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情话》彧晚来

3、3

　　程青黛一摔不得了，径直把自己摔进了医院。

　　许是之前被自行车撞到的后遗症，她脑袋昏昏沉沉，半梦半醒睁开眼睛，只瞧见床前挂着的吊瓶。

　　药水一滴接着一滴滑落，顺着静脉注射的针孔流进血管里，很冷很冷……

　　肖凌见她微弱地半睁开眼，立即冲上去捧起她另一只没有针口的手，嘴里念叨着：“姐，你可算醒了，感觉怎么样？”

　　程青黛嗓子有点哑，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怎么了？”

　　肖凌如实回答：“医生说你有点骨裂，要住院休养一段时间。”

　　“骨裂？”

　　程青黛听到这话觉着有些难以置信，她何时变得这般体弱，区区摔一下竟然骨裂了。

　　可转念一想，早些年的时候，她跳舞伤了筋骨，后来又出过车祸，这次一跌，怕是旧伤复发，难以愈合。

　　兜兜转转回到原点，程青黛回想起昏迷前看过的那支视频，追问道：“郝静秋的事情现在怎么样了？”

　　肖凌闻言沉了脸色，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警察虽然暂时对外封锁了消息，但是网上的舆论热度降不下来。我们的通稿已经悉数撤掉，公司开会通过了闻宛白担任下一季度的代言人。”

　　程青黛闭眼点了点头，公司的举措在她的意料之中，闻宛白虽然不及郝静秋知名，但凭着一部清宫剧出圈，吸引了无数粉丝，她作为下一季度的备选代言人，公司有派人去接洽。

　　脑海里的事一桩接着一桩，吊瓶里的药水已经快要滴了三分之一，程青黛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叮嘱肖凌。

　　“我骨裂的事情不要泄露出去。就算我爸妈问起来也别说。”

　　肖凌点头应下。可就算她不说，董事长和夫人也迟早会知道这件事。

　　“自己公司瞒着就瞒着，沈总那边……”

　　程青黛有些不想听到关于他的事情，立刻打断了肖凌的话。

　　“也不用说，你先回公司吧！”

　　她打算瞒着这些事情，一个人扛下去。

　　“咚咚咚”

　　外头来了人

　　程青黛虽然生着病，但并未反应迟钝。她敏锐地听出来了，这敲门的力度之大，完全不像医院里的医生护士。

　　正盯着门口，那人便鲁莽地推门进来了。

　　四目相对的刹那，空气霎时凝固住了，没有一个人敢贸然开口。

　　石毅澄来之前，在脑海中预演了千百遍，却没曾想，会看见这样的程青黛。

　　她松散的头发随意的披在肩头，过分瘦削的身躯，完全撑不起宽大的病号服。一副颓然的模样，可唯独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这场景，叫石毅澄回想起，很多年以前他们初次见面的光景。

　　热火朝天的高一教室，推开门像是打开一番新天地。嘈杂的环境、喧闹的人群，程青黛一个人安然地坐在窗边，仿佛外界的吵闹都与她无关。

　　她为自己建造了一座孤岛，眼里看不到沈允诚以外的任何人。

　　程青黛没有料到，推门而入的会是石毅澄。毕业以后，见面的次数少了，也没有什么非见不可的理由，自然而然也就淡了交际。

　　“你……”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问出了同一个字眼，就断了音。

　　石毅澄急性子，率先接过话来。

　　“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

　　程青黛点了点头，微微打起点精神，靠着床头坐直了身子。

　　“我没什么大碍，就不小心摔了一跤。”

　　石毅澄靠近病床，细心的察觉到了吊瓶上写着甘露醇的字样。程青黛的手微青，冰冷的蜷曲成爪，莫名的狼狈。

　　药水滴了一半，他不能程青黛反应过来，径直按了床头的铃。

　　护士来了替程青黛拔针，第三个人进入这间病房，暂时缓解了尴尬。

　　等到护士退去，石毅澄轻咳了两声，换了副公事的语气，这才开口，道出了此行的缘由。

　　“郝静秋昨日于家中暴毙，你是否知晓？”

　　程青黛点头，但看向石毅澄的目光是茫然，是什么能搬动石毅澄掺合到这件事里头。更确切的说，石毅澄为什么来找她。她心想，只有一个原因——那副致命的R系列创意画。

　　但石毅澄只字不提关于话的事情，反而是问起来关于郝静秋代言的事情。

　　“据我们调查发现，郝静秋跟绛蓝的合约刚刚生效，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程青黛迟钝了一会，才听清楚石毅澄的话。答道：“没什么看法，这是公司高层经过考量之后的决议，不是我一人的意志左右的决定。”

　　石毅澄知道她向来对待不相干的事情都是冷漠、果断、决绝。但眼下这起案子，过于离奇。

　　“我这儿有一段监控视频，你应该有权知道。”

　　石毅澄递过给程青黛自己的手机，上面是沈氏集团的电梯监控画面。

　　郝静秋出现在专属的总裁电梯里面，情态亲昵地挽着一名男子的手臂。

　　那名男子西装革履，气度不凡，正是程青黛无比熟悉的恋人。

　　她握着手机的左手微微颤抖，不仅仅是刚刚静脉注射的后遗症。

　　噼啪一声手机掉在被子上，画面消失，程青黛的脸色越发苍白。

　　“你想说什么？”

　　石毅澄直勾勾地看着程青黛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们查出来三个和郝静秋有关系的男人，很遗憾，你男朋友是其中之一……”

　　程青黛身心俱疲，几乎没什么精力去应对石毅澄的追问。幸好石毅澄还念着昔日的同学情谊，才没有用最令人屈辱的方式揭穿程青黛不堪一击的爱情。

　　“沈允诚和她的死亡有直接必然的联系吗？如果有，你应该去找沈允诚，而不是出现在我的病床前面。”

　　她把这“病床”二字咬的极重，适度的提醒了对方，她还是个脆弱的病人。

　　石毅澄没有因为这句话后退，站在程青黛的床前像一尊雕塑似的立得挺直。

　　“我以为你当初选对了，赌对了……”

　　气氛尴尬到了极点，面面相觑最后一块遮羞布被撇去。

　　原来这些年，谁过得都不好。

　　石毅澄匆匆撂下一句，“好好保重，等你好我再来问话。”

　　程青黛没有点头，而是呆呆地看着石毅澄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她用力掐着自己的手臂保持清醒，万般无奈，百感交集，一行温热的泪顺着面庞留下。

　　这些年，她赌错了……输不起……

　　石毅澄给她看的视频，老早就有人将它秘密发送给林程青黛的邮箱。

　　她保存着所有的视频资料，守着表面光鲜体面的爱情苟延残喘。

　　石毅澄够聪明，也够机敏。他猜到了，郝静秋和沈允诚的关系坐实，那么程青黛会是最有嫌疑的杀人凶手。

　　为爱痴狂，为情杀人，手刃小三。这些动机和目的全都合乎情理。

　　可唯一一点不符的，是程青黛的为人。

　　石毅澄认识她这么些年，相信她不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