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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十九】山海难平(2) ...


  •   孔妙玲在小区大门边将将站定,危为谙的车便即时来到她身旁,摇下车窗,她看到一个穿亮紫衬衣、形容夸张的美艳男孩。
      白的发光的头发,右手比出手枪形状虎口处挎住下巴,笑的得意又肆意:怎么样,是不是很靠谱的,得意表情。
      他把头发剪成了寸头,再染成白色,眉目深邃的轮廓就此更加突出,米八几的人蜗屈在粉色保时捷911里面既诡异又好笑。
      “你怎么弄成这样子?”孔妙玲很难理解这种色彩碰撞的前卫造型。
      当然咯,看起来确实不赖,但由于太过惹眼,让孔妙玲的时尚恐惧症瞬间冒头,整个人都后退一步,觉得不自在极了。
      “这话应该我说你吧!没事大晚上夜渡什么长江,是要找河豚吗?”他伸手指了指副驾,“衣服我随手拿的,你先换吧!”
      孔妙玲这才注意到,他的手指甲竟然都染成了黑色。真的好夸张!
      但是,“河豚?”
      “口误,我本来想说河童来着!”他摆摆手下了车,“不是说每一位美女都有一个属于她的河童嘛!”关上车门朝孔妙玲扬了扬下巴示意她上车。
      孔妙玲愣了愣,几秒后爆笑开来:“这是不是鲜花和牛粪的升级版啊!好搞笑哈哈~”
      因为她自己也时常困惑不已,感觉街上走的都是美女,却很少见到好看的帅哥!
      当然,面前这位是很帅气啦!只不过她不是美女!但也并不介意他的恭维!所以笑的非常开心!

      不知道是不是晚宴事件大家的评论太惊人,饶是她自我暗示不必在意那些流言蜚语,也还是觉得很不开心。这不开心不仅仅因为事件,还因为她目前的处境。
      缺乏兴致却不得已而为的事情。
      今时今日孔妙玲忽然看透了钱的本质——一种形式规约,非常刻板的毫无生气的东西。
      它让人没有作为人的正常感官,以它为参照物的时候,人确实只是工具。
      她的银行卡里有一百二十八万元,而她并不为此开心。
      任何事物失去限度,都不会使人满意。
      有谁知道呢,她最初的动机,只是为了快速凑足一笔回乡建房起楼的钱。尽管入局的时候已经预料到自己会有诸多困境,然而置身其中仍不免失望沮丧。
      人人算计伪装,每一步路都是真金白银地榨干抽尽,权衡利弊,做最利己的决定。功利至上到缺乏人性的地步。
      却也偶尔有不一样的情形发生。
      出现了不和她协商报酬,紧要关头随叫随到的人。
      她为这以解燃眉的人,他的言语和举动宽慰动容。

      孔妙玲笑的发自心底,由衷又散淡。跟刚刚聚会上的拘谨排外,简直判若两人。她做了一个俏皮的遵命敬礼手势,而后钻进车子副驾。
      车主则背靠车门,左右环顾着,专属护卫般恪尽职守,应该是在等她换衣服吧!
      原来她自有安排。原来如此。
      周沉木原本因为一路追赶而略微紊乱的呼吸,在他自主的抑制了企图叫她的冲动,而深吸一口气后,突然归于平静。
      她有自己的律师,自己的朋友,自己的随叫随到的保镖。她并不像他了解的那样孤立无援,只能与他相互扶协、患难与共!
      她原来是有情绪和会大笑的,只是他没见过而已!
      那个年轻男人即将把视线转过来的瞬间,周沉木转身。
      他想,他没有什么可抱歉的,该给的钱他都给了,他并不欠她什么。
      她刚刚选择自己离开,大概也是这样认为的。

