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蛇窝》无影剑爱雷诺

1、第一章

　　今天这是宣舟的生辰。
　　往年的这个日子，阿娘都会亲手给他煮上一碗龙福面，他一边吃着一边期待着爹教书归来时给他带回的新奇玩意儿，会是红缨枪？还是一对绿翅大蝈蝈？
　　他险些都记不清了，这是爹娘离世后，他开始流浪的第二个年头了。
　　“老大，今晚有什么行动？”一群半大小孩儿围着宣舟一个个摩拳擦掌的样子。他们也同宣舟一般，蓬头垢面，衣裳褴褛，显然都是一群流浪的孩童。
　　宣舟整理好情绪，故作老成地说道：“小的们，老刘家的猪娃长大了，今晚干票大的，打打牙祭。”
　　小乞丐们一阵欢呼雀跃，簇拥着宣舟：“老大英明！”宣舟也跟着咧嘴大笑。
　　入夜，宣舟领着众人鬼鬼祟祟潜入了一户人家，轻车熟路就翻墙而入。
　　按照计划把猪敲晕，大伙儿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其扛出圈外。可当宣舟使出浑身的劲用力抡向猪头时，那猪非但没晕反而发出尖利的叫声。
　　屋内烛火继而亮起，老刘婆开始叫喊：“快来人啊，城东的小叫花子们来偷猪啦！”
　　宣舟暗道不妙，急忙领着孩童们夺门而逃，屠夫老刘拿着杀猪刀紧随其后。
　　慌逃片刻，才甩开了追逐的火光。宣舟也累得瘫坐在地直喘粗气。这时，一个脚步声缓缓靠近。
　　“是谁”宣舟警惕地抬起头，借着暗淡月色他看到一个身着绿衫的女子朝自己走来。
　　“你爹是白亘？不对，他在凡间应当叫宣景明。是么？”那女子开口。宣舟心头一惊，自从爹娘离世后，他就再也没听过父亲的名字。
　　“你喝老子一泡尿就告诉你。”宣舟叉腰指指自己。周围的小乞丐们纷纷起哄“快喝，快喝。”
　　那女子竟也没动怒，点点头就靠了过来要解宣舟裤头。
　　宣舟：“……”急忙拉着裤子，这时老刘领着一帮村民寻了过来，见众乞丐便破口大骂道：“小叫花子，今天就要打断你们的腿”说着就冲了上来。
　　只见绿衣女子衣袖一挥，瞬间周围所有人都浑然倒地。
　　“现在你可以回答我了吗？”宣舟这才看清那女子的额间浮现出诡异的纹路。
　　“你是妖怪。”宣舟回想起从前有一次闯祸惹得爹大发雷霆时，爹的额头也曾出现过奇异的印记。那时，他娘稀松平常地告诉他，舟儿，你爹是妖，那是他的妖纹。
　　女子点点头：“看来白亘和你说了。那你这就和我回无岐山吧。”
　　宣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住女子的腿：“仙姑，我不知道你和我爹有什么关系。但我爹娘是被人害死的，求求你显神通帮我报了仇吧”
　　“那你可知你爹是被谁所害？”
　　宣舟摇摇头，那夜里他在熟睡中被母亲摇醒，睁开眼看到窗外一片火光冲天。他爹破门而入，一袭白衣沾了不少的血。“迎秋，快带舟儿先走，去无岐山求伏灿收留你们。”那时宣舟尚在惊吓当中，不曾想到还未和父亲说上一句话就已是诀别。
　　再后来就是没日没夜的逃亡，直到阿娘也舍了自己让宣舟独自先逃。至于是谁害的自己家破人亡，宣舟也不知。
　　“这两年我一直在查白亘被谁所杀，目前也没有线索。”女子淡淡说：“你同我先回无岐山，兴许伏灿会知道。”
　　伏灿。宣舟想起他娘对他说过的最后的话。
　　“舟儿，在你十七岁生辰之前你一定要去无岐山找到伏灿。他是一个妖怪，你不要怕，你要想办法留在他身边，求他照顾你。”
　　“他打你骂你，你都要忍住。记住，在他面前不要提娘，多提你爹。”
　　宣舟两年间四处浪迹，可无人听说无岐山在何处，眼下终于是寻到了。
　　宣舟暗戳戳地朝绿衣女子要了些银两：“仙姑，多给一点嘛。你们妖怪不缺钱的吧”那女子想了想又从头上取下一个发簪给了宣舟。
　　宣舟将银两分成几分放在到底的小乞丐们手中。又将发簪塞给了刘屠夫，心想之前偷吃了不少东西，现下应该能还清了吧。
　　诸事做罢点点头朝女子说：“仙姑你叫什么名字，我们可以出发了。”
　　女子牵过宣舟的手：“他们都叫我相柳。”接着宣舟只觉一阵晕眩便失去了意识。
　　宣舟好久没睡过这么踏实的觉了，直到一阵叽叽喳喳的交谈声打扰了他的好梦。
　　“这个是柳夫人昨个儿带回来的凡人。好瘦啊，看来凡间真不是妖待的，吃都吃不饱。”
