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七零后我拥有了小冠军系统》琪琪子不想扑街

36、第 36 章

　　待到陈艾悠悠转醒的时候，医院外面的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约莫是昨晚没有休息好的缘故，陈艾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球传来一阵阵的酸涩。他轻微活动了一下自己的眼珠，环顾四周才发现刘敏和周红杨二人搭伙坐在地上，正睡得东倒西歪。那睡梦中扭曲的身躯，让陈艾不禁提前料想到了他们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落枕后的鬼哭狼嚎。

　　陈艾索性提前掏了掏耳朵，忽然，他眉头一锁，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眼前静止的画面并无半分不适，伴随着医院外隐隐约约的鸟鸣，甚至说得上有几分和谐美，但陈艾就是硬生生察觉出几分不对劲。

　　地上坐着两个小萝卜头，病房里还躺着一个小萝卜头，所以...自己一共是带了几个小萝卜头来着？陈艾刚从睡梦中苏醒的大脑顿时陷入了一丝丝迷惘。

　　他轻微地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然而，下一秒，他却猛地坐了起来——他终于发现那萦绕在空气中的一丝丝的反常从何而来了！

　　他似乎...弄丢了那个最小的小萝卜头？

　　晏鸿原本找值班的小护士要了床还算是凑和的被子，在陈艾身边呼呼大睡，却在半夜被小冠军系统的系统提示音扰了清梦：

　　“叮~小冠军系统发布新任务了！请宿主及时查收~
　　任务内容——夜深人静之时，病房里居然传来了偷偷的哭泣声！是哪位少女在黯然神伤呢？
　　请宿主努力打开少女的心结吧！
　　任务完成奖励——苏联进口Zenit相机一台”

　　若说晏鸿一开始被吵醒的时候脑子还迷迷糊糊的，此时此刻也不得不清醒了过来，小冠军系统不说别的，绝对是折腾人的一把好手。不过，半夜里临时来的任务，晏鸿这也还是第一次遇到。

　　它说啥来着？相机？还是苏联进口的相机？晏鸿略微思索，稍稍吃了一惊后便毫不犹豫接下了这单稳赚不亏的买卖。开玩笑，这可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中国，别说Zenit这种便携式相机了，就连那种出境在年代电影里头，照相馆里边的老掉牙的台式相机晏鸿都没瞧见几回。

　　晏鸿顿时睡意全无，掀开被子就准备挨个挨个查探病房安慰小姑娘去。

　　不过话说回来，小冠军系统无缘无故地要自己安慰小姑娘做什么？医院里半夜传来小姑娘的哭声什么的...听上去都奇奇怪怪的。

　　晏鸿正想着，长期运动员生涯形成的警觉性却早已敏锐地捕捉到了，从某个病房里面传来的、时有时无的啜泣声。

　　淦！晏鸿几乎是立即被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一瞬间将所有有关医院的怪谈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放映了一遍。要不是因为身体、心理素质都过硬，她这会子估计腿杆子已经软得不行了，哭着喊着去饱陈教练的大腿了。

　　冷静...冷静，晏鸿深呼吸，尝试说服自己冷静下来，毕竟她又不是来到了什么光怪陆离的新世界，区区四十年前而已，建国以后不能成精的歪门邪理她还是略懂一点的。

　　经过一番积极地心理建设，晏鸿终于能够心平气和地去追溯哭声的来源了——然而听着听着，晏鸿大觉事态不妙，她居然从这“嘤嘤嘤”的哭声中...察觉到一丝丝熟悉的味道？

　　废话，自己朝夕相处了小半年的队友，能不熟悉吗？事情都到这个份上了，晏鸿要是还听不出来这是自己队友孙丽娜的哭声，这才真是活见了鬼了。一想到大晚上的，摔了断腿的孙丽娜一个人在病床上偷偷抹着眼泪，而自己还需要小冠军系统的提示才发现异常，晏鸿心里面还真有点不好受。

　　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要站在怎样的一个立场上去安慰孙丽娜。

　　她无疑是了解孙丽娜的，她懂得孙丽娜向来的隐忍与骄傲，也懂得她此时此刻所有的不甘与不舍。

　　孙丽娜其实比陈教练想象得聪明得多，陈教练以为自己能够瞒天过海，但这具身体终究还是她自己的身体。她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能感受到每一根肌腱的断裂，以及每一块踝骨碎片刺伤肌肉时扎心的疼。

　　她知道，即使没有这次受伤，她能站上世界级舞台的几率，也基本为零。
　　她知道，在整个国家队，最不爱说话，资质最平庸的孙丽娜，其实才是最受人忽视的。就哪怕是甄晓燕那种沉不下来的性子，稍一发狠努力，都是自己难以望其项背的程度。

