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嫁》七暖猫

28、香消玉殒

　　楚凝弦的死讯是在楚辞和秦厌刚上马车还没坐稳的时候由宫里的一个小长随急匆匆地跑来带给他们的。

　　楚辞听了当场愣在原地，秦厌也是百般确认之后才信了那长随的话，带着楚辞急匆匆地往宫里赶。

　　明明前一晚还举办了生辰宴，怎么今天就薨了？！

　　一直等到跟秦厌两个人到了宫里，看到了楚凝弦的尸体以后，楚辞才不得不相信了这件事。

　　楚凝弦死了，是自杀。前一晚生辰宴之后楚凝弦去见了秦镇，回来以后便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殿内，燃香自尽。

　　秦厌他们到的时候甚至还能闻到太后寝宫内残留的香味，那味道让秦厌闻着有些不舒服。

　　趁着众人都在为太后的死悲伤的时候，秦厌找了个机会溜了出来，他想知道太后为什么会突然身亡，而这个问题的答案，秦厌觉得也只有被关在地牢里的秦镇可以回答他。

　　秦厌来到地牢，走到地牢的尽头，看到的是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低垂着头一动不动的秦镇。

　　看到秦镇的这个样子，秦厌心里涌上来一股不安，他走到牢门口试图试着叫了几声秦镇，对方没有回答他。

　　那股不安愈发浓烈，缠绕在秦厌的身上如同毒蛇一样。这时候秦厌突然发现牢门没有上锁！

　　秦厌伸出手，慢慢地推开了牢门，他的心里已经闪过了答案，但他还是想过去亲自确定一下。

　　他推开牢门慢慢地走了过去，伸手在秦镇的鼻子下面探了一下气息，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秦镇死了，所以楚凝弦才会自杀。

　　秦厌从地牢里出来，带着这个秘密，他不准备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楚凝弦的葬礼隔日举行。

　　出葬的那天又是一个阴沉的天气，楚渝明在队伍中跟着旁人缓慢行进，天上落下来的毛毛雨落在他的脸上，好似他在落泪。

　　楚渝明离他的目标又近了一步，而他脚下踩着的尸体也多了一具。

　　太后薨了，年幼的皇帝没了仰仗，朝堂大权彻底落在了楚渝明的手里，秦家的江山已经名存实亡了。

　　……

　　楚渝明实掌大权之后没多久，南边的月主城便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入夏以来，月主城便暴雨连连，最长的一次连续下雨半月有余。城内的月河早已水涨船高，随时都有决堤的可能。

　　城中的官员虽然尽力补救，连夜找人加高堤坝，疏散周围的百姓，但还是于事无补。

　　月河决堤，洪水淹了四周的田地，虽然百姓伤亡不多，但洪灾还是造成了大量百姓流离失所，灾民人数与日俱增。

　　因为去年月主城里遭了旱灾，粮食欠收，所以城内的储备粮并不够用，最多能撑过一月，一月之后月主城便会无粮可派，再加上洪灾过后尸横遍野，瘟疫肆虐，城中百姓不少人被传上了瘟疫，性命堪忧。

　　这时候朝中又传来太后已薨，幼帝虽然明面上坐稳江山，手握大权，但实际上江山却是在楚渝明手中的消息，导致月主城的百姓觉得这是楚渝明篡位遭了天谴了，所以月主城才会受此大灾，他们是在替楚渝明受罪！

　　这就直接导致月主城百姓群情激愤，对楚渝明的不满日益增长，最后甚至还自发地组成了民兵队伍想要反抗楚渝明，把江山夺回来重新还给秦家。

　　楚渝明得知这一消息后，一方面对这些灾民的行为嗤之以鼻，在他看来这些人不过就是些不成气候的蝼蚁，自己随随便便就能伸手捏死；但另一方面楚渝明也深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一道理。

　　所以楚渝明决定要找一个人去月主城安抚那些灾民，平息城中的动乱。

　　“刘大人，月主城一事你觉得让谁去更为合适？”

　　太常刘世茂闻言转着眼珠想了一会儿对楚渝明说道：“那自然是淮阳侯。”

　　“哦？为何是他？”楚渝明对刘世茂的这个回答并不意外。

　　“因为淮阳侯姓秦，月主城的那帮刁民敢聚集起来闹事，无非就是觉得丞相您现在位高权重，朝堂上下对您俯首称臣这是坏了规矩，所以老天爷才会降下天罚令月主城经历大旱之后又是大涝，导致百姓流离失所，城中各处饿殍满地。让淮阳侯前去月主城镇压难民，并且澄清这次的洪水跟丞相您毫无瓜葛，那那些人也就没什么正当理由再闹事了，毕竟淮阳侯也是皇室子弟。若还有那不识相的，您也就有理由直接给他们定罪了不是。”

　　楚渝明听了刘世茂的话，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须慢慢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刘世茂的这个理由。