　　“你们没听说吗？这可是那位老爷和仙门女人生的孩子！”
　　“啊！你是说白二爷？”
　　“嘘——别提他的名字，大王听到要发火的。”
　　宣舟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被吵得脑瓜子疼，一下子翻身坐起来大吼道：“吵什么吵！没看到老子在睡觉吗！”
　　两只人身蛇首的妖怪正饶有兴趣地盯着宣舟，宣舟睁开惺忪睡眼正好盯上两双绿油油的眼睛，身上蛇鳞油光水滑，开口却是人言：“小公子你醒了，我们奉柳夫人之命专门来伺候你的。”
　　宣舟愣了片刻，旋即凄惨叫喊：“救命啊！有蛇！！”
　　天知道，宣舟从小最怕的就是蛇。
　　两只蛇妖面面相觑，互相用眼神传递了下信息。
　　“他看起来好像很怕蛇，可他爹明明就是条蛇啊。还是特别粗大的那种。”
　　“会不是是你情报有误啊。”
　　宣舟惊叫着急忙穿上枕边备好的衣服就往外屋外冲。出了门就是曲折游廊，随处皆是树木山石非常雅致。
　　远远处见到一绿衣女子定是相柳了，宣舟好像看到救星一般冲过去躲在相柳身后：“柳仙姑救我，我最怕蛇了，你能不能换个别的妖怪来，猫啊狗啊都可以。”
　　相柳一脸疑惑地看着宣舟，说出了最让宣舟奔溃的话：“你怕蛇？白亘没告诉你，他就是蛇妖吗？”
　　在宣舟晴天霹雳张着嘴说不出话时，相柳还补了句：“对了，你身上的寝衣就是你爹以前的蛇蜕所化。”
　　宣舟：“……”
　　在接受了爹是一条蛇，自己也可能是半条蛇的事实后，似乎蛇也没有那么恐怖了。宣舟安慰着自己回到了睡房。
　　两只蛇妖的蛇脸上堆着无比怪异的笑迎了上去：“小公子，我们来帮你沐浴更衣，一会儿柳夫人要带你去见大王。”
　　还是太恐怖了。宣舟看着“蛇笑”，头皮一阵发麻。他绝望的闭上了眼，任由蛇妖上下其手。
　　“看吧，我就说他嘴里没有信子。愿赌服输，你欠我一顿耗子。”
　　洗去污秽的宣舟显得非常精神，挺拔少年将一身白衣穿得干净利落。
　　我也太好看了吧。宣舟照着镜子自信满满地问相柳：“柳仙姑，我像我爹吗？”
　　相柳摇摇头：“不像。”
　　身后的两只蛇妖早已笑得前俯后仰：“这小子说他像白二爷。天呐，那个妖界鼎鼎有名的大帅哥白二爷。”
　　“走吧，我带你去见伏灿。”相柳领着宣舟来到了一座殿宇，推门而入一个男子正闭着眼躺在堂中软塌。
　　男子约莫三十来岁，一身黑袍，冷峻刚毅的脸让混迹市井的宣舟下意识觉得这个人不好惹。
　　“伏灿，这是白亘的孩子。”相柳开口。
　　男子陡然睁开眼，一脸恼怒：“相柳，你竟敢擅做主张带他来无岐山。”
　　“我若不带他回来。他迟早会死在外面。”相柳淡淡说道。
　　“那与我何干？当初白亘执意要做凡人夫妻就与我无岐山没有丝毫关系了，我没有亲手杀了他已经仁至义尽。”男子站起身来逼近相柳。
　　宣舟心头一转，一下子跪了下来抱着伏灿的腿不撒手：“大王，以前是我爹对不起你。你大人大量，求求你帮我找到杀父凶手吧。我爹他死的好惨啊，血流了一地，临终前还一直说对不起你。”
　　“闭嘴。”伏灿暴怒道：“白亘自己是个废物被人所杀，生出的儿子也是废物膝盖竟这么的软。”
　　“我将人带到，你若不愿他留下大可一口火烧了。”相柳一脸平静转身离去。
　　宣舟抹抹挤出的几滴泪，抬头恰好对上付灿的眼，两人一阵沉默。
　　“滚出去。”付灿从宣舟怀中抽出双脚，又躺回罗汉床上。
　　宣舟讪讪起身正想离开，身后又传来话：“你爹……白亘他真这么说？”
　　看来这男的和我爹当真关系不一般。宣舟心中疑惑，从前却从未听爹提及过此人，包括妖界的一切，宣舟屡屡好奇发问，白景明也皆是缄口不言。
　　回到厢房，两只蛇妖正蜷在一起酣睡。宣舟使了根棍子将两蛇戳醒。
　　“干嘛呀，大冬天的。”蛇妖睁开眼：“呀，大王没把你烧成灰啊！”
　　“我爹和那个叫伏灿的什么关系啊？”
　　两蛇妖一听来了兴趣，凑过身压着嗓门说道：“从前白二爷和大王是一对。”蛇妖说着还一边伸出双手大拇指扣了扣。
　　“他俩在一起好几千年了，我听我娘的娘的娘说的。”另外一蛇补充道。
　　“白二爷舍了大王去了凡间，大王都要寻短见了，后来就不许我们再提白二爷了。”
　　宣舟听得头大，这算哪门子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