非小事，自然是从长计议的好，岂是我们这些外人可以随意谈论的。小二，我要回房了，记得晚上送一桶热水到我的房间。”说罢低头直接上了楼。
　　喝茶之人一口热茶哽在喉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没想到碰了个软钉子，不由嚷道：“喂，你怎么这么怂？连实话也不敢说？”
　　易珩冷笑道：“他很聪明说的是事实，倒是有些不知好歹的东西在这里大放厥词，也不怕被人笑话。”
　　喝茶的人明显被易珩这话气到，站起来道：“你这小屁孩怎么说话呢！”
　　易珩一拍桌子也站了起来，正要发话，却被旁边的易暻希死命给按了下来，简游之站起来拱手道：“兄台莫怪，我家小公子向来口无遮拦，望兄台不要见怪，在下给兄台赔礼了。我看兄台对镇魔一事颇有见地，不知兄台尊姓大名，在哪家门下修炼？”
　　那人哼了一声道：“还算有个说人话的。我秦暮然的大名岂是你们想知道就能知道的？哼！”说罢一提衣摆，也径自上了楼，留下一堆人大眼瞪小眼。
　　易暻希暗叹怎么还有人如此自报名姓，简游之似乎也有些微愣。易珩道：“果然是个傻子。暻希你刚才干嘛拦我！这人就应该让我好好教训一下，说谁小屁孩呢，哼！”
　　易暻希还没答话，简游之便冷声道：“阿珩！要说多少次了，说话不要总是这么藏针带刺，非要得罪人你就开心了？”易珩看着简游之，顿时乖乖闭了嘴。易暻希悄悄拉着他衣袖，默默顺毛。
　　简游之抬头望着楼上，喃喃自语道：“秦暮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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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游之OS：不好意思秦蓦然是谁啊啊啊没听过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