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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被迫营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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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联军抵达中部大城——春州潭城,遭遇了伐秦的第一战。
潭城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潭城太守韩阴素有威名,一柄蘸金斧开山劈地,数十年无人出其右。
第一天,百里步带人去叫阵,韩阴不出来。第二天,百里步带人攻城,被滚木雷石打得屁滚尿流地回来。第三天,百里步又带人攻城,又被滚木雷石打得屁滚尿流地回来。第四天,百里步还要奔出去,独孤凤拉住了他。
百里步眼睛一瞪,道:“小爷没吃过这种亏,得找回来!”
独孤凤微笑道:“就是让你找回来,你跟我去个地方。”
沿着小河往上游走,山林葱翠,清泉发出轻快的叮咚声响。
独孤凤带着百里步、萧盎和主簿范零,打马来到河畔一隅。下马后,独孤凤直奔一处山洞。不到山洞洞口,众人就听见霍霍斧凿之声。
百里步他们不明所以,跟着独孤凤钻进了山洞。山洞里是一队士兵在奋力地劈凿开石。范零拾起竹筐里的一块颜色焦黄的石头,举到光亮处细看,又放到鼻端闻了闻,问独孤凤:
“主公,此石是?”
一旁的百里步早已经跳了起来,欢呼道:“和田玉!我们发财了!”
范零取笑道:“不想步凡将军好财的。”
百里步性情暴躁,但发完脾气就好了,其实爽直、单纯得很,范零他们同他说话也轻松随便一些。
萧盎也拿着一块石头研究,忽然抬头道:“盎想起来了,此乃硫磺。”
独孤凤点头,拍他肩膀,“孝德博学,不愧大将之才。”
萧盎偏一偏肩,没说话。
范零也想起来了,道:“主公,要这硫磺做什么?”
独孤凤笑道:“诸君请随凤出来。”
独孤凤用山洞外面的帐篷内取出一把弓箭。这是一把普通的弓,只是箭的箭镞上绑了一团棉麻。独孤凤用火折接近那团棉麻,那团棉麻发出“嘶”的一声轻响,竟燃起了火苗。独孤凤立刻搭弓射箭,将箭射入山坡石壁旁的杂树上。
随着箭镞入木,更大的一团火焰爆起,像炸裂了一团烟花,杂树的树枝、碎叶被炸得四处激射。最后,杂树晃了晃,树干自中间断为两截。
百里步他们看着被烧得漆黑的光秃秃的树干,张大了嘴。
萧盎飞身过去,捡了残箭回来研究,范零也将头凑过去,“主公,这箭……这火箭,为何如此霸道?”
独孤凤笑道:“火箭,正是这名字!”
然后,独孤凤告诉他们,洞内的硫磺,加硝石与炭混合,就会变成爆炸力极强的火、药。在箭镞上绑上包裹了火、药的麻布,上面沾好松香或动物油脂,点燃后用弓射出去,威力增强,是攻城必备的利器。
最后,独孤凤拍着百里步的肩总结道:“再攻城时,往我们抛石机的石头和油脂球里加点火、药,不愁潭城不破。”
他转头时遇到萧盎探寻的目光,这段日子萧盎一碰他的眼神就会别开头。他理解,多年的宿敌一朝做朋友,心里总是有点别扭的。谁知这回,萧盎没有避开他,而是眼神复杂地望着他道:
“你如何得知这山里产硫磺,又如何得知火、药的做法?”
因为我看过书,潭城破城的方法我自然知道,有意见吗?你咬我啊。独孤凤故作深沉,道:“天机不可泄露。”
萧盎显然是不满意的,一直盯着独孤凤不放。他眉眼本就长得深邃,审视人的时候自然地带上一股压迫感。独孤凤恶趣味升起,便过去做出附耳的姿态,道:
“只告诉你一个——平日要多读书。”
说完忍不住轻笑一声,气息吹进人家耳朵里,自己轻飘飘地负手而去。萧盎耳根猝然一热,紧接着整张脸都变得滚烫,心里恨不得咬独孤凤一口。他觉得自己都气得起了幻觉,明明这里满是硫磺味,为何他闻到他的吐气里有种类似兰花的香气?
