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嫁》七暖猫

27、生辰宴

　　参加太后生辰宴的，除了朝中的几位重臣以及皇室子弟，还有一个人是秦厌没想到的。

　　列席的人之中，有一个人特别扎眼。只见那男子生得一副胡人长相，却又带着几分汉人的味道，一头微卷的长发半扎，剩下的散在脑后，额前还有几缕身着月白长衫，脚上是一双银丝勾花的黑色短靴。男人一双绿色的眼睛隐在额前的几缕碎发之后，像是猫儿，巧的是那男子怀里也抱着一只绿眼睛的白猫，一猫一人静静地呆在那里，透着十二分的诡异。

　　“那只猫……”秦厌看着男子怀里的白猫微微皱起了眉头。

　　“猫？怎么了？”

　　楚辞抬头顺着秦厌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那只优雅慵懒的白猫。

　　那猫似乎也察觉到了有人在看它，原本正在舔毛的它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抬头看向了对面的秦厌和楚辞。

　　“我似乎在哪里见过它。”秦厌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随后又轻轻地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不对，我那时见到的是只黑猫，这是只白猫，不可能是同一只……”

　　“什么？”

　　“先皇大葬时，我在祭英殿内为先皇守灵时，曾见过一只黑猫。那只黑猫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跑来的，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竟然直接跳上了先皇的灵棺。如果不是当时太后出面保下了它的一条小命，估计那猫早就不知道被扔到何处腐烂成泥了。”

　　“黑猫跳上棺材，那可是不祥之兆啊。”楚辞说道，“不过你方才说觉得这猫眼熟，是觉得它跟那只跳上灵棺的黑猫很像吗？”

　　秦厌点点头，“虽然颜色不一样，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它跟那只黑猫是同一只猫。”

　　楚辞闻言也不由自主地又多看了那猫两眼，那猫儿此时正在主人的怀里撒娇打滚，它的主人，那个胡人模样的男子。

　　男子正伸出手逗弄着自己怀里的猫。猫儿被他挠着下巴，舒服地打着呼噜。他似乎也察觉到了楚辞的目光，抬头看向了她。

　　在两人目光相对的那一刻，男子冲楚辞微微一笑，那笑容清清淡淡，虽然脸上在笑，但楚辞看得出来那人眼里没有笑意。

　　“白猫和黑猫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同一只猫，或许是你这几日太过劳累，想错了吧。”

　　秦厌点点头，没有否认，“或许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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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会开始之后，秦厌趁着众人给太后献礼贺寿的时候，找了个借口偷偷溜了出来，他要趁这段时间找到柳芽儿说的关着先皇秦镇的那座地牢。

　　秦厌还记得，柳芽儿说过，那座地牢的入口就在御书房东墙的第三个书架后面。

　　一个人赶到御书房前，秦厌环顾四周确定没人跟着自己之后便开门溜了进去。找到东墙第三个书架，秦厌将书架移开，果然在书架后面的墙上，他发现了一个机关。

　　转动机关，秦厌的面前赫然出现了一个通往地牢的入口。

　　秦厌顺着入口的台阶走下去，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潮湿阴暗，因为长时间不通风，里面的空气都透着混浊，每吸一口都让人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顺着自己的鼻子进入到了心肺之中，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越往里走，空气越发混浊，但是越往里，秦厌就越能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那味道不重，但是在空气不流通的潮湿地牢里，那淡淡的香气还是让人觉得有些奇怪的。

　　一直到走廊尽头，秦厌停下了脚步，他看到了那个本该死去的曾经的皇帝——秦镇。

　　秦镇听到有人的脚步来，慢慢地睁开了眼，看到来人不是楚凝弦而是秦厌的时候，他没有丝毫的惊讶，反倒像是等候多时一样。

　　“你终于来了。”秦镇淡淡地说道。

　　“你在等我？”

　　秦镇摇了摇头，“我谁都没有等，只是觉得你来得晚了些。”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所以我才没能及时赶来救你出去。”

　　“救我？不必了……”秦镇低声说道，“你既然能找到我，那就说明你一定见到过藏间……不，应该叫他柳芽儿，告诉我他还活着吗？”

　　秦镇看向秦厌的目光里有着微弱的光，那光的存在让秦厌感觉就像是随时可以复燃的灰烬，能不能重新燃起来，就看自己接下来的回答了。

　　“他死了。”秦厌如实说道。

　　果不其然，秦镇眼里的微光在那一瞬间全部熄灭了。

　　“原来是真的……”秦镇的声音低了下去，但在空旷的地牢里，秦厌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在秦厌告诉他真相以前，秦镇里还抱着一丝期待，对楚凝弦的期待。

　　“你走吧，回去吧。”秦镇神色落寞，“我……我不会跟你走的。”

