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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亲一亲就不痛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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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十章
街旁的酒家在卖今年新酿的桂花酒,江怀买了两小坛,两人坐在高高的月台上,一边赏月,一边饮酒。
淡淡的桂香,酒液清甜。江怀脸上泛出薄薄的醉意,眼睛里似有水雾,迎着天上的明月,晶亮如星。
“阿玉,今年是爹娘走后,第一次有人陪我过中秋呢。”江怀道,“我好高兴。”他伸手,抱了抱江玉,额头抵着江玉的肩膀,又重复了一遍:“我好高兴……”
镇上年年中秋都会办灯宴,放烟火,只是那时他孑然一身,在这合家团聚的喜庆节日,只会更衬得他形单影只,多增几分伤感而已。
去年的中秋又是怎么过的呢?江怀迷迷糊糊想起,一盏灯,一小坛菊花酒,他默默对着影子举杯。江怀酒量差,一坛小酒入肚,就着这醉意,踏踏实实睡上一觉,又有足够的勇气开始新的一天。
江玉闻言秀长的眉毛一展,漆黑明眸里便带出纯真的笑意:“明年还一起过。”
江怀脸上露出十分高兴的神色:“好,说定了。”小小酒坛轻轻同江玉手中的碰了一下,便捧着喝了一大口。
江玉捏住酒坛,也学着他的样子碰了碰,尝了口酒液,咕嘟一口喝光,顿时白玉一般的脸颊上浮起淡淡的绯红。
江怀阻拦不及:“不可以一下子都喝光。”
江玉满足地笑:“甜甜的,还有吗?”
这酒虽是甜的,后劲却绵长,江怀见他把这当糖水似的喝,怕他喝醉不好回家,连忙将手中酒坛藏在身后:“没有了。”
“骗人。”那一丝桂花甜香分明就从江怀身后传来,江玉倾身,伸长手臂去够江怀身后的酒坛。
江怀一时没有防备,竟被江玉压倒在地,后脑勺磕到地面,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江玉连忙将手垫在他脑后,安抚地摸了摸:“不痛不痛。”想了想,又朝江怀尤带着桂花香气的唇上安慰似地亲了亲。
唇上传来温软的触感,让江怀整个人都呆了一呆,他捂住了嘴,一时之间忘了疼痛。
“还痛吗?”江玉的脸在月色下仿佛泛出温润的光似的,眼波似流淌的清泉,又低下头,形状姣美的唇如花瓣一般,贴上了江怀脸颊,“亲一亲就不痛了。”
不知是月色太过迷人,还是桂花酒熏人欲醉,江怀只觉被他唇瓣碰过的地方又麻又烫,手脚酥软,提不起一点力气。那种先前江玉亲近他时,被他刻意忽略的心悸又不可抑制地泛了出来。他猛地将江玉推开,爬起身来。
“江江?”江玉坐在一旁,困惑地望着他,不懂江怀为什么要推开自己,他明明见到市井间那些孩童摔了磕了,便有人来亲一亲,抱一抱,哄得他们收了眼泪和哭声。
“夜深了,回去罢。”江怀低头道,匆匆地从月台上往下走。夜确实已深,月台上早已没有了人,路上游人也逐渐稀少起来,烟花放过了,空气中仍残留着淡淡的烟火气。
寒凉的夜风从脸颊边拂过,带走他脸上仍残留的热意。江怀觉得自己一定是酒喝得多了,明知自己酒量浅,应当少喝几口,他不由得有些懊恼。江玉的亲近如孩童一般,不带一丝爱欲。可若真是孩童亲他一口,他的心又怎么会跳得这么快?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本能地觉得这样不对。
是了,这样的举动,合该夫妻之间才能做的,阿玉懵懂无知,他却是清醒的,不该如此放任。
他想,待会儿定要好好地同阿玉讲,不可以再做这般亲密的举动。
江怀回神,才发现江玉并未跟上来。
江玉坐在月台上,那半坛桂花酒方才不小心打翻了,清甜的酒液流淌了出来。江玉手中拿着那两只小酒坛,轻轻碰了一下,神情既茫然又沮丧。明明刚才还一起高高兴兴地赏月、喝酒,结果自己不晓得做错了什么,又惹得江怀不高兴了。上一次也是这样,他舔走了江怀嘴角边的糖,江怀也是这般,脸色一下子变了,就不太肯搭理自己了。
江玉想不明白,也有点委屈。
江怀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根本没有等他,江玉提着那盏兔子灯,慢吞吞地从月台上走下来,脸上满是失落。
楼台下突然传来阵阵浪荡笑声,几个东倒西歪的人影晃悠悠地路过,满身酒气与脂粉气。
其中一人一抬眼,不由得直了眼,趔趄着朝台阶上扑来。
“哪、哪里来的美人儿,陪大爷去吃酒……”那人趴在台阶上,便要伸手扒住江玉的腿。
江玉低头望了一眼脚下,轻轻动了动脚,便将那人踹下了台阶。
这个人不认识,认错人了。
这是江怀脑中的第一个想法。
脏、臭。
随之而来的感受。
裤子弄脏了,又要麻烦江怀去洗,江玉苦恼地想,压根没注意到那人说了什么,径直从几人身旁走过。
周围传来一阵惊呼嘈杂之声,那几人手忙脚乱地扶起地上之人。
“你好大的胆子!胆敢踹我?”先前被他踹到地上之人挣扎着被扶了起来,愤怒地喘着粗气,要往江玉身上扑来。
江玉长得极好,即使穿着一身布袍,也掩不去秀润之姿,却也正是因为他这一身清贫穿戴,让人错认为他出身小户。
这醉酒之人姓金,家中有人从仕,是南阳县县令的表亲,自己也捐了个贡生,因此在镇上素来横行无忌,如今竟受了不知哪来的贱民一脚,借着酒劲便要讨回来。
他既恨这人不识抬举,又觉那眉朗目润的模样惹人心痒,使了一个眼色,便叫周围几个酒肉朋友、家丁护卫围了上来。
江玉停下步子,护住了手里的灯笼,匀秀的长眉蹙起,但还是很有礼貌地提醒:“你挡着我的道了。”他得赶紧回家,免得江怀担心。
哪知周围传来一阵哄笑,几人上前半步,故意挡在他面前,那姓金的浑浊双眼紧紧盯着江玉,一边伸手去拽他,一边嘴里不住说些淫言浪语。
江怀刚跑回月台,便望见这一幕,顿时惊得脸色煞白。
“阿玉!”拔腿往江玉身边跑去。
江玉闻声,立刻开开心心地笑了,伸手一拨,竟教面前挡着的人栽了个跟头,快步朝江怀走去来。
江怀连忙拉过他:“没事罢?”又将他往身后揽。待看清那几人,顿时头皮发麻,心知要糟,硬着头皮赔笑道:“金少爷,不知道我家阿玉怎么得罪您了,我在这里代他给您道个歉,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同他计较。”
这姓金的在清溪镇上欺男霸女是出了名的,素来不讲道理,江怀的面摊曾经还被他掀过。他不认识江怀,一眼扫过他的穿着打扮,不知哪里来的乡巴佬,又听到他如此好言好语,一把推开将他扶起的家丁,啐了一口道:“你是什么东西,滚开!”伸脚重重踹上江怀。
江怀只觉肚腹一痛,不由自主地弯下腰去,额头上沁出豆大汗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