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CTIM.》喻丸不吃鱼丸

1、第一章 序章

　　引子

　　你感受过绝望吗？当死亡与恐惧犹如一张黑暗中的巨网将你笼罩其中，挣扎不得申冤无望，面前的黑水更像是深不见底的泥沼，吞噬着事情的真相。
　　健康的人不会折磨他人，往往是那些曾受折磨的人转而成为折磨他人者。
　　—— 荣格

　　第一章

　　永熹市古林街道一如既往伏在深夜中打着瞌睡，这条老街像是位上了年纪的老者，丝毫没有察觉恶意如同潜藏在夜中的黑蛇，向自己吐露着猩红信子。
　　“起火了！救火啊——”寂静被一声尖锐的有些破了音的吼叫划破，伴随着这声音的是那几乎要染红半边天的火光，滚滚浓烟在空气中蔓延，物体烧焦的气味十分刺鼻难闻，很快就有更多的人从睡梦中被这动静惊醒。
　　凌晨两点十三分，这栋起火的楼下已满是从中逃出来的人。大多数人皆为狼狈，有的人匆忙间套着皱皱巴巴的睡衣，有的人跑丢了一只拖鞋光着脚茫然看着起火点，更有甚者直接披着被子就冲了出来。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大娘对着那间起火的屋子跟自己老伴儿指指点点，“哎，老张头，你看那起火的屋子是不是隔壁单元那个姓林姑娘的，我这怎么没见到她出来？”
　　张大爷隔着大背心挠了挠肚皮嘟囔道：“谁知道呢，也许今个儿加班没回来吧。”此时消防队员已经将火势灭得差不多了，起火楼层外居民楼的外墙已被熏黑，空调外机烧毁，同楼下道路的石子一起坠在那里，已经变了形。先前进去救援的队员也传来报信，说是从里面找到一具烧焦了的女尸，装进了运尸袋被现场的警察拉走了，死者正是他们口中那位林姑娘。
　　得知死了人，现场一片哗然。老大娘瘫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那扇已经被烧黑了的窗，“这都造的什么孽哟，那孩子、那孩子才刚刚二十来岁吧，这么年轻人
　　说没就没了……可怜的孩子啊—”

