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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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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大学新生报到的最后一天,陆樟是新生军训服装发放的负责人,一早就穿好学院的院服,带着学校里报名参与军训服装发放的志愿者到迎新大厅准备。陆樟虽然是负责人,理论上只需要带队点名和分配工作就行了,不过他也不好意思站在一旁看学弟学妹们忙活,就帮着扫描录取通知书和领新生到相应的窗口领自己学院的军训服,活虽然不重,但机械性地工作和持续不断的解释也让他有些疲惫。
到了这天下午五点钟报道工作算是截至了,同行的工作人员都长出了一口气开始闲聊些今天的情况,其中讨论最热烈的当然还是今年新添了多少学妹、吐槽自己的专业今年又是全员男人之类的话题。
等大家把扫尾的工作都收拾的差不多就有人提议晚上去校门口聚餐,也算慰劳一下这几天的幸苦,副负责人陈妍没什么异议,就扭过头去找陆樟。她的视线在迎新大厅里转了一圈才发现陆樟还在清点今天迎新大厅失物招领处的物品,准备交给保卫处招领。新生报道的流程比较长,常常有马虎的同学把东西落在大厅里的休息处或者窗口前的桌子上,大部分是一些不太重要的水杯、雨伞之类的小物件,不过也怕有人弄丢了身份证之类的东西,所以陆樟特意检查了一遍。
陈妍是陆樟同专业的学妹,平常也算交集比较多,陆樟在她眼里就是一个话不多但是很认真负责的优秀学长,他就站在那里,整个人干净挺拔,脸上虽然没有太多表情但也不显得清冷,有种内敛的温和。
陈妍走上去喊了声“学长!”,然后和他说了晚上聚餐的事情。
陆樟看了下表,停顿了两秒,似乎是在思考,然后说:“也好,这几天大家确实也都幸苦了。不过我就不去了,周末回家住,晚了回去不方便。替我和大家打声招呼。”
陈妍答了声好,就去和其他人说陆樟先回去了,有同学随口一问:“学校附近就有小区,陆樟学长还找别的地方的房子,这也太不方便了吧?”
不过怎么都是人家自己的事情,本来也没人有意深究,陆樟在不远处听见了,像那边的挥挥手,微微笑了笑没接话,话题就又很快翻篇了。
陆樟住的确实不近,不过他也没有觉得有多不方便,出了校门就有地铁站,半小时的地铁他就到了傅盈买的公寓,公寓不大,好在地段繁华,交通方便。陆樟平常上课的时候就住在学校宿舍,只有周末和假期到这儿来,傅盈也经常出差,只是来这里落落脚,所以八十多平米的公寓也不怎么显得局促。
陆樟进了门就先脱了外套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然后进了厨房开始做饭,傅莹最近下了班都会过来这里,他在的话就会准备晚饭。他知道傅盈要保持身材,晚上一般吃得比较少,所以准备煮点藜麦粥和煎一份鸡胸肉。
等他做好了这些刚好六点,他计算着时间觉得傅盈该回来了,可是迟迟没有听见动静,在房子里面晃荡了一会儿收拾收拾卫生才想起来自己也没吃晚饭,有些饿了,就打开冰箱拿出个面包就着矿泉水吃了下去,算是把晚饭给凑活过去了。
傅盈还是没回来,陆樟也没兴趣看电视玩游戏,坐在沙发上百无聊奈地开始回忆之前预习的这学期的课程内容。他余光瞥见放在扶手上的学院院服,鬼使神差地又拿过来穿上了。
又过了将近一小时陆樟才听见楼下传来熟悉的汽车引擎声,再几分钟又听见钥匙开门声,一个穿着米白色西装套裙的高挑女人在门口脱了高跟鞋,汲着拖鞋过来疲惫地半躺在了沙发上,她纤长洁白的手覆上额头轻轻揉着太阳穴,指甲上没有做修饰,不过也看得出是精心保养过的,散发着柔润的光泽。
陆樟看她今天画了精致的妆容,猜出她是出去应酬了,等她缓了一会儿才轻声问:“要不要吃点东西或者喝点水?\"
傅盈先是摇了摇头,然后想起了什么坐起来想和陆樟说点什么,她这才看见陆樟穿着的衣服,主色调是白色和蓝色,一侧胸口绣着学校的名字和院徽,应该是学院的衣服,陆樟白净挺拔,这样穿格外有学生气,让傅盈一瞬间简直觉得他像高中里品学兼优带领宣讲的学生代表。
陆樟见她看着自己却不说话,问道:“怎么了吗\"
傅盈才想起了本来要说什么,“你吃晚饭了吗?应该没有等我吧?对不起,今天临时有点事情。”
陆樟回答说:“我吃过了,也没有特地等。”
傅盈笑了笑说:“那就好,”顿了顿又说,“吃了什么?不会又是面包或者泡面?”
