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岳父要淹我[穿越]》薄西

13、洪水

　　令狐苏二话没说，接过信，在众人的目光中一把将其撕成两半。

　　须臾，和上次一样，断口处飘出一缕金色光芒，落在令狐苏面前。
　　只是声音不再是深沉的老龙王，而变成了‘龟爷爷’播音腔般儒雅的调调：“令狐先生，龙王早先已告诫过你，你若胆敢在有生之年负了公主，他老人家便水淹人间，让整个人间给你陪葬。”

　　令狐苏莫名其妙，“所以这场雨是龙王下的？但是，我何时又负过龙依？”

　　‘龟爷爷’的声音穿透金光传了出来：“那日你同林羿说，你要娶二十个娘子回来，还要让龙依管她们叫姐姐？”

　　令狐苏：“……你们是如何知道的？”
　　开玩笑一定要这么认真吗？！

　　“愚蠢，你这等肉眼凡胎，自然看不出陪伴公主的那只小狐狸乃是我变的，那天你和林羿密谋时我恰好路过，悉数进了耳朵。”

　　“……”
　　乌龟变狐狸？

　　“既然如此，”龟爷爷的语气很冷，“龙王让我转告你，你要的那二十个娘子，来日便去洪水里捞吧。”

　　“等等，”令狐苏一时着急，竟伸手去抓那团虚妄的金光，只抓了个空，“龙依呢？她在哪？”

　　“她去了地府。”

　　“她去地府干什么？”

　　“不知。”
　　说完，金光消散，海那边的声音也随之消失。

　　龙依没回来，但洪水仍在人间肆虐，其蔓延之势愈来愈猛烈，令狐苏主动请命，率领户部众官员前往各地赈灾。

　　她依旧去了裕县——不知为何，裕县总给她一股难以道出的熟悉感，仿佛那里曾与她有过什么关联，只是在记忆里翻找，却又寻不到任何线索。

　　这天，她和林羿站在山巅，望着山下泛滥的洪水，规划堵塞和疏通的方案。
　　修建堤坝已是来不及了，如今只能将水往东引，部分流入运河，剩余的汇入东海，但此处距离东海距离尚远，沿途河流也早已涨满，根本容不下这与日俱增的雨量。

　　两人皆是为难。

　　令狐苏无奈地往雨幕中瞧了一眼，愕然见到一道青光划过天边。

　　而后，那道光在空中汇聚成型，一个身穿淡绿烟纱的少女缓缓走出，脸上的表情居然和那天在后土神殿见到的一样。
　　令狐苏认得，那是龙依害怕面对她时才会有的神情——在令狐苏看来，这根本就是龙依自己吓自己，她何时真的责怪过龙依？反而每次龙依惹了事，都是她来替龙依收拾残局。

　　令狐苏将伞推给林羿，让他先撑着下山。

　　与此同时，令狐苏头顶流转出青光，那道姗姗来迟的光罩奂然形成，将冰冷的雨水隔挡在外。

　　“姐姐……”龙依低下头，嗫嚅道，“是我不好，我不该过了日落还没回来，但……但黄泉之下的盼月神木附近，时间流速和人间不大一样，人间一年，那里才一天，我其实只呆了很短的时间，可还是错过了日落，对不起。”

　　“你怎么总要跟我说对不起？”令狐苏见了她这委屈模样便觉气闷，“我不是你的那只九尾狐，我不要求你一定要在日落之前回来，即便晚几天又有何妨？我说过，是我甘愿等你，什么时候你想回来，我都会在这里等你。”

　　龙依红着眼睛盯着她，像是得了赦免的囚徒，脸上终于出现了笑意。

　　令狐苏也笑了，“你说你去了黄泉之下的盼月神木……那是什么地方？”

　　龙依：“盼月是一棵海棠树的名字，我出生那一年栽下的，它长在昆仑山巅，根一直往下经过黄泉，直至无尽海底。我本来想去那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回昆仑或是去无尽海的路。”

　　“找到了吗？”令狐苏问。

　　龙依摇头，“找不到，但我听到了白泽姐姐的声音，她说昆仑山是被我封印住了，所以人间才找不到，可是我根本不记得我封印过昆仑，更不知道该如何解封。”

　　——关于白泽，令狐苏听龙依说过，和九尾狐并称为昆仑两大神兽，年纪比龙依还大许多，一直看着龙依长大。
　　听起来威风凛凛——神兽诶，可在令狐苏看来，这俩‘神兽’扮演的角色和保姆没什么分别，否则这条七十岁高龄的小龙怎么能活成这般……不委婉地说，生活技能上约等于废人，得亏她不需要吃饭睡觉，正好省去了烹饪、铺床等生活琐事。

　　令狐苏：“你失忆了？还是白泽记错了？”

　　“我没有失忆，”龙依自信道，“我活了七十岁，这中间的每件事我都记得很清楚，一定不会有漏掉的！”

　　“好，”令狐苏并不纠结，转而问，“你知道你带回来的那只狐狸是你家龟爷爷变的吗？”