　　随后他又扭头看向另一旁的陆陵游问道：“那陆大人的意见如何？”

　　陆陵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空洞，一开始并没有听到楚渝明在叫他。

　　直到楚渝明第三次喊他的时候，陆陵游这才反应过来，慌忙赔罪。

　　“丞相大人，方才卑职在想些杂事，没能听到丞相的话，望丞相大人海涵。”

　　“陆大人莫不是在想严子修严太傅的事儿吧？”刘世茂看着陆陵游，目光不怀好意，“据我所知，严子修曾是陆大人的老师，此次他因贪污受贿锒铛入狱，陆大人心里肯定也不好受吧？”

　　陆陵游闻言放在膝盖上的手默默地攥成了拳头，但他的面上仍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他抬起头看向刘世茂，微微扬起嘴角笑了笑，“怎么会。即便太傅曾是我的老师，但他毕竟是在皇上面前说了那样的话，试图离间幼帝同丞相之间的关系，无论如何都是不可原谅的。况且严子修他确实有贪污受贿的嫌疑，为此入狱也是应当的。”

　　陆陵游刚说完，楚渝明便接话了，“我知道陆大人这是在记恨我把严子修送进了天牢，但是陆大人也要明白，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啊。严子修在幼帝面前说我居心叵测，说我觊觎江山，说我有谋朝篡位的心思，这脏水泼到谁的身上，想必都会生气吧。陆大人念及往日的师恩，觉得严子修罪不至此，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卑职不是这个意思。”陆陵游攥紧的拳头始终没有松开，他低着头做出了一副卑微的模样，藏在阴影中的表情有几分麻木。

　　楚渝明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此事暂且不提。还是先解决月主城的事吧。陆大人，方才刘大人所说的那些你可听到了？”

　　“听到了。”陆陵游如实答到，“卑职也觉得让淮阳侯去是最好的选择，只是……”

　　“只是什么？陆大人有话不防直说，在座的也没有外人。”

　　陆陵游沉默半晌道：“只是淮阳侯到了月主城真的会替丞相大人您说话吗？卑职是怕到时候他若是连同月主城的那些灾民一起往丞相头上泼脏水那就不好办了。再怎么说，淮阳侯秦厌也是先皇的堂弟，而且从小与先皇交好，还有溺死的三皇子……那件事虽然最后查清是三皇子失足落水，跟旁人没有半点瓜葛，但卑职听到的传言是淮阳侯从来都不信当年三皇子是失足溺死，他似乎一直都觉得这件事是……”

　　陆陵游没有再接着说下去，而是偷偷抬眼看了一眼楚渝明。恰好楚渝明也在看陆陵游，两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楚渝明突然笑了起来，“他一直觉得这件事是我让人做的对不对？因为我怕太祖皇帝若是立了三皇子为太子，那我的妹妹楚凝弦日后就做不成皇后了，而我也不可能做到如今这个位置，所以我便买通宫人趁机杀死三皇子以绝后患。”

　　楚渝明说完，房间内就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沉寂，没人敢接话。

　　最后还是刘太常打破了此时的沉默：“淮阳侯现在可是丞相大人的女婿，他可是娶了丞相家的千金，再怎么说他都不可能帮着外人来陷害自己的岳父吧。”

　　没人接话。

　　刘世茂想了一阵子，突然提高了音量说道：“嗐，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识好歹！纲常伦理都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若是丞相大人怕淮阳侯不能死心塌地地为您做事，卑职倒是有个方法，就是不知道丞相大人意下如何。”

　　“什么法子？”

　　“据卑职所知，淮阳侯秦厌还有个亲妹妹，名叫秦秋君。秦厌平日里最重视的就是这个妹妹，若是丞相能将秦秋君控制住，那想要操控秦厌岂不是易如反掌。”

　　“刘太常的意思是让我拿他的妹妹来威胁他？”楚渝明眼睛一眯看向刘世茂，“可我能用什么理由能让秦厌乖乖地将他的妹妹送来长安呢？”

　　刘世茂狡黠一笑，“帮她寻个亲事。”

　　“寻个亲事？”楚渝明一脸茫然，“怎么说？”

　　“算算日子，那孩子也到了该出阁的年纪了，是时候嫁人了。前几日扈国的使臣来朝，曾经说过他们的国主想要跟我朝联姻，好加强双方之间的往来，这么看来，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到时候我们可以以联姻为借口，搜罗朝中大臣家里的妙龄女子，趁机让秦厌将他的妹妹秦秋君也送来，表面上是要挑选合适的人选送去扈国联姻，实际上是以此来胁迫秦厌，让他听您的话。毕竟淮阳侯肯定也不会舍得自己的妹妹嫁去那么远的地方，他年纪虽小但头脑聪明，孰轻孰重他还是掂量得明白的。”

　　楚渝明听了刘世茂的话，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