半月后。
硝烟尚未全部散尽时,伐秦联军惊喜地看到,潭城那坚如磐石、高耸入云的青石城墙,竟塌陷了半边。缺口大得令城门内的守兵太过震惊,以致于失去了反应。
百里步手中四十斤画戟凌空一挥,喊道:“杀!”
三万伐秦联军如决堤之水,涌入了中部大城。
韩阴纵使武神附体,也抵挡不住大势已去。蘸金斧在同为金色的画戟的光芒下,变得黯淡无光,五十回合之后,沉沉地跌落于碧血黄沙之上。
在独孤凤和百里步的伐秦联军攻陷潭城的同日,东进伐秦的魏旭也攻破了另一座中部重镇粮城。
潭城郊外春光正好,大片的白色和紫色的野花铺满绿色的原野。葱翠和鲜艳在马蹄下飞速倒退,三匹骏马奔驰而过。
那是独孤凤、萧盎和裴珏,他们要去拜访裴珏未来的师傅——沧海神枪左云。这是裴珏本来的机缘,成为沧海神枪的传人,修得绝世枪法,未来跻身于十虎将的首位。
但是按书中的情节,裴珏要在五、六年后才得拜师。左云隐居于潭城,他们既然得了潭城,独孤凤觉得可以缩短点时间,让裴珏提早修炼十虎将之首的技能。
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又一次出现了。一本书不可能事无巨细,连一个退隐大师的山居都写得清清楚楚,因此,转到天黑他们还没有找到左云。
偏偏,天降大雨。
眼前只有荒莽山林,他们离开的小村庄已经距离很远了。他们只得钻进一个山洞里避雨。
萧盎找了一处树荫密集的地方安置好三匹马,湿漉漉地钻进山洞里。山洞内居然亮着火光,独孤凤找来树枝点燃了两堆篝火,还在地上撑了三个架子,两个上面挂着他和裴珏的外衣。见萧盎回来,独孤凤拍拍身边刻意铺的一堆茅草道:
“过来烤火。”
萧盎脱下外衣挂在架子上,然后在茅草上坐下,雨这么大外面什么都猎不到,“雨一时停不了,你带吃的了吗?”
独孤凤摊开手,扭头问裴珏,“带了吗?”
裴珏眼睛亮晶晶地点头,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层层剥开,里面是三个素馅的包子,一个夹煎蛋的烧饼和一个夹牛肉的烧饼。萧盎很惊喜,道:
“小珏心细。”
裴珏不好意思地笑笑。因为独孤凤挑食,他怕在村子里没有他爱吃的,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了。独孤凤很得意,话说自从收养、不、收服了未来虎将,他的伙食得到了质的提升。谁能想到,枪神裴珏裴云舒的厨艺这么好!
裴珏用匕首将树枝削成细签子,把包子插在上面,再去洞口摘了几片树叶,用树叶包住烧饼后也插入签子固定住,全部放在火上烤。独孤凤接过来两个签子,帮他一起烤。
篝火散发着橘红色的光,噼啪噼啪响,一会儿,麦香和肉香缓缓地飘散出来,充满了小小的一方山洞。
“好了,哥,小心烫。”裴珏将两只皮烤得焦黄的包子递给独孤凤。
独孤凤手占着,朝萧盎努嘴,“给萧将军。”
裴珏有点舍不得,一共才三个包子,还是独孤凤喜欢的加了干贝粉丝的素馅,是他上午包好让伙房蒸的。他还是把包子递给了萧盎。萧盎接过来几口就吃完了。
烧饼也烤热了,独孤凤把一个烧饼、一个包子递给裴珏,自己只拿了一个烧饼。裴珏不干,一定要再塞给他最后的那个包子。独孤凤笑道:
“别闹,你在长身体,得多吃点。”
裴珏还是死活不干。独孤凤眼一横,“不听哥的话了,是吗?”
