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元来 当局者迷》静夜思1996

4、第4章 拜别

　　翌日颂瑶照例用过早膳便出宫去，小令还在思考，在颂瑶旁边一直嘀咕：“公主，您说昨日有人跟踪咱们一直到宫门口，会是谁派来的呢？”

　　颂瑶终于注意到小令的问话，漫不经心回道：“这可不敢猜，不过不重要，因为这个人啊，分明就没把我们看在眼里才会派几个废物来。”

　　小令一边思考一边点头，过了半晌，开口称赞：“公主，您说的真对。”

　　颂瑶扭头对上小令一脸认真的眼神尽量挤出慈祥的微笑道：“那是自然。”

　　到了周家布庄，刚下车，便看到四皇子已经在那等着了。

　　待颂瑶走近悄声道：“昨天我帮你查了，店主姓周，大概四十岁的中年男子，没有什么背景，就是普通布店老板，这家店已经许多年了。”

　　“店里的布置一直如此吗？”颂瑶问道。

　　“这个倒没注意，要不去查查？”四皇子道。

　　“不必了！”颂瑶回道，“这条街没有一个店布置的中规中矩，这样倒也正常，咱们进去吧。”

　　四皇子复又想起什么，“对了，昨天跟踪你的，我派人跟了去。”

　　“什么身份？”颂瑶问道。

　　“宫里的人，他进宫之后我的人便没跟着。”

　　“你们两个好早！”五皇子迎面走来，微风轻拂，衣玦飘飘，犹如一块美玉落入喧嚣市井之中，唯恐这贵气被徒徒埋没了，却又因天生眉目含情置身这繁华却也不显突兀，只叫人神摇目夺。

　　“五弟，你可是迟到了，老规矩，醉仙楼，醉仙楼的口水鸡，上次便想吃了，结果呢…”颂瑶提起美食便滔滔不绝。

　　“停，小爷请你，太丢人了。”五皇子一脸嫌弃摇头说道。

　　聊着三人便进了霓裳阁，昨天的伙计一看到三人，便过来迎接：“三位，我们掌柜的在里面候着了。”

　　三人点头道谢便由伙计引着到了内堂，刚进内堂便听到里面女子道：“三位是想订做衣裳？”

　　冷不丁三人还被吓了一跳，定下神来，才看到屋内有一女子伫立在内侧茶桌旁，这女子掩嘴笑笑道：“瞧我，倒是把三位惊着了，三位快快请坐，妾身特地帮三位沏好了茶。”

　　颂瑶微微一笑，待坐定，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方开头道：“无妨，还以为布店的掌柜大都是男子，没想到今日见到是个惊艳的美娇娘，倒是意外了。”

　　“承蒙姑娘谬赞，我看三位气质才是出众，倒叫小店蓬荜生辉。”

　　颂瑶心想着继续这样下去对面这位恐怕也不会说什么了，还不若开门见山，于是道：“实不相瞒，在下这次来有心和阁下做个生意。”

　　“公主早该放下心来，我既已见了您，必是诚心要和公主合作的。”一听颂瑶这么坦率，这女子也便不再藏着掖着。

　　颂瑶会心一笑，脸上丝毫未显惊讶道：“阁下果真聪慧，颂瑶，这两位是四皇子和五皇子。”

　　“在下林韵，林韵见过公主，两位皇子。”林韵附身便要行礼。

　　颂瑶连忙扶起林韵，说道：“在宫外不必多礼，让人看到反倒多生事端。”

　　林韵点点头，“公主打算怎么和我合作？”

　　半晌，三人才从布店出来，伙计送出门去，“三位要的衣裳过几天便会送上门去，三位慢走。”

　　三人走后，林韵赞叹：“素闻五皇子风姿绰约，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反响。”