　　永熹市局刑侦支队法医解剖室。

　　解剖台上的尸体呈蜷缩状，身体的水分在高温之中急速流失，此时仅仅只剩一层焦黑的皮包骨头，空气中甚至飘着一股诡异的肉烤糊的味道。法医张若鹏正在助手小王帮助下验尸，站在一旁的还有个戴着口罩的年轻男人，他紧锁着眉头看着两人工作，一双深邃的黑眸像在酝酿着复杂的风暴，叫人看了忍不住被卷入其中吞噬掉。
　　“头部遭到重击导致左侧颅骨内陷，从击打力度看是凶手下了死手，这一下子甚至可能直接让被害人死亡。”张若鹏放下解剖刀，“但也有可能是被火场中的燃烧物砸中导致昏迷，然后被火活活烧死了。”他看了看那男人，“姜哥，这已经是第三起了吧？”
　　姜泽还是没有说话，他盯着解剖台上焦黑的干尸陷入沉思，这已经是这个月来第三起连环纵灾案，并且每次都是死者昏迷而被活活烧死。
　　巧合？是不存在的。
　　由于他的大脑陷入到一种高速运转的状态，姜泽跑去楼道吸烟，打算用尼古丁来让自己稍微转换下状态，吞云吐雾中他的思路也变得迷离不清。半个月前他接手了第一起纵火案，案发点位于市中心金龙商业区的一个高档小区，三口之家无一幸免。一切的迹象都指出这并非单纯的火灾事件，但凶手心思缜密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这令全队人没日没夜熬了几轮，吃喝拉撒睡全在市局，结果没过几天又接到报案——同样是火灾，同样的被击中昏迷致死。
　　楚局的怒吼犹在耳畔，姜泽单手揉了把脸，掐灭香烟往外走去。外面天色渐暗，姜泽开着自己的车到案发现，那是栋老楼，由于火势过大已经波及到了周围，于是市局就安排受到牵连的住户们暂时搬到了合作的酒店安定下来。这里静悄悄的，只有那昏暗的路灯似乎受到短路影响在忽闪忽闪的亮着。四周打着封条，在和巡逻车里的兄弟打了声招呼之后，姜泽就迈着长腿往那栋黑漆漆的楼中走去。
　　楼道的声控灯出了故障，他摸着腰间的小型手电，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老式楼道的走廊很窄，楼梯处的拐角堆积着一个很大的蛇皮袋子，里面是各式各样空瓶，还有一堆破铜烂铁。
　　再往楼上走，姜泽就看见了用醒目红色所写的大大的数字2漆在墙上，原本旧得发黄的墙被烧灼得发黑，地上还东倒西歪着几盆烧秃了的盆栽，这就是起火的那间屋子。
　　房门已经被破开了，正大敞开着，里面一片狼藉。屋里十分凌乱，在客厅的地上用白粉笔圈起一个人形，姜泽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无果，所有的证据都被大火掩盖了，只剩下一具烧得焦黑的干尸和废墟。
　　就在他想要离开的时候，楼道里的某个角落传来物体挪动的声音，那声音很轻，似乎是人在刻意把握着脚下移动的力度，但还是被姜泽敏感的察觉到了，他将手电放在一辆电动车的后座上，整个人融进黑暗朝着声音发源的方向走去。
　　楼梯的角落——那堆装着瓶瓶罐罐的蛇皮袋子后探出一个脑袋，小心翼翼探望着不远处那抹微弱的灯光。却不料面前突然“嘭！”的一声，那堆积成小山的瓶子应声而倒，姜泽踹开脚边的瓶子，正叼着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我操！”那人被吓了一跳，低声骂了句很是防备地站起身来。
　　“你蹲在这里做什么，不知道这里不让进？”姜泽弾弹烟灰，看似无意地堵住了楼梯口。“不是你谁啊？”那人有些不耐烦，想要推开姜泽离开，可无奈后者结实得像一堵墙，怎么推也不动。
　　姜泽盯着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终于问得那人有些恼火。“你他妈什么毛病，快点让开，赶紧的！”说着又要去推他。姜泽快速一个擒拿，把那人反手扭着压在墙上。“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这人大概是没想到他是警察。
　　“疼！我操，放开老子！”那人惨叫一声，整个人几乎都要瘫软在墙上，随后开始大口喘着粗气，“大、大哥，放开我，我肩膀有伤…疼，是真疼。”姜泽皱眉，从兜里掏出手铐给他拷上，又从怀中掏出有些卷边儿的证件贴到他脸上，“警察，跟我走一趟。”

　　“名字。”

　　“沈煜然。”

　　“年龄。”

　　“……19。”
　　沈煜然揉着阵阵发痛的肩膀，龇牙咧嘴地看着眼前这个身为罪魁祸首却没有自知之明的男人，“请问这位警察同志，我没有犯什么可以进局子的事吧，我可以走了吗？”
　　那个年轻男人却看着他笑了，“想走可以啊，你先说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栋楼里。”
　　沈煜然沉默，姜泽并不着急，他递过去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个年轻的姑娘，五官端正长得很清秀，但沈煜然不认识。
　　“既然不认识为什么要去她家里，去消灭证据吧？”姜泽点了支烟，方才那慵懒的眼神变得冷冽起来，“不说也没关系，我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让你说出来，列如……先把你的肩膀卸下来怎样？”
　　我靠，暴力执法，这人真的是警察吗？沈煜然心里骂道，“大哥，这人我真没见过，倒是你有什么证据就说我是嫌疑人，你别看我这样，我可是个遵纪守法的良好市民。”
　　“你出现在那里就已经可以构成嫌疑了。”姜泽冷声道，“你在案发现场做了什么，前天凌晨两点左右你在哪里，做了什么，和谁在一起。”
　　“……我就是和朋友在大排档吃了顿饭，之后又去打社区打了会儿篮球，后来两队人起冲突就打起来了，至于我出现在那栋楼里，是因为、是因为我要藏起来免得挨打啊。”沈煜然缩了缩脖子，“那帮人一看就是混社会的，我们都是学生惹不起啊。再说我真不是什么犯人，你们找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