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 • 天源》箫_月

7、戈·天源 第二章（3）

　　早朝将至，锦衣华服的丽人从殿中退出，独自行走在华丽而又绵长的看不到头的长廊里，在晨曦初阳的照耀中留下一个隐约的背影。微风轻拂将女子长及腰间的青丝带起，空灵而飘逸，柔美之中略带几分仙韵。
　　走廊的尽头是羽嘉阁，自前几代起便是君王们留给最受宠妃子的寝宫。所谓“羽嘉阁”便是取其“御驾”之意，也是宫中所有女人们梦想来到的地方，尽管这里一流过无数鲜血，甚至不必此次流殇城动乱来的少，让这块原本娴雅，清净之地早已面目全非，然而还是有无数的人为之前赴后继，不惜一切代价的想要进去。
　　现在……这里却是她的寝宫，而她则是宫中最受宠的女人。即便那些妃子如何的羡慕，嫉妒，在看到竺妃的那一刻却是不论男女都为之倾倒，加上她对人一向温和，宫里的妃子们因此从来都不会在明里与她争宠，但即使如此，暗地中却已不知有多少爪牙已经在蠢蠢欲动……
　　想到此，她不禁微微笑了起来，这些可笑的人啊，穷尽一生却也不知道自己为之所付出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钱财？地位？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是方才殿中的那个人？即使拼尽了性命最终住到了那里又能如何？始终不过一场繁华，盛世烟花固然尤物，却是空如一梦，然而这样的梦却足以让那些人祭献自己的一生了，但是，这真的值得么……
　　锦衣女子凭栏而立远远地遥望着向着太阳的那片土地，她将脸颊迎着朝日扬起，努力感受着一丝飘渺的温度，日光洒在她的脸上暖暖的，就如……就如那个人轻柔的喘息。天源——那里是离遥的故土，她的家乡，是她抛弃青春甘心成为一枚棋子的根源，一切的缘起之地。

　　宫女们穿梭于皇城之中，为各位高官贵人们打点着起居。
　　“红儿，快点，印大人马上便要来了，到时候伺候不好大家可都要受责备。”
　　“哦，是是。”侍女赶忙应付着，提着水桶加快了脚步。待老宫女走远后才吐出一口气，将袖管拢起抹了一把汗，头顶上的太阳亮得刺眼，她抬手挡了一下光。
　　然而却看见一道黑影极快的闪过……
　　“这，这是……”侍女捂住嘴惊叫了起来，往后急退几步，不小心一脚踢翻了身旁的水桶。冰冷的水流了一地，漫过她的脚背，让她感到一丝刺骨的冷意。方才的，那是……
　　还没等她继续想下去耳上便一阵疼痛。“哎呦。”
　　“哎呦什么？你看你，惹得什么事，现在可好，耽误了大人早朝有你好看。”
　　“知道了啊，秋姐。”侍女吃痛，捂着耳朵从老宫女身旁躲开。但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身问，“对了秋姐，方才你可看见有人从上面经过？”
　　“没有没有，你这小丫头，活儿不好好干又在胡思乱想偷懒是不？！再说人怎么可能在空中飞呢？又不是……”
　　“不敢，不敢。”侍女心惊，担心又要被责罚，还没等老宫女说完便连忙提起桶跑开了。
　　然而此时老宫女的脸色却是越来越苍白，不是人，不是人，那么便是……
　　她摇了摇头，止住了脑中的遐想，不可能，怎么可能呢，这可是在宫中即使离遥人法术再强也不可能会进到宫里来啊，皇宫可是光朔王朝的地方，先下主上又与离遥不合，即便百姓再如何袒护，爱戴他们，一到皇宫可也就凶吉难测了。
　　再说……再说离遥从来都是化外之人，被百姓视为神之一族，像仙人般自在，从不贪恋钱财，不在意爵位，只是安静的过着自己的生活，在百姓受难之时出来帮忙。是敬畏与光明的象征，又怎会前来宫中？！
　　不会的……老宫女长吁。或许，只是红儿那丫头在胡说罢了吧。

　　白衣男子坐在屋顶，单手轻拂着手中的玉箫，温润的长箫在手中流转出水一般的光泽，应和着男子的心情发出一声妙曼的低吟。
　　从高处俯视帝都，可真是美啊……
　　宫中随处可见粉裙的侍女来回走动，然而此时，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个在楼顶的执箫而坐的男子……
　　脚下重重高墙筑起的楼房依旧笼罩在一片暖人的晨曦之中，黄金琉璃筑成的宫殿折射出一缕缕耀人的光华尽管来过此处多次，然而在如此磅礴的气势之下男子还是不禁发出一声赞叹，不知道阿竺生活在这样的地方是否幸福？
　　男子长叹了一口气，将玉箫举起横放在唇边，缓缓吐出一口气，悠扬的箫声传透过楼墙渐渐向远处散去。

　　暖风夹杂着一缕箫音徐徐吹过，却是若有若无，仿佛只要轻轻吹一口气便会断绝似的，而箫声却始终如一条灵蛇一般缠绕在女子身边，愈奏愈响，柔中带刚，音律起伏，犹如一支妙曼绝世的舞蹈，但仔细听去却是同样的几个音符，只是拼凑的技巧，形成变换。女子的脸色一变，粉脂下的脸庞竟透出了几分苍白。
　　——这是离遥宫中的箫曲，分为“召唤”，“集结”，“紧急”……几个曲调，用作战场与平日帝君召唤只用。而今，这样熟悉的曲调再次响起，又是意味着什么呢？！
　　“谁？！”女子轻声，声音却是如男子一般的凌厉。
　　重重树影中竟真走出了一人，一袭素净的长衫及地，银色的长发散落披放在肩头，一双碧眸闪动，盈润的仿佛要滴出水来，他的嘴角微微带起，躬身微微向女子行了一个礼。
　　“是我，阿竺，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