　　“师傅早先如何得知这几人身份？”小伙计一脸惊讶。

　　“看他们的穿衣打扮若非宫中之人便是些王公贵族，尤其是那个身穿碧色长衫的公子身上戴的龙纹羊脂玉玉佩可不是世家公子可以戴的，再看其年纪和相貌，确是五皇子无疑。”

　　那另外二人是谁？这女子细细想来，能和五皇子在一处且三人相处自如，那另一位公子便是当今的四皇子。至于那位女子便是当今的颂瑶公主，要和亲的那位。

　　至于要做的生意，林韵早也猜出了七八分，什么都经历过，才不枉凡尘走一遭。

　　林韵心中暗想：这颂瑶公主自己还需慢慢接触才是。

　　三人从布庄出来已快到晌午，便乘了轿子去醉仙楼吃饭，想到颂瑶将要离开靖国估计见面的机会都很少，三人都是伤感的很，俱是呆呆看着满桌的美食却提不起心思，“四弟，你不说醉仙楼口水鸡一绝吗？”颂瑶问道。

　　“我上次和柳家小公子来吃分明好吃的很，你自己心情不好怪饭菜不好吃？”

　　“好啊，你和柳家那小子来不叫我？”五皇子巧妙地抓住了重点。

　　“好啊，你不提我都忘了，上次有人还看到你和韩家的公子去逸山狩猎，你有叫我吗？”四皇子反击。

　　“不对，上上次…”

　　“额，打扰一下，是我快要走了，你们这样互相争风吃醋合适吗？”颂瑶无奈结束两人对话。

　　两人面面相觑…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约定去和亲的日子，皇上亲自送行，颂瑶面上平静，本就是两国交好的事情。

　　慕士立国不过区区二十一载，政局不稳，百废待兴，自从慕士王统一各部，靖国西域边疆还算稳定，两国也不时有礼仪往来，这次的和亲只不过是两国君主更进一步交好，结成儿女亲家，和普通意义和亲还不一样。
　　况且两国都城相距并不算远，路程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但恐怕回来的时候也不多了。

　　颂瑶四处张望，似是在寻找谁，小令立刻会意，忙问周围的侍女浣贵妃去哪了。

　　这时浣贵妃身边的刘嬷嬷急匆匆赶来，“公主，娘娘平生最见不得离别，便不来送您了。”

　　说罢，双手奉上一个雕漆紫檀木匣子，递给颂瑶接着道：“娘娘特意让我带来这个匣子给您，还要老奴嘱咐您要多保重。”

　　颂瑶接过匣子，本来昨日母亲就说过的，可心里仍然很失落，脸上仍勉强笑道：“多谢嬷嬷，还请嬷嬷替颂瑶好好照顾母亲。”

　　“公主安心便是，老奴定会尽心照顾娘娘，宫里还有事，老奴便告退了。”说罢，俯身行完礼便退下了，颂瑶赶紧回礼。

　　“颂瑶可说了什么？”刘嬷嬷一回宫浣贵妃便急着来问。

　　“公主昨日都交代了，今日这么多人自然也不便说什么。”刘嬷嬷据实回答。

　　“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颂瑶本可以留在靖国，一辈子安安稳稳，可我，为了一己私欲却让她一个人去承受这么多。”浣贵妃瘫坐在椅子上，再无半分平日里的那份精致。

　　“娘娘，公主会懂的。”

　　“我如果早些放下便不会连累颂瑶…”浣贵妃满脸尽是心疼。

　　“娘娘，就算您放下他人未必肯放过您，您这也是为了公主和四皇子着想。”孙嬷嬷苦口婆心的劝说。

　　浣贵妃点点头。

　　送亲队伍刚出宫门，小令便看到在前面低头候着的四皇子和五皇子，想到颂瑶刚刚失落的样子，赶紧向颂瑶禀报：“公主，我看到四皇子五皇子在前面候着了。”

　　颂瑶掀开车帘，看到前面两个少年，仿佛一眨眼的功夫两个孩童便长成了翩翩公子的模样，颂瑶走下马车，小令担心道：“公主，按例没出城门您不可以下车的。”

