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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救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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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是流年失眠的第三日了,自从青芝与她说过那事后,只要一闭上眼,流年的脑子里就会浮现出北堂墨染的样子。
难怪他先前不甚满意自己送的香囊,人家王爷纡尊降贵为自己做了那么多,岂是一个廉价的香囊能打发的。
流年叹了口气,坐起身。她原本只是大街上流浪的一个算命骗子,每天想的不过就是下顿吃什么,去哪做生意。谁能料到,如今她竟在为不能好好报答宸王的恩情而苦恼?
正想的入神,屋外“轰隆”一声,将流年吓了一跳。
她起身推开窗,今晚夜色很暗,月亮不知躲哪里去了。
“轰隆”又是一声,流年赶忙关上窗。没过多久,窗外便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风声雨声与雷声交杂在一起,流年开始分不清自己睡不着是被吵得,还是想事情想的。
她睁开眼望向床沿,脑子里突然响起青芝之前说过的话——“若是瞧见天要下大雨了,记得把花收进那偏门里。这花儿可淋不得暴雨。”
落羽苑的山茶花,她有三日没去看了,现在岂不是正在外头淋着?
流年赶忙坐起了身。那可是王爷最喜爱的花,开了三年了,断不能折在自己手上!
想到这里,她披了件衣服,门后顺手摸了把伞,推门就出去了。
今日的雨下得比往日的还大,风声与雷声时不时也来凑热闹。身上的外衣不挡风,流年被吹的直哆嗦,裤脚也打湿了。但她全然顾不上这些,心下只想着那几盆花。
“哎哟,我这驴脑袋。果然在外头放着呢。”流年走到落羽苑一看,那几盆花此刻就在风雨中被摧残着,原本花期就快过了,现如今更是没几瓣留在上头了。
流年仓促间将伞丢到一旁,一盆一盆的把花搬进偏门里。索性这花也是个坚强的,即使被这样风吹雨打,仍还有那三两朵饱含着艳丽之姿。
直至将这些花儿都移至屋内,流年才敢倚在门边,松一松气。还好今夜睡不着,不然等明早醒来,她可能要和这些花儿一起香消玉殒了。
屋外的雨落得仍欢,流年没了救花的气势,蹲在门口,也不敢再出去了。
这里常年没有人住,更没有什么烛火。黑暗中,流年胡思乱想起来。这儿常年不住人,会不会是因为有什么东西在这儿?不会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小女子无意闯入,莫怪莫怪。”流年抱着双臂嘟囔了半天,终于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流年?你醒了?”床前,青芝正一脸焦急的看着她。这是流年第一次见青芝有这样的神色。
“青芝,我这是怎么了?”流年挣扎着要起身,才发现浑身都没什么力气。
“昨晚上下那么大的雨,你去落羽苑做什么?”见流年转醒,青芝才放下心来。
“你之前不是叮嘱我,那些山茶花不能淋雨么?我前几日忘了收了,昨晚去收花的。”流年微微起身,倚靠在床头。
“今晨其他下人去打扫时看到你倒在落羽苑,正巧里头有认得你的将你送了回来。不然还不知道你现在在哪儿呢!”青芝的语气里有几分责怪,“那花儿是精贵,但也不能不要命了不是。淋那么多雨,回来的时候手脚冰凉,你是不知道有多吓人。”
“对不起啊青芝,害你担心了。”这也是青芝头一次说这么多吩咐差事以外的话,流年知她是为了自己好,也不反驳什么。
说完,她往青芝身后看了看,不知怎的,有几分失落。
青芝了然:“听闻昨夜大雨,城西一个镇上的河堤被冲倒了,殃及许多百姓,王爷今日一大早便被叫去处理了。”
流年眨了眨眼睛,移开视线:“谁,谁问你王爷的事了?”
“是,你没问,我多嘴了。”青芝替她掖了掖被子,“我去给你端药,你在这儿等着。”
其实流年也说不清这莫名的失落感来自何处,明明她只是个下人,而他可是宸王。能从宸王口中听说自己是他的朋友已经足够荣幸了,又还要奢求什么呢?
这一整天,流年都迷迷糊糊的。青芝按时给她送药喂药,也不同她说话,就让她睡觉。
但还别说,睡了一个白日,感觉真好了不少。
此时,天色刚刚入夜,流年正迷迷瞪瞪半梦半醒,忽然听见门被打开了。她警觉的很,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谁!”
“别怕,是我。”这声音,是北堂墨染,“吵醒你了?”
流年定睛看去,他束着一个精致的发冠,身上还穿着戎装,看样子刚从城西赶回来:“王爷?没有,我还没睡呢。您怎么来了?”
北堂墨染坐到她床边,看着流年憔悴的面容,皱了皱眉:“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不让人省心?不让谁省心?他吗?那这话里的意思是不是在说,他今天担心她了?
流年甩了甩脑袋,似乎是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从脑中甩走:“今天睡了一个白日,也有按时喝药。现在已经好多了,不信您瞧。”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流年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走两步给他瞧瞧。
谁知,或许是今天在床上卧了一天的缘故,流年的脚一触地便没了知觉。这一下地不要紧,眼见她直直的就要向前倒去。
“小心。”一旁的北堂墨染赶忙出手,让她倒在了自己怀里。
月光从窗纸间偷偷洒进来,映照在二人的脸上。
这是流年第一次与北堂墨染离的如此近,仿佛连他的呼吸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他的眼睛里还带着血丝,今天一定是一天都没有怎么歇息。
心脏控制不住的狂跳着,不知道是为月色,还是为他。
“对不起王爷,我,我不是故意的。”流年赶忙移开眼,往后撤了撤,但碍于脚上使不上劲,也不敢离开北堂墨染的怀里。
北堂墨染知她不好意思,勾唇一笑,扶她回到了床上,又替她掖好被子:“见你还能这么古灵精怪的,想必也已好了大半。没事不要下地走动,好生休息着。过几日,还得带你入宫呢。”
想到入宫,流年又打起了退堂鼓:“王爷,过几日入宫,我可不可以不去?”
“为何?”北堂墨染不置可否,只柔声问道。
“我一个小丫鬟,在宫里也谁都不认识。我……我不敢去,我会把事情搞砸的。”流年拽了拽被子,说出自己的顾虑。
北堂墨染抿嘴一笑:“不必担心,到时,你跟着我便好。菲菲她,一定也是很想见你的。”尽管提到过很多次,这却是流年第一次从北堂墨染的口中说出这个名字,而不是什么冠冕堂皇的“星主”,或是“皇后”。
流年乖巧的点了点头,也不再推脱:“王爷,您今日也辛苦了,快回去歇息吧。”
北堂墨染轻轻舒了口气,“嗯”了一声:“你也睡吧,身体是自己的,以后当好好爱惜着。”
说完,他便转过身,朝门外走去。
北堂墨染走后半个时辰,流年仍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也不知是因为白日睡了一天,还是被北堂墨染来了这一遭,眼下她一点睡意也没有。
方才的近距离接触,让她到现在还脸红的异常。
流年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人情世故中,的确是不大聪明的。也正因此,她少有什么能交心、甚至是能说得上话的人。当然,这其中与她本身不受人待见也有关系。
但是她不傻,方才那心脏狂跳的感觉,此刻仍能清晰的忆起。
只是,她也不敢去想北堂墨染究竟是什么意思。不敢去猜测,他为何如此关心自己。毕竟,她不过是一个卑贱的,连自己来自何处都不知道的流浪儿,而他,是高高在上的宸王。
或许,这是王爷爱戴百姓的自觉吧。嗯,也许他对每个人都如此。
流年这么想着,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