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会长的影子在服务实践上的应用》寒夕。

1、一

　　他把手伸到后脑，解开缠绕在那里的结。白色的纱布从脸上一层又一层地松下来，落在颈肩。甩了甩脑袋，给一头金发添了几许凌乱，松松垮垮的纱布已经遮不住脸的轮廓。镜子里映出了预料之中样貌。

　　沙加，SHAKA。

　　是什么样的人生能产生如此极端濒临疯狂的人格，沙加没有答案。更确切地说，他没有全部的答案。然而这并不影响他作出这样的决定，即使周围那么多千奇百怪的事情非常识所能解释，但沙加仍然站在理性的角度看待这一切。所以他不能压上所有的筹码，去赌那个没有十成十把握的结局。但是眼前的人，在面对结局的时候能消去他百分之五十的概率，直到打开最后的门。

　　那样结局会在该写的时候写好，而过程燃尽，可要可不要。

　　卡尔敲门的时候米歇尔正照着朋友从梵蒂冈寄来的明信片在画布上堆砌一个又一个色块。昨天去教堂做礼拜的时候他发现大门左侧的过道上的画不见了，听信众谈论说是不久前那个作画的青年英年早逝，家中的姐妹怕年迈的双亲进进出出时睹物思人，便委托教堂把画卸了下来。
　　这个城市里的平民阶层尽是些老实巴交到把真诚镶嵌在嘴角的人们，于是每个礼拜日他都会换一身普通的衣服，把一头淡金色长发藏进鸭舌帽穿梭在赶市集的人流车流中。于是比起他两个出色能干却满眼满心是金钱和利益的哥哥，他更能触及真实，然而这种真实又通常隐藏在帽檐笼罩的阴影之下，不说出口就等于不曾存在。

　　“路德出事了。”米歇尔颔首，表示他难得地有在听。“他管辖的公司有一笔偷逃的巨额税款被政府逮到了纰漏，正在彻查。这阵子行情极差，没有人能为我们打点。我思来想去，虽然这对你很不公平，但你成天也只是在家里好吃懒做，为家族担待了这份责任，也算是尽了忠诚吧。”
　　卡尔说完，平复了一下呼吸。明明他才是这个家族的主人，说这些话的时候，对着米歇尔直直的视线，他下意识想要避开。

　　“哥哥，你在开玩笑么？”米歇尔起身，搁下画笔和调色盘。“就为了这你们自己的过失要让我做替罪羊去监狱那种鬼地方呆上三年五年？！”他摩挲了一下手腕上来自遥远东方的血玉镯子，“等我重见天日的时候捧着我母亲的骨灰感谢你们的救济，而等你们也化成了灰就不会再有人记得我作出的所谓贡献？”
　　“可是你必须为家族的荣耀献上你的忠诚！服从我的安排维持使我们为保持良性运作而应有的秩序！”
　　“秩序？！如果从一开始你注重了秩序会走到今天孤立无援的境地？如果不是你近乎武断地坚持利益最大化甚至不惜铤而走险，会有今天？”
　　卡尔对着这个游手好闲了那么多年的异母弟弟失望透顶，而这种失望在米歇尔倔强眼神的催化下泛起腾腾怒意。他握住椅背的关节微微泛白，米歇尔仍然昂着头颅站立在那里，一头沿袭自母亲纯正北欧血统的金色长发看得卡尔分外扎眼，他一把扯过米歇尔的头发将他拉向自己，恶狠狠地诅咒吐出一串字符，米歇尔只听清楚几个字节，却也明白了大概。身体突然倾斜成不可控制的角度他几个重心不稳跪坐在了地上。嘴角却浮现出不可抑止的笑意。他拍开二哥的手站起身拂去裤子上的微尘。
　　“和英国佬称兄道弟的感觉怎么样？哼，被卖了也得帮着数钱吧？”米歇尔走到门口旋开把手，“带着你虚伪的普鲁士精神见鬼去吧！”
　　卡尔看见他离开的最后背影，把右手比成了枪的形状指着太阳穴歪了歪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