　　“无妨。”

　　“阿姊，我们看宫里人太多，便一早在宫外候着了，晋熙刚才还担心错过了呢。”四皇子走到跟前道，“对了，这是我和晋熙为阿姊准备的银两，出门在外总少不了的。”

　　颂瑶点头，故意装出轻松的样子，“还算我没白疼你们两个。”

　　注意到晋熙在旁边一声不吭，只顾用脚有一搭无一搭的踢着脚边的石子，微微一笑，开口道：“平日里熙儿话多，璞儿话少，今日却反过来了。”

　　看五皇子没反应，“好啦，我又不是去逃难的，来，抬头再让姐姐看看，哎，就是不知道这样的小美男在慕士多不多啊，啧啧。”颂瑶一脸惋惜的表情。

　　五皇子缓缓抬起头，一双明眸因含了泪显得愈发深情，带着鼻音，“不知道皇姐会不会因为长得丑被退亲啊。”

　　“呵，本公主何时不是人见人爱的，我就怕因为太过美貌大家都疯狂追捧我，我这人最见不得别人奉承。”颂瑶边说话边摆着手，一脸嫌弃。

　　“孙嬷嬷之前就夸了阿姊一句漂亮，阿姊见了孙嬷嬷便让她抱，可是亲近的很啊。”四皇子淡淡开口道。

　　“真的啊，你怎么没提过，哈哈哈哈，皇姐你这么奇葩啊？”

　　“年少不经事…”，颂瑶一脸无奈，转而小声对四皇子狠狠说道：“四弟你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不提的吗？”

　　“我没想提啊，”四皇子一脸勉强，“但是每次和你一起遇到孙嬷嬷她都要说一遍的，你不也总说孙嬷嬷夸你好看吗？”

　　“算了算了，反正你们以后不一定见到见不到我呢，真不知道珍惜。”

　　“公主，咱们也要尽快出发了，别误了时辰才好，两位皇子也请回去吧。”敬王开口提醒道。

　　“是了是了，你们两个赶紧回去吧”，颂瑶回应道，“凡事多留心，照顾好自己。”

　　“皇姐也要照顾好自己，我们还等着你回来呢。”五皇子开口。

　　“好了，我知道了，我先走了。”颂瑶还未来得及抬头看看二人，急急忙忙便上了马车，她不习惯在旁人面前显露自己的情绪。

　　在外人面前，她成熟沉稳，不喜言辞，对人对事皆冷淡，在熟人面前，她大大咧咧，乐观风趣，可真实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似乎连她自己都看不清。她尽力控制自己泪却仍在眼眶里打转。

　　送亲队伍缓缓前进…

　　“两位皇子快回去吧，莫要跟着了！”送亲使团的侍卫劝两个人。

　　“皇姐，皇姐…”两个少年跟在轿子后面追着喊着，许久，停下脚步，两个人看着渐行渐远的队伍，“你说阿姊什么时候可以回来？”五皇子喃喃道。

　　“我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见到都不一定。”

　　“过段时日我们去慕士看她，不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她肯定很想我们…”

　　“好，我陪你！”

　　李晋熙扭头便对上四皇子泛红的眼眸，那双眼睛里有承诺，有伤感，有着更复杂的情感。

　　“公主，何不回头和四皇子五皇子告告别呢，远远看看也好。”小令看着远处还在望着的两位皇子实在不忍心。

　　“小令，你说有一天我会忘了靖国吗，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我呼吸过的每一缕空气，我看过的每一处风景，我见过的每一个人，我真怕自己会忘记…”

　　车里的人早已泣不成声，还消再说什么，一切尽在这话里了。

　　许久，车里的人自谑，“临了了，却后悔没多到处走走。”

　　“公主，以后您去哪小令便去哪！”像是憋了很久却不知该如何安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