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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石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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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式牲畜禽兽率先奔涌而出,犹如百兽避难,四处逃窜。各式飞禽化作各色光亮,直直飞出了府去。重光、七叶对视一眼。亲王府竟藏匿了这般多妖物!
“啊!哪来的野猫??”
“有,有蛇!”
……
不多时,王府惊叫之声此起彼伏。
紫衫女子怀抱碧瞳黑猫,仍是走得不慌不忙。行近树下之时,却是突地厉叫一声:“有刺客!”紧接着一道气劲朝树上击来!
重光拉着七叶闪躲间自树上坠下,暗道一声不好。七叶亦是一惊。女子却是倏地幻成一道紫息,自天边去了。
二人急速撕下衣角,将面目遮了。不多时,便有王府家丁、侍卫围剿了过来。
“竟敢夜闯王府,当真是胆大包天!给我拿下!”王府侍卫统领厉声道。
一场打斗在所难免。
重光匕首出鞘,却是递与了七叶。
七叶不接:“此物于我无用。”顿了顿,又问了一句:“现下可算是迫不得已之时?”重光点头。七叶便掌心向上,幻出金光几寸高低。
“给我上!”统领一声令下。七个侍卫围将上前,其余诸人反倒稍稍散开,在外成人墙之势。
重光、七叶背对而立,一人利刃出鞘,一人掌心翻飞,顿时血雾四溅。七人倒地不起,便又有七人前来。二人再战。不多时侍卫人数锐减,再围不成人墙。破了人墙,二人且战且走。方才跨过中庭,迈入前院,又见一支铁甲精锐迎面而来。显然前路不通!
二人退回庭中。院墙虽高,动用功法之下,要想翻出却是易如反掌。重光轻触七叶掌心:“找机会跳至屋顶。”七叶点头应下。
“胆敢伤我王府侍卫,给我就地诛杀!”统领手捂胸口,面色煞白急追而来。
诸将得令,一拥而上。
重光利匕在手,展臂一挥,将人逼退。七叶幻出金刃,拒人数丈。
“走!”
七叶一跃而起,重光紧随其后。电光火石之际,烈亲王披头散发率人赶来。那几人却是与府中侍卫不同,青色麻衣加身,面色无悲无喜。
烈亲王咬牙切齿:“凌风!你当真是好得很!给我拿下!”身侧青衣数人得令,席地而坐,轻捻珠串,开声吟唱……曲调低沉无起伏,细细密密钻入耳中,好似头撞泥壁,闷疼。七叶一个晃神,险些摔落在地。
“小心!”重光忙揽她入怀,捂住她双耳。“抱紧我。”
二人于屋顶一阵纵横跳跃,终于一处高墙翻身而下。哪料想,王府之人却是如附骨之疽穷追不舍!好在那低沉吟唱离了王府便渐行渐弱。
“你放我下来。”吟唱再听不到,重光便松手让七叶落了地。一路皆是用的气力,重光现下亦是有些气喘。七叶轻抚他后背,给他顺气。
这般逃窜实是累人,需得想个法子将人拦住才是!七叶思虑。“若在此间施用阵法,效力可会有所减损?”
重光摇头:“人间虽能阻滞功法,但只要能施用成功,效果便与通识大陆无异。”
七叶四处看了看,二人仓促奔走间,现下已是不知不觉到了皇城主道。此道一主十二支,方才他二人便是自东侧第三支踏入此间。
“你要施用何种功法?”
“业生阵。”
善性恶性必感苦乐之果。凡从此路过者,必将在阵中虚历一世。长则一天一夜,短则半个时辰,用于囚困追捕之人最是合适不过。七叶抬手掐诀,往路口之处幻出一道阵法。初始金光煜煜,阵成之后反倒化作暗影,附于青砖之上。
因着客栈与烈亲王府不过一街之隔,未免自投罗网,二人便决计于临近城门处寻个隐蔽之地下脚,将就一夜。待明早城门一开,便出城去。
重光自怀中掏出一节三寸泥色短管,形似火折。揭开却非燃起焰火,反倒浓烟大作。重光将短管高举,顿时浓烟如蛇窜出,直上云霄。
待烟雾散尽,已近子时。王府追兵应是已入了阵中,再未有追来。
天幕如网,兜不住万千星辰,漏下点点光辉。这般时候,客栈皆已闭户。即便没有,二人亦不敢冒然投宿。自主道走出,二人尽走些曲折小道,现下正巧来至一处低矮瓦房前。重光透过墙头便见着后院高高几堆稻草。
重光紧凑七叶耳侧,声音低沉:“魔后可要与本君体验一番人间疾苦?”虽则方才历了一场惊险,因着一路有七叶相伴,重光现下反倒安心松快,便有了玩笑的心思。
七叶抖了抖:“如何体验?”