　　“嗯嗯，”龙依点头，“我找不回小狐狸的灵，龟爷爷为了哄我开心，就变成狐狸的样子，一直跟着我。那天在神殿，不是我让狐狸去抓天禾，是龟爷爷自己要帮我出气，我没想伤人。”

　　令狐苏忽然意识到，这些时日以来，龙依每天抱在怀里逗玩的宠物居然是龟爷爷，一时有些语塞。

　　“那你要不要跟你家龟爷爷说一声，我从未负你，这雨也该停了。”

　　龙依望向山下泛滥的洪水，以及昏暗的天空中不断瓢泼而下不止的大雨，若有所思道：“父王为什么突然要发大水淹了人间？你怎么惹他生气了吗？”

　　“我……”
　　令狐苏耸了耸肩以示无辜，正想解释两句，却听龙依很正经地说：“那要不，咱们把东海封印了吧？”

　　龙依问出这句话时，面不改色，丝毫没注意到令狐苏脸上写满问号的表情。
　　那不是你亲爹吗？！

　　“……倒也没有这必要，”令狐苏说，“这样吧，你带我去龙宫，我亲自向你父王解释。暴雨下了这么多天，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你看那些百姓，已经等不起了。”

　　龙依一迟疑，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怎么了？”令狐苏飞快地问。

　　“没什么，”龙依鼓了鼓腮帮子，“我以为你不会想见父王，你不是一直都很讨厌龙族么？”

　　“我什么时候……”
　　令狐苏忽然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看着龙依，神色有些古怪。

　　半晌过后，令狐苏吸了口气，郁闷道：“龙依，这句话我真的已经跟你说过很多遍了，我不是九尾狐，外形上、灵魂上都不是。”

　　“你就是……”

　　“不，我不是！”令狐苏不由分说地打断她，“九尾狐死在了你的过去，而我来自未来！未来你懂吗？一个什么都讲究科学、讲道理的时代，和我们现在所处的根本不是一个尘世！”

　　“什么未来？”龙依盯着她。

　　两人一动不动地对视，良久之后，令狐苏才面无表情地开口：“还没有到来的明天，就叫作‘未来’。如果你真的认定我就是九尾狐转世，那么我想，你指的或许是这副身体的原主人。”

　　令狐苏叹了口气，自嘲般地说了下去：“可是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来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或许去了地府，你可以找你的冥王哥哥问一问。”

　　龙依的眸子在雨中亮得发光，脸上一片空白，她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令狐苏略微崩溃的脸庞。

　　“……”
　　令狐苏靠近，在她的头上摸了摸，不知是可怜她一片痴心，还是怜悯自己被当成了替身，“我也希望我就是九尾狐，可我不能骗你，我也说服不了我自己，我不是，真的，龙依，我不是九尾狐。”

　　龙依又盯着她看了半晌，才忽然摆了摆手，无所谓道：“我说你是你就是，你想不起来没关系，等我带你去到无尽海，你就会记起来了。走，我先带你去龙宫。”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令狐苏便和龙依从裕县的山顶瞬移到了海边。

　　此刻东海也不平静，上空乌云翻涌，海面巨浪滔天，张着血盆大口呼啸袭来。狂风掀着海浪往海岸礁石上疯撞，天地轰鸣，若仔细听，雷电中还夹杂着龙吟嘶吼。

　　这时，乌云中有什么东西钻了过去，而后龟爷爷携风带雨地从云彩里走了出来，落在两人面前。

　　“东海怎么也变成了这样？”龙依问。

　　“是赤鱬。”龟爷爷望向远处的海面，雷电轰鸣，乌烟瘴气，隐约有一道金色的光芒在其中穿梭。

　　令狐苏似乎从中嗅到了一丝血腥气味，问道：“那边可是有什么打斗？我听到血肉飞溅的声音。”

　　“不错。太初那狗东西，趁人间发大水，浑水摸鱼，从蓬莱岛往东海送了一批赤鱬，搅得东海不得安宁，如今这雨停不下来，也是拜它们所赐！”

　　龟爷爷声调优雅，即便口吐芬芳，也只会让人产生自己在听天气预报的错觉。
　　令狐苏狐疑地瞥了他一眼，“龟先生，这雨难道不是龙王发怒为了惩罚人间召来的吗？”

　　龟爷爷摇摇头，“最初是的，但公主从地府回来之后，冥王和天帝都曾遣人来东海劝说，龙王消了气，便打算收回风雨。只是这时东海尽是赤鱬，藏在海里兴风作浪，搅得天翻地覆，龙王此刻正在那边斩杀赤鱬，你们瞧。”

　　令狐苏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这才看清乌云里的那道金光，原是一条通身金光流溢的巨龙，雷电也是从它身上往外延伸分裂。

　　“哈，是父王！”龙依眼睛一亮，正要脱身而去，忽然想到什么，回身看了令狐苏一眼，手里燃起青光，幻出一片光叶，飘至令狐苏脚下，托着她慢慢腾空。

　　令狐苏像踩在棉花堆里，一时失了重心，再往下看时，只见地面离她越来越远。

　　龙依从背后冒出来，小声道：“姐姐，我要你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