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哥》小柴门

6、生娃

　　阿妈跟阿爹说小孩子忘性大，不管有多伤心，雷一阵儿、雨一阵儿，转脸就忘在脑后了。我和阿哥听了这话真生气，我俩天天都偷偷对着夯果跟阿乃讲悄悄话，才不给他们看见。

　　阿乃没有离开家，只是变得看不见了。可是这样儿，我和阿哥还是很想她，还是每天难受，就是不肯哭鼻子淌眼泪，怕阿乃看了不开心。等到我俩没那么难受的时候儿，冬天已经过去好长时间了。

　　阿爹说得果然没错，天一天比一天热，草木牲畜歇够了觉儿，一个个都重新活转来。树上抽了新枝发了新芽儿，走在林子里常常“咚！”一下让什么东西敲了头，抬眼就看见干了坏事儿的红毛儿松鼠拖着大尾巴“吱吱”叫着窜到别的树上去。

　　地上铺了软茸茸的新草，到处开了红的白的花儿，有时候还有新出窝儿的小兔崽儿在上边儿打滚儿撒欢儿，毛团儿一样滚过来滚过去。我和阿哥趴在草里偷看，身上给虫蚁叮了一堆包，阿妈喊吃饭才舍得走。

　　家里头新下的小驴驹儿刚拜过四方，阿妈的肚子也慢慢鼓起来，圆圆的像揣了个皮鼓，就是不知道敲上去会不会咚咚响。

　　我故意问阿妈怎么了，阿妈笑，说是吃多了气胀。阿妈以为我是傻子吗，那天她趴在阿爹耳朵边儿说悄悄话，两个人乐得像捡了宝贝一样，我和阿哥一字儿不漏都偷听到了。阿爹说什么“喜脉”，阿哥说喜脉就是肚子里有了小娃娃，阿妈要给我们生阿弟阿妹了。

　　生娃娃的事儿我最知道了，家里头的小母驴下驹儿，我和阿哥从头看到尾，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小娃娃在阿妈肚子里长啊长，等到阿妈变成两个阿妈那么大的时候，就会像那头小母驴一样，“噗！”一下从屁股那里把阿弟阿妹拉出来，我就当阿哥啦。

　　我把这个话说给阿爹听，被阿爹在屁股上狠揍了两巴掌。我到阿妈跟前去大声哭，阿妈也不同情我。呜……阿弟阿妹还没有生出来，阿妈阿爹就不疼我了，阿乃又看不见，我真可怜。

　　阿哥拿包袱莲的根捣烂了给我抹在屁股上，凉凉的不那么疼了。还是阿哥最好了，谁也比不上。我跟阿哥说，不管是阿弟还是阿妹生出来，我们都不要理他，只有我们两个在一块儿，等到像阿乃那么老的时候，就一块儿到天上去住，让他一个孤零零地在底下。

　　阿哥想了想，慢吞吞地说：“你说阿妈是母驴，其实挨揍也有一点儿活该。”

　　我气死了，转过身去捂着脸嚷：“那你也不要管我，我疼死好啦！”

　　阿哥赶忙说：“阿弟不该挨揍，阿弟最好了。”

　　我才满意了，捧着脸翘着两只脚丫趴在床上，觉得屁股也不疼了，阿弟阿妹也没那么讨人厌了。我想了一会儿，宽宏大量地跟阿哥说：“咱们还是别不理阿弟阿妹啦，其实我还是挺想当阿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