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春》松梢月

15、第 15 章

　　自从昨天晚上知道了时珩没打算好要不要在南溪村呆下去，以及他早没了爹娘的事，奚晏干什么都没有心思，连她姥爷姥娘去看戏，她都没有跟着。

　　其实对于时珩可能不久后就走的事儿她倒没有多难过，顶多是有点失望。
　　而真正让她惆怅的是他没了爹娘，想想自己十几岁没了亲娘，日子尚且难熬，也不知道他孤苦伶仃的生活是怎么过来的。

　　奚晏还在院里有一搭没一搭绑着玉米，因为她心里装着事，连一向擅长的农活也干的手忙脚乱的。

　　突然，院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进来一个穿着黑色短衣的老妇，她揣着手，头发蓬松凌乱，脸上还有没洗干净的土，衣服上打满了补丁，一双布鞋的鞋底和鞋面都已然要分开。

　　奚晏被开门声惊的反应过来，看见来人，忙起了身打招呼“奶，你怎么来了”
　　她娘在的时候，就不怎么跟她爷奶来往，所以奚晏一年也见不了她爷奶几次，而她奶主动上门更是第一次。

　　奚王氏走到了奚晏面前，眼里流露了些故作的心疼，“你爹那个混账小子，怎么能动手打人呢，我已经在家里收拾了他，这不来看看你嘛，你好点了吗？”

　　奚晏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只点了点头，她爹打她都好几天前的事儿了，她额头的包都要下去了，她奶这时候来，想必不是单纯的来看她。

　　奚王氏脸上噙着笑，亲昵的拉上她的手，“走，咱们进屋，奶还有别的事跟你说。”

　　奚晏任由她拉着自己进了屋，她就知道，她奶能主动来她家，绝对有别的事。

　　奚王氏进屋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打量着屋子的东西，最终在一幅字画前停住了眼，道“我们晏晏真是个能干的姑娘，能把屋里收拾这么干净呢。”

　　她嘴上说的客气，心里想的是今天这趟算来对了，看她们家收拾的利利落落，连有钱人家摆的字画都有，就知道她日子过得不错，怪不得她儿子说，奚晏手里藏的有钱。

　　奚晏不想听她在这客套，端了杯水递给她，直接问“奶，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说嘛，啥事”

　　“小事小事，来，你先坐下。”奚王氏嘿嘿笑了几声，朝奚晏招手。

　　待奚晏坐定了，奚王氏才又开了口，“其实我来是为了你爹的事，他自己不敢过来，怕你还生他气，特意叫我来跟你说道说道。”

　　“我能生他什么气，他想多了。”她现在对奚老三，连父女情都没了，哪来的气。

　　看奚晏态度还算好，奚王氏跟着附和“对对对，我就跟他说，闺女能跟爹生什么气，他偏不信，非叫了我来。”既然奚晏不再生她爹的气，那她接下来的话就好说了。

　　奚晏撇了奚王氏一眼，觉得她娘说的真没错，原来她娘在的时候，就说她奶是个最会见风使舵，表面和气、背地里打着小算盘的人，今天看来，还真是这样。

　　奚王氏悄悄瞧着奚晏的脸色，微微叹了口气，道“唉！虽说你这当闺女的贴心，但到底不能面面俱到，总有些地方照顾不到。”

　　“奶，你这是什么意思”原来她跟她爹没吵架的时候，她把他照顾的无微不至，就差直接把饭喂到他嘴里了，这还不行

　　“嘿，你别生气，奶不是那个意思。”奚王氏拍了把大腿，接着说“我这不是想着你娘也去了那么久了，你爹一直孤零零的一个人，想着给他找个伴儿，让别人好好伺候他，也给你省点事儿嘛。”

　　奚晏这才明白了她来这一趟的目的，敢情她扯了这么多，就是想说给她爹找个伴儿的事，不过对于这个事儿，她倒是不反对，于是应道“找个伴儿啊，这是个好事啊。”