　　刘教练对晏鸿说：“你是个能挑大梁的孩子，沉住气。”

　　刘教练对周红杨说：“你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再努把力。”

　　刘教练对甄晓燕说：“你是个很有潜力的孩子，但记得要多把心思放在体操上。”

　　刘教练对自己说：“你是个好孩子。”

　　你沉着、冷静、勤奋，你有着他们所有人都没有的优点，但别无用处。你是个好孩子，但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孙丽娜忽然就很想和站在自己病床背后的晏鸿说说话。她真的一点都不嫉妒晏鸿，她只是很羡慕，真的很羡慕，她特别想知道，当你想完成某一件事的时候，连老天爷都站在你那一边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晏鸿，我看见你了，你别躲了，出来吧。”

　　晏鸿还没理清楚自己的思路，耳畔却冷不丁传来了孙丽娜还带着哭腔的声音，顿时尴尬得无地自容——好家伙，在偷听别人抱头痛哭时被对方抓了个正着，自己这怕不是拿了什么恶毒女配的反派剧本？

　　于是她只好假装大大方方地走出来，像个没事人一样，看似自然实则僵硬地走到孙丽娜的床边，努力掩饰着自己发虚的嗓音：“咳咳，孙丽娜同志，好巧啊，你也还没休息呢？”

　　话音还没落，晏鸿就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不是，自己平时也挺聪明一小姑娘，怎么关键时候说话和放屁似的？人家不明摆着伤心到现在还没休息吗？自己怎么就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在孙丽娜并没有在意晏鸿吐出的废话，而是失了神般自顾自地道：“晏鸿，你知道吗，我老家就在乌苏里江边边上。”

　　“嗯。”晏鸿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我祖母是苏俄人，所以我从小就就知道，我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孙丽娜说得断断续续，像是在提及什么不愿在回忆起的往事一般，“丽娜是我祖母给我取的名字，我爸爸姓孙，所以我就叫孙丽娜。”

　　晏鸿心想你确实不一样，在这个一般家庭的小朋友都灰头土脸、眉目不清的年代，混血儿绝对比大多数孩子都漂亮得多。

　　“你知道乌苏里江有多冷吗？冬天来的时候，晚上根本没人敢出门，大人和小孩全部都窝在家里，出门就要做好冻死的准备。从屋檐到门把手上都是一溜串的冰溜子，雪花漫天漫天的飘，天上，地下，你眼睛能看见的地方，全都是白的，白茫茫一片片的。”

　　“我一点都不喜欢乌苏里江，就算是夏天也不喜欢。夏天的时候，江面上头到处都是渔船，只要是早上，你闭上眼睛就能听见纤夫喊号子的声音，你捂上耳朵就能闻见江面上的鱼、水腥味。”

　　“所以刘教练来找我的时候，我一口就答应了。我祖母从前就是个体操运动员，我天生底子还算不错，一下子就考进了国家队。”

　　“第一次来这座城里的时候，我真的觉得好新鲜啊！我第一次坐上了绿皮火车，第一次饭菜里面没有鱼，第一次吃到白净净的米。我开心得像只鸟儿似的，又蹦又跳，一整晚没睡着。”

　　“我那时是真的以为，我可以飞出乌苏里江的。”

　　晏鸿听着，默不作声，可渐渐地渐渐地，眼眶就湿了。她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她明白孙丽娜不是那种无缘无故会对她说起自己的身世，试图博取同情的孩子。

　　所以她才真心地心疼孙丽娜。

　　“可是晏鸿，你和我不一样。”孙丽娜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眼睛里似乎有不肯屈服的执念一般，“我是鸟，可是你是鹰，你比我强一百倍，不，一千倍！你能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你能成为任何你想成为的人。”

　　“你要去美国，去苏联，去欧洲，你要去世锦赛，你要去奥运会，你要上好大好大的赛场，要进决赛，要拿金牌！你要上电视，上报纸...”

　　忽地，孙丽娜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松开了擒住晏鸿的手。

　　“晏鸿，我真羡慕你。”她喃喃自语道，“真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晏鸿方才开口“好，我答应你。”她反握著孙丽娜的手，像是进行某种庄严的承诺一般：“我会上报纸、上电视、进决赛、拿金牌。”

　　“叮~”晏鸿的脑海中传来小冠军系统的提示音，“恭喜宿主完成任务——打开深夜痛哭少女的心结！”

　　晏鸿这才明白，打开孙丽娜的心结，需要的从来都不是安慰，而是希望。

　　而她在，她就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