　　“这是为何？”秦厌不明白，“自从你假死以后，年幼的太子继位，表面上是太后垂帘听政辅佐新帝，实际上却是楚渝明手揽大权，若是再不阻止他，几年后怕是江山都要易主的！”

　　“易主就易主，与我何干，我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死人除了躺在棺材里被好好的埋在地底下以外还能做什么。况且我从一开始就对这江山没有任何兴趣，我从来都没说过我想要做皇帝，只是生不逢时，因为早出生那么一段时间，我便成了太子，成了理所当然的继承人，这江山，是别人硬塞到我手里的，我本就不想要的。”

　　秦镇的情绪有些激动，说到激动处，他手里有东西丢了出来。

　　秦厌站在牢笼外面勉强看清了秦镇丢出来的东西，那是一只猫，一只用那些干枯的稻草编出来的猫。

　　是了，秦镇从小就对这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感兴趣，他会用稻草编出来各种精致的物件，会将木头削成他想要的任何样子，可以在纸上画出这鸟笼一般的皇宫，画出困在这鸟笼中的人，他什么都会，唯独不会好好的做一个太子，做一个皇帝。

　　秦镇这样的人，生来就不该停留在这皇宫里。

　　“今天是她的生日，你是来参加生辰宴的吧，出来这么久该有人怀疑了，还是快回去吧。我的事，你就不用管了，就当我早就已经死了，今日/你也从未见过我，回去吧。”

　　秦镇说这话的时候带出了自己胸中的那团浊气，他捡起地上那只被他扔掉的稻草做的猫，低头把玩着，还时不时地往里面再塞些稻草，试图让那只猫更完美。

　　他不再跟秦厌说话，秦厌看了他一眼，也没再说什么，而是转身离开。

　　出了地牢，秦厌刚走到宴请大臣们的大殿门口，就看到来为太后庆生的朝臣陆陆续续地从里面走了出来，看来宴会已经结束了。

　　人群之中，秦厌找到了从里面走出来的楚辞并且迎了上去。

　　“这是什么？”秦厌看着楚辞手里的一个雕刻精致的木盒子问道。

　　“是那个胡人送给我的香料。”楚辞说道。

　　“胡人？”秦厌想到了那个抱着猫的怪人，

　　“他叫孟烟，是个专门卖香料的胡商。之前他曾来宫中进贡过自己的香料，太后很喜欢，所以这次生辰宴也邀了他过来。”

　　“原来如此。”秦厌从楚辞手里接过那盒香料，打开盖子放在鼻前闻了闻。

　　那香大概是这胡商自己调制的，味道不错，很是清新淡雅，秦厌总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

　　“先皇他真的还活着吗？”楚辞问道。

　　秦厌点点头，“我见到他了，他就在宫里。”

　　“是嘛……先皇果然是被关起来了啊……”楚辞的语气听上去有些低落，先皇还活着，而且就被人关在皇宫的地牢里，这件事不用多想也知道是太后楚凝弦所为。

　　可楚凝弦是她的姑姑，楚辞再怎么样也不想看到自己姑姑因为这件事成为众矢之的，被所有人指责并因此获罪。

　　“那你打算怎么办？直接揭露这件事吗？”楚辞问道。

　　秦厌明白楚辞的顾虑，楚凝弦再怎么说也是楚辞的姑姑，她自然不会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获罪。

　　“秦镇不会对她怎么样的，这点你大可以放心。即便太后真的会因此获罪，秦镇也会保下她的。”

　　“为什么？”楚辞不解。

　　“因为秦镇还是爱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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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生辰礼你准备好了吗？”楚凝弦站在牢门前看着依旧是靠着墙边席地而坐的秦镇问道。

　　秦镇哑着嗓子回到：“准备好了。”

　　说完他便将手里的那只用稻草编好的猫丢了过去。

　　楚凝弦见状蹲下身来，将那只稻草猫拿起来放在手里细细端详着，“你的手还是这么巧，什么都会做。”

　　秦镇没说话，整个人无力地靠在墙边。

　　楚凝弦自顾自地说了一阵子之后，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她猛地抬起头看向秦镇，对面的秦镇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动静。

　　“秦镇！”楚凝弦大喊一声，并没有任何回应。

　　她急了，手忙脚乱地拿出钥匙打开了牢门扑了过去。

　　靠在墙边的秦镇软软地倒在了楚凝弦的怀里，他死了，服毒。

　　楚凝弦的泪一下子涌了上来，她拍打着秦镇的胸膛，捧着他的脸不住地哀求他让他把眼睛睁开，然而不管她做什么都无济于事，秦镇他这次是真的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就为了一个阉人！就为了一个阉人！秦镇，你怎么就对我狠心至此！难道就是为了一个阉人吗！你回答我！”

　　地牢里回荡着楚凝弦充满愤怒和绝望的声音，不会再有人回答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