裴珏一下子委顿了,抱着一个烧饼和一个包子小口啃着,委屈之情溢于言表。独孤凤看着好笑,在他头上捋了捋毛,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又欺负你。”
裴珏看了一眼萧盎,不说话,还是很委屈。萧盎看着他们两个的互动,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别过脸去看洞外的雨幕。
夜色深沉的时候,洞外的雨变得小了一些,淅淅沥沥的雨声带着新草湿润的味道传入洞内,有种安详静谧的意味。裴珏枕着茅草睡着了,萧盎忽然扔给独孤凤一个水袋,
“夜里冷,喝点。”
独孤凤打开塞子,一闻,是酒,他塞上塞子递回去,“你喝吧。”
萧盎不接,眼睛盯着他眼,“是桃花酿,你最喜欢的酒。”
独孤凤犹豫了一下,道:“今天我不是很想喝酒。”
萧盎接过水袋,眼神更加地阴郁,“这是竹叶青,你也不喜欢桃花酿。”
独孤凤一惊,望着萧盎不知说什么好。
萧盎欺身过来,突然距离他很近。萧盎的眉眼深邃,在篝火上看起来眼眸像古井般幽深,独孤凤往后退了退。
“你害怕我?”萧盎道,疑问的话,肯定的语气。
“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独孤凤,你到底是谁?”萧盎终于把那个难题抛了出来。
独孤凤深深地望着他,忽然当胸一把推开他,“我不是独孤凤么?那我是谁?”
萧盎退后了一些,但威慑力丝毫不减,“你是谁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独孤凤不是你这样子。”
“独孤凤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独孤凤陷害我于云莽山,见我活着回来应该在三日内再施毒计才对。在我被仇尼氏杀手追杀时,应该作壁上观,在一旁拍手称快才对。再能忍,在攻打潭城之时,也应该命我先行,假韩阴之手杀我才对。”
独孤凤气乐了,“所以,我现在应该说不客气,是吧?”
萧盎突然来袭,一把将他按在石壁上,将他困在自己的臂膀和石壁之间,他眼里闪着危险的寒芒,“所以,我确定你不是独孤凤。”
独孤凤很不喜欢这个位置,打了半天打不过萧盎。他有点生气又有点委屈,不由得睁大眼睛瞪他,“萧奉德,你这人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我害你,你这样我没话说,我明明救了你、对你好,你倒这样?你没带良心出门是吗?”
可能是气的,独孤凤一口气走岔了地儿,他咳嗽了两声,不觉眼尾染上两线殷红。篝火轻轻往上窜着,淡金色的光倒映在独孤凤的脸上,如玉雕的荼蘼花上抹上一层淡淡的胭脂。萧盎忽然松开手。
独孤凤脱离了困境,忙远远地逃开,还意犹未尽地道:“什么桃花酿、竹叶青,今天喜欢明天不喜欢,老子善变,不行吗?”
萧盎望着他如一只炸毛的猫的模样,垂下眼帘,遮住眼里深深浅浅的情绪。一个人自然是可以变的,变化是正常的。但如果完全变成另一个人,则是非常不正常的。
第二日清晨,在鸟语花香之中,他们找到了左云的山居。裴珏是练武奇才,左云一见便抛弃不再收徒的决心,将他收为自己的关门弟子。
左云捋髯,微笑道:“多则十年,少则八年,必有所成。”
裴珏脸上露出生离死别的表情,抿着嘴不说话。
独孤凤揉了揉他的头,温声道:“傻孩子,你以为是个人就能入了你师傅的法眼吗?这是天大的造化,别人乐得晚上睡觉都能笑醒,你这是干嘛?”
裴珏揪住独孤凤的袖子,低垂着头闷声道:“哥,我知道,我拼了命也要好好学。多则七年,少则五年,你等我。”
独孤凤托起他的下巴,裴珏忙别开脸,还是让独孤凤看见了他红红的眼眶。独孤凤心里软成一团,将孩子拉进怀里,抱了抱,
“好,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