      “猜猜看我一路上闯了几个红灯,答对去吃好吃的!”
      “你闯红灯啦!”孔妙玲扭过头看着他,想找出这提问的意图真假与否。但未能如愿,他的表情非常正经,完全没在开完笑的样子,“又不着急,实在犯不着闯红灯啊!要是出车祸——”后果真是难以想象!
      怪叫人后怕的!这小子也太乱来了,简直不是正常人啊!
      “猜猜看嘛!反正已经没事了嘛!干嘛要为过去的事情忧虑不已呢?你又不能也不必回转去做点什么!”手握方向盘,油门踩地欢快频繁。
      危为谙言语中的自在慵懒,真让孔妙玲为之震颤。
      因为他说的不无道理,她的确回不到过去。“三次?”于是试探性的回答。
      “噗哈哈哈——,还真敢猜,你当我的驾照是超市积分卡,取之不尽的积分是吗?”反问的间隙,他猛踩一个刹车,车子在红灯前立刻停下。
      司机则淡定自得的转过头来,“你看,除了提速,它的制动也很厉害,以我的反应力和操作水平,外加驾校在职人员的身份,怎么可能会去闯红灯呢?照直开就行了嘛!”
      “那你就是根本不打算让人猜对,没想带我去吃好吃的!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错!”车子重新发动,“你可以一开始就坚定的认为,我即使不闯红灯也能凭借高超的驾驶技术准点到达,于是回答零次!但你并不相信我!”车子转进沿江路的大排档小吃路。
      “认为你是即便闯红灯也要准时到达的豪迈气概,难道不是一种更深刻的信任?”
      男生撇撇嘴,不置可否,朝前面挑挑眉,示意他们到了。

      “香菜烧婆婆?!”
      “这种老店子的牌匾通常是从右往左念。”危为谙纠正道,“不过呢,都挺通顺的对吧?”因为他自己最开始来的时候也是孔妙玲的反应,并为这惊悚猎奇的店名而惊艳不已,得知实情后反倒有些失望。
      孔妙玲点头,她穿干爽宽松的棉质短袖和休闲短裤,男士的,没有吊牌应该是他的衣服。看起来挺合宜。倒像是专门为了来吃小吃街才有的装扮。
      “夏天有特供的烧烤,鉴于不能喝酒并且这么晚了,咱们还是直接吃香菌炒面,喝特制解暑凉汤吧!或者你有其他想吃的,也能点菜,就是得等等。”
      危为谙走在前面忽然停下,转过头和她确认,孔妙玲则亦步亦趋跟的紧,一个没留意一头,撞他肩膀上。
      “朋友,你是真饿啊!走走走咱进门就坐、坐下就吃、吃完就走哈哈哈哈!”被撞的一趔趄的人见势,便非常热情的拉着孔妙玲,一路直奔二楼靠窗的座位。

      晚风习习,江滩的人潮渐退,江面开阔,灯火璀璨的高耸楼栋,威武森严的外观被夜色安抚过后,呈现一种驯顺的状憾美。
      真是绝佳的观江台啊!
      面也是真的快,不到五分钟就上来,非常大的一碗——四口之家盛汤用的蓝边碗。
      面上铺满肉沫儿酱和整朵整朵煎烤扎实的新鲜山菌。还撒了油辣子和点睛的香菜、小葱。再加上酸萝卜丁和白花菜作配,真是丰盛且开胃。
      一旁的解暑药汤看不知道具体由什么食材熬制,颜色淡绿清透,闻起来是甜甜的草药味,解腻又健康的样子。
      危为谙把自己的那碗充分搅拌后递给孔妙玲,“这么多吃得完不?”又拿过她的那碗接着拌。
      后者掂量过自己的实力后略微抱歉的说,“一个小时慢慢吃的话应该能吃完,鉴于时间太晚,我还是只吃一半快速结束战斗吧!”
      “那正好!”第二碗也拌好,他顺势伸出长臂,替她分担了大大三筷子,“我正常是两碗的量,今天不是很饿,就先来一碗半吧!”
      冒着热气、裹满酱汁的面条堆起来,像千寻爸爸吃完了之后变猪的那碗面一样,馥郁又有蛊惑力。
      啊——,口水快要收不住了呀!“那我就不客气了!”孔妙玲拿了筷子开始大口吸面。
      Q弹粧口的碱水面扎实劲道,肉酱酱香浓郁,野菌外酥里嫩,以原汁原味平衡椒油强烈的麻辣味。
      所有食材在嘴巴里混合汇聚,带来了层次丰富的味蕾体验,让一早起来就郁闷不已的孔妙玲,在夜幕垂落之际,感觉到一种踏实与满足。
      “你别急,每人跟你抢,慢点儿吃!”对面的人也在大口大口吸溜面条,还朝她嘱咐着,“当心呛着,这辣油可厉害了!”说着,他眼疾手快抽了一张纸,及时擦掉了她嘴角的油汁。
      大花猫也没你馋呀,吃饭吃的满脸都是,又没人跟你抢!虽然那么说着,但还是会把好吃的都夹给她的人,也像这样给她擦过嘴巴。
      孔妙玲滞了滞,而后慌乱的挥开危为谙的手。
      “对不起——”又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下意识的举动很唐突,“我自己来就好!”而后慌乱的抽几张纸把嘴擦的干干净净。
      瞬间的沉默与隔阂陡升,她有些无所适从的低下头。