陆樟只说不太饿就随便吃了点,又问了一遍傅盈要不要吃点什么。
傅盈还是说不太想吃,陆樟知道傅盈出去应酬是不太吃东西的,怕她晚上饿,还是提议给她煮碗面,这次傅盈没拒绝。陆樟让傅盈坐在沙发上等一等,自己很快就好,路过餐桌的时候看见凉透了的饭菜,不发一言地把他们端进厨房倒了。
陆樟利落的洗了两颗番茄——他知道傅盈爱吃酸的,开始煮面。傅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厨房门口,正倚着门框看陆樟忙碌的背影。陆樟看着单薄,其实一直有健身的习惯,身材比例也好,宽肩窄腰长腿,穿着学院的制服显得格外干净利落。傅盈看着这样的陆樟会觉得他好像是她的弟弟,她的家人,但她很快就否决了这个念头。
因为从严格意义上来讲,陆樟算是她的情夫。情夫这个词很刺耳,但是她没办法否认他们的关系在世人眼里确实就是包养和被包养的关系——傅盈今年刚满二十九,陆樟比她小八岁;傅盈学历镀金事业有成,是通俗意义上的女强人,陆樟是身无分文来到城市、受着傅盈的资助大学在读的学生;傅盈买给他这间公寓,陆樟住她的,吃她的,同时也做饭、料理这间小房子,就像她金屋里藏的娇。可一开始傅盈捡他回来的时候真的没想到把事情发展成今天这种让她头疼的关系。
上面没有说错,陆樟确实是傅盈“捡”回来的,这件事她至今都觉得不太真实。四年前傅盈刚刚归国没多久,独自驱车去邻省办些事情,她对路况不熟,邻省整体经济发展状况不是很好,而且又多山,路更是难找,回来的路上傅盈开着开着就不知偏去了哪里,路上的车越来越少。
女性在偏远公路遇害社会新闻看多了,其实傅盈在这种情况下是有些忐忑的,正紧张着的时候车前忽然闪出了一个人影,傅盈急忙调转方向但还是把人蹭到在了地上。
傅盈的心脏一瞬间就狂跳了起来,刹车踩下后车又由于惯性前进了一段才停下,傅盈的手放上了车门把手却没有立即打开,因为她知道有新闻报道过有被害者就是在路上遇到了假装被车撞倒的罪犯然后遇害的案例。
此时天色渐晚,这条路上又再没有别的车经过,傅盈心里一面有着自己不至于这么不幸一回国就遇见这种事情的侥幸,一方面又知道她的人生容不下这种失误。
傅盈坐在车里深吸了两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透过后视镜观察那人的状况。那人似乎是因为眩晕或者是没反应过来,在地上躺了一会儿,不过看起来伤的不重,地上没有什么明显的血迹,那人随后也踉跄着站了起来,傅盈这才看出这是个单薄的男青年。
青年往车里看了一眼,不过傅盈知道隔着玻璃他在车外是看不见车里的情况的。让傅盈意外的是青年随后就扶着一条腿一瘸一拐地向前走,丝毫没有追究的意思。
直到青年目不斜视地绕过了傅盈的车又踉踉跄跄地向前走出了一段距离傅盈才反应过来,她拉下车窗喊了声“请等一等!”,再次确认周围没有别的可疑的人或车辆以及青年手上没有持有任何可以充当武器的东西,才握着手机下了车,手机已经开启了定位和调出了报警号码,准备好了一有意外就立即报警。
她走到青年面前,才发现他很高,傅盈净身高已经有173cm,穿着有些跟的鞋子平常基本可以平视身边的男性,而她发现她还要仰起头看面前这个青年,与其说是青年,她这才发现面前这人说是青年其实更近似个少年,有着青春期肌肉生长跟不上骨骼拔高时独有的单薄瘦弱感。
以傅盈的身高视线刚好对着他突出的锁骨,已经是天气逐渐冷下去的初秋了,面前这个少年还是穿着短袖短裤,而且因为多次洗涤布料已经薄且变形褪色。
他低着头,一言不发,但脊背还是倔强地挺直着。
傅盈稍微放下了一点戒心,问道:“有没有事,要不要去医院?”,傅盈看着他的衣着,顿了顿又补上:“真的非常抱歉,也怪我开车不小心,费用我会全部负责的。“尽管傅盈是在照常行驶,是他忽然冲到路上,深究起来其实傅盈的责任并不大,但傅盈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面前的这个人有种濒临崩溃却又紧绷着勉强出来的坚韧。
青年没有说话,只是终于不再埋着头看脚尖,最终把眼神放在了傅盈身上,他凝视着傅盈,一双眼睛黑白分明。
过了好一会儿,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举止近乎孤注一掷,他突然把一直紧紧捏在手里的东西一把塞进了傅盈手里,力道大到傅盈差点被吓了一跳。
“我不是坏人,真的,请相信我!能带我一程吗?求……求求你。”青年说道,求字对他来说似乎很难以启齿,他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嗓音艰涩,声音低了下去。
傅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一个软皮小本和一张硬质卡片——一本户口本和一张身份证,上面沾了他手心里的汗,有些湿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