二人便双双翻墙仰躺于草堆之上。稻草干燥柔韧,比之床褥软硬更得宜。二人此前均无这般体验,现下并无自怜自苦之心,反倒觉得很有些新鲜。
夜风微凉,重光起身将外袍脱下,覆于七叶身上。七叶不愿独享,靠近重光,拉了半数过去。外袍不比锦被宽绰,二人便只能紧挨着。身侧微凉,鼻端微苦……重光身子一僵,顿时心猿意马。同榻同被亦不过如此。
“人间夜空倒是与通识大陆无有不同。”七叶放眼星空,突地感慨道。
“确是相同。”重光声音暗哑。
“弥天阵法究竟是将土地一分为二,还是将两地合二为一?”
“不知,许是要设阵之人方才知晓。”
“设阵之人?”七叶呢喃,脑中似有影像影影绰绰,再待细思,却又消逝无踪。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七叶迷糊之中便睡了过去。
重光见她安然入睡,心下暖融。侧身于七叶面颊处印下一记,又揽她入怀,方才闭眼。
满目血与红。
七叶睁眼便见一片尸山血海,一团墨黑庞然大物夹杂血水如奔雷疾驰而来!七叶闪身躲过,指尖泛金往墨兽背上一抓,顿时皮开肉绽,深可见骨。
墨兽吃痛,惊天怒吼一声,背上血流如注,晕出大朵可怖血花。
七叶趁机欺身而上,将墨兽扑倒在地。五指如钩扎进胸腔,如刀下划,瞬息之间如剖鱼一般将几丈高的凶兽开膛破肚了。墨兽惨叫一声,心肝脾肠流落一地,四肢抽动数下再不动弹。
周遭尸首皆是这般惨状。
七叶起身,眸中空无一物,血水自发梢滴落,犹自温热。
七叶倏地转醒。原是一场梦,一场许久之前的梦。七叶侧身望向重光。
重光是个明君,否则便该直接杀了大长老了事。众目睽睽之下与他以命相搏,无非是图名正言顺。
重光亦是个仁君。几大长老之流,老弱妇孺即刻释放,凡投诚者皆一一收下安置,绝无滥杀。便是方才烈亲王府性命攸关之际,他亦未曾轻易伤人性命。
她却是不同。生来便为杀戮,手上已染血无数。方才若不是功法受限,王府那些人怕是一个都不能留。
七叶定定看他良久。
前头“吱呀”一声门响。七叶一惊,即刻假寐。手中幻出金光,静候来人。哪知紧接着又是一声门扉合上之音。屋内燃起烛火,烛光透窗而出,地面亦装上了窗格。
“这么晚了,你还知道回来!”
女子大喝一声。七叶亦吓了一跳。转身见重光仍睡得香甜,便掀了衣袍,静悄悄立于窗侧。
女子面目姣好,一身素白棉衣遮不住明艳光华。男子沈腰潘鬓,却是面色郁郁。
女子追在男子身后喋喋不休。男子却径自更衣洗漱,一言不发。女子愈发恼怒,抢了他手中巾帕,甩入盆中。冷水四溅,湿了二人衣襟。
男子终是被挑起火气,一把推开女子:“你有完没完!”
“你,你竟敢推我?!”女子踉跄了两步,双目圆瞪,显是难以置信。
男子再无多话,绕开女子便自墙角取出一块木板,面向墙角,扑通一声便跪在了木板之上。
“你倒是自觉……哈…哈哈哈…”女子狂笑不止。笑着笑着却是落下了泪来。女子止了笑意,神色凄婉:“如你所愿,明日我便与你和离。”
男子闻言身子颤了颤,便再也不动。
女子自嘲一笑,再不看墙角男子一眼,声音发颤:“你放心,只要你乖乖跪至天亮,我绝不会让哥哥断了你的前程。我受够你也受够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了!”女子将烛火吹熄,侧身趟于床榻之上,无声泪流。
七叶若有所思,几步走回草堆之上。重光已是醒来,看了她背影许久。
“何事烦心?”重光坐起,将七叶拉坐至身侧。七叶便将方才所见描述与重光知晓。
“形同阶梯的长扁木板?”重光沉吟:“……应当是浣洗所用的搓衣板。”
七叶恍然大悟,铭记于心。
翌日,重光率先醒来。侧头便见七叶睡颜,心中甚是欢喜,禁不住张口咬她耳珰。七叶身子一抖,亦是醒了过来。待重光松开便也要凑前来咬重光。重光连忙起身避开,唯恐再待下去一时半会便走不了了。
屋中男女一大早便出了去,并无人往后院来。二人收了院中的粗布衣裳换了,又往面上抹了灰,便往城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