      “你的反思性自我认同可以不必时刻在场。”男生放下筷子,双手交叠,非常严肃的看着她,“你知道,持续的怀疑会导致自主意识的麻痹。如果把不信任当成生活的基本态,由于对风险的持续防备,人的内在参照性也就是主动意图会被抹杀,于是所有行动都变成一种借助外力反思导致的自我驱动——”他偏偏头,有些失落的垂下眼眸,又重新拿起筷子:“那样的话,就会自然而然的觉得人人都在演戏。但现实生活并非需要时刻表演!”
      “没有,我只是——”
      “不用被迫去和任何人解释你自己。任何人包括我!反正我们也不是什么亲密关系,你不必为此负责,所以自在相处即可。说起来,毫无征兆的叫我帮忙并且不解释原因的做派,我一开始还挺惊喜呢!我是说,人是他人的请托,前因后果原本就可以忽略不计!”他咧嘴一笑,洒脱自得的模样真叫人心驰神往。
      会这样想和做的人,一定是在爱里长大。
      “快吃吧,随便一点也没关系,有人愿意帮你,乐意接受即可,不乐意的话严厉拒绝也行。总之呢,都是成年人,怎么舒坦怎么来就好,我真最烦说教了!”他偏偏脑袋露出不耐烦的局促模样,可爱又漂亮,也有一种落拓风流的姿态,“实在不行你下次可以试试对着镜头唱歌!”
      对着镜头?唱歌?“干嘛?”
      “答非所问又出其不意难道不好玩吗?那些记者,本来也没有真的想从你口中听到什么真知灼见,或取得什么有价值的实情!所以随便应付就好咯!”危为谙说完吸溜一大口面,并且满足的弯着眉眼,慢慢咀嚼着。
      起风了,他的衬衣领像紫蝴蝶一样翩跹摆动着。
      孔妙玲闻言被电到了似的:“我干过这种事诶!”两眼放光!

      像是被触发某个开关,她和他讲了之前海南展销会飚德语的事情。以及临场作画引得众人侧目咋舌,崖边等人偶遇大佬还差点把人当成坏蛋,连住院那晚的奇怪混沌感受也倾吐而出。
      俩人有说有笑,像是老友偶聚,随意又风趣。是难得的惬意模样。
      “你会游泳吗?”说笑间隙,孔妙玲忽然面色慎重的问危为谙。
      “我的私教课非常贵,建议你找别人。”后者则非常果断的表以拒绝。
      “亲友也不打折吗?这么苛刻啊!”孔妙玲自刚刚打开话匣后,变得极为随意甚至有些肆意。
      “那要看什么程度的朋友,一碗面的朋友,无论如何还是浅淡了点儿~”他拿趣的调笑道,“怎么也得是亲自下厨款待才算得上是有些情谊吧!”
      倒是想的挺美的呢!孔妙玲挑挑眉,“那你喜欢吃什么吧,先说好,太复杂的我可做不来!”
      “哟呵,这么听教练的啊!那好,我琢磨琢磨,等想好了把清单报给你!至于游泳练习,等你先驾照拿到再说,如何?”
      “小的不才,当然全听教练安排!”孔妙玲笑的甭提多乐意开怀了。

      现在就是全部生活的形式,就是任何一种邪恶都不能剥夺的拥有。
      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了你,这感觉真悲伤,以致让我觉得自己的满足惬意也是一种过错。
      然而爸爸,人确实不该总耽溺于失去而陷入自我厌弃。
      我想,我也应该自在点生活,想到什么就去做,不过分相信,做充足的准备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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