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他应该好好活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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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桦跟着肖黑从医院走了，开着肖黑那辆不知从哪儿借来的破车，一路上战战兢兢的，时不时后视镜看看后面抱着手臂合着眼睛的肖黑。
他自己也不是没想过这事儿要是露馅儿了该怎么办，但是真到了这一步，他还是觉得不好面对肖黑。他们几个一直扯谎骗肖黑一个人，实在不厚道。
于是莫桦载着满车的咖啡罐子叮叮当当地回了乔阡白的屋子。
肖黑昨天盯了一晚上，上车后累得不行，脑袋里转过许多念头，最后还是慢慢睡了。
莫桦把车子停在小区里，看到肖黑睡着了，一时间也不好叫醒他。只好把车门开了，自己下去蹲在车子旁边抽烟。
肖黑足足睡了一个多小时，莫桦心烦得积了一地烟灰。
安静的时候，他之前压抑下来的那种混乱不安的心情又爬上来，压得他难受。
“嘭——”
肖黑醒了，下车把车门关了，惊着了蹲在他旁边的肖黑，吓得他手一抖，把烟掉在地上。
莫桦慌慌张张地把地上的烟踩灭，挪挪脚想把脚边的烟头踩住不让肖黑发现。然后仰起头对着他笑笑，“醒了啊。”
肖黑假装没看见莫桦的动作，淡淡地应了一声，接着扯着自己皱巴巴丑兮兮的衣服瞧瞧：“这衣服也忒难看了，得回去换一身。”
说这话时肖黑没看莫桦，但莫桦知道肖黑是在和他搭话，楞了一下，顺着这话接了：“可不是嘛，衣服还是得讲究的。”
“你在我上去收拾收拾。”肖黑眼睛略过莫桦沾了烟灰的裤子，顿了一下，“你在下边儿等等我吧。”
“好。”莫桦费力地扶着地站起来，刚才心乱没注意，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腿麻得不行，“我在车里等你。”
“乔阡白，他是得了什么病啊？”冷不丁的，后面的人问了那么一句。
莫桦抬头望向他的眼睛，像是被刺了一下，身体猛地失了力又蹲了下去。
“肾衰竭。”莫桦把头埋在膝盖里，吸了一口还残留着香烟味道的空气，才又颤着声音说。
“找不到合适肾源可能真的就……”
“我知道了。”肖黑略微提高了一点声调，打断了莫桦说不下去的那句话，他也不愿意听到的。
莫桦鼻腔泛酸，咬着下唇，眼底又涌出泪珠子。他们谁都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光是想到那个可能性他就觉得受不了。
“我上去了。”
莫桦喉咙像是被哽住了，憋出一个有些走音的“好”字。
……
肖黑走到家门口，习惯性地往兜里摸，准确地从那一串儿钥匙里挑出那一把开门的钥匙，然后插入锁孔，开了门。
屋子里什么都是一样的，又好像什么都变得不一样。有关乔阡白的很多东西都没有了，独独留下客厅里一左一右摆着的沙发，格外地戳肖黑的眼。
他把外套随意地搭在沙发上，然后木木地走到自己的房间。
门上“内有凶犬”的笔迹还很熟悉。只那么恍惚地一眼，肖黑就又体味到了那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害怕。
那么真实的，鲜活的一个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就遭了天大的祸。
那么倔强的，强硬的，爱摆臭脸的人，此时在他心里突然变得如玻璃般易碎，也好像一阵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风打散。
在肖黑不算太长且平淡的生活中，他还尚未经历太多生离死别。但这让他突然隐隐约约地回想起，在他还小的时候，他外公去世的场景。
尚且年幼的他头一次经历分别，懵懵懂懂的，似乎并不太明白外公这一走便是永别。他的心里依然认为外公还是住在乡下的那座红砖房子里。只要他在假期回去，外公便会把他最喜欢吃的糯米团子端上桌，一脸慈爱的看着他吃完。
后来肖黑才渐渐明白过来，死了便是永远不会再见面了。无论他再如何想念，无论母亲有多么后悔于共度的时光太少，那都回不去了。
活人的太阳是照不到死者身上的。
现在乔阡白生病了，那他便应该陪着他搏一搏，试试看能不能帮着他从死神那儿搏回一条命来，让他好好活在世间，享受红尘温暖。
……
肖黑把日常要用的东西收拾好下楼，正好撞见莫桦下车丢空烟盒。看见肖黑背后的那个行李箱，莫桦也愣住了一下，然后才想着要挡一挡自己泛红的眼尾。
“下来啦。”莫桦微微把头偏开，表情有些不自在。
“嗯。”肖黑把后背箱打开，扛着行李塞了进去，然后坐到副驾驶上，对着车子外面发愣的莫桦喊了一声：“走了。”
“来了。”莫桦慌慌忙忙地把烟盒塞进垃圾箱里往车子那边走。
“你不该帮着他骗我的。”莫桦发动车子的时候，听见旁边飘来这么一句。
“ 对不起。”肖黑不怎么向人道歉，但对乔阡白的这一句道歉倒是说得清清楚楚，在乔阡白这一场荒诞的谎言里，他也是帮凶。
“别让我发现下次。”好像也是早就在心里想好了，肖黑把这件事情重重拿起又轻轻放下，轻飘飘地原谅了过往一连串的谎言。
“谢谢。”这段时间的不顺意压得肖黑太难受，想象中的狂风暴雨未至，而意料之外的宽容到来，让他沉重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一瞬。
“我要去照顾他。”肖黑把头靠在窗户上，脸朝外，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再跟肖黑讲话。
莫桦拧了拧眉，“那黑猫子怎么办？”他记得乔阡白讲过这是肖黑的梦想。
“黑猫子……”肖黑盯住窗外的眼睛失焦了一下，“有机会再说吧。”
莫桦默了，垂下眼睑轻笑了一下了，“有时候我还真不好说你们两个的关系。”
肖黑心底某一处的遮挡物好像被风吹起了一瞬，让他有一种被窥探的羞愧感，他假装没听见那句若有若无的话，冷声道：“回医院吧。”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他应该好好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