　　说到这个，奚王氏耷拉着的吊三角眼顿时有了神采，“是好事是好事！那天有人介绍了个西边村的寡妇，我看她人利索、脾气也不错，立马就答应了，跟你爹和你爷商量了商量，正打算办了这事儿呢。”

　　奚晏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既然都商量好了，那就办吧。”按理说这事用不着征求她的意见，但既然来问了她，她也得给个话儿。

　　奚王氏见她同意，自觉事情已经成了一半，接着说道“虽说你爹年纪大了，又不是第一次成亲，用不着大操大办，但到底也该请邻里邻居的吃顿饭，弄些成亲用的东西，才说的过去。”
　　成亲要摆宴席，置办新东西，还要给女方聘礼，那可是得花一大笔钱，她今天来，就是想让奚晏出这笔钱。

　　奚晏一听这话，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也不含糊，立马开口道“是该摆几桌，这样吧，我拿出五两银子，你们看着办吧。”

　　五两那寡妇光聘礼就要了五两银子，奚晏只给五两，那摆席的钱打哪来

　　奚王氏喝了口水，讨好的对着奚晏笑了笑，满脸的褶子都堆在了一起，“晏晏啊，五两是不是有点少”说着，她还装作无意的把自己烂了的鞋往前伸了伸，拍了拍自己满是补丁的衣裳。

　　奚晏注意到了她不安分的脚和手，也不戳穿，学着她装可怜，“奶，今年的玉米还没卖，哪来的这么多钱，五两都是我硬省出来的，赶明儿怕是连饭都吃不上了。”

　　但奚王氏根本不信她这话，接着劝道“按理说，这钱不应当让你出，但你也知道，爷奶手头儿实在是没钱，地里今年收成也不好。”
　　她是亲闺女，这钱她不出谁出，难道还把他们老两口扣压缝省出来的钱拿出来嘛。

　　奚晏见她奶一味地说着场面话，其实根本不想掏钱，她也不再装样子，瞬间变了脸色，声音里满是冷漠，“我只有五两银子，要就给你拿，不要就算了。”

　　这些年，她的确攒了些银子，但这些银子都是她辛辛苦苦、一点一点得来的，现在能拿出五两来给了他们就不错了，他们要是还不知足，那一个子儿也别想要。

　　“你别着急，五两就五两吧，我要。”奚王氏起身拍了拍她的手，应道。

　　奚晏也不再多说，进屋拿了银子递给她，看都没看她一眼。

　　已经要到了银子，奚王氏也不在乎奚晏什么态度，她把银子塞到了怀里，自顾自的说了句“行，我走了”，便出了屋子。

　　等出了院子，奚王氏朝着院里瞄了一眼，朝地上啐了口唾沫，迈着碎步转身走了。

　　奚王氏刚到了家，奚老三就迎了上去，双眼放着精光，问“娘，怎么样，要到钱了吗？”

　　奚王氏撇了撇嘴，掏出银子来扔给他，“就给了这么点儿，还不够塞牙缝儿的。”他们本来打算多要点儿钱，成亲完还能剩下些，没想到现在要的还不够成亲用的。

　　奚老三看只有那么点儿，顿时瞪大了眼，又问“怎么才要这么点儿这哪够啊。”

　　“你以为我不想多要啊，还不是你那宝贝闺女不肯给，就这还是我死气白咧求来的。”
　　奚王氏想到奚晏那个脸色就觉得生气，要不是为了要钱，自己才懒得去跟她说好话，那个丫头片子真是跟她娘一样，软硬不吃，总是一副讨人嫌的死人相儿。

　　“嘿！家里的钱都在她手里，我要成亲，她还不想掏钱出来，这是要反了天了。”奚老三扯着嗓子叫嚣。

　　奚王氏还正想趁着现在，再多抱怨奚晏几句，奚老爹就从堂屋里出来，冲着他们说，“喊什么呢，又怎么了”

　　奚老三快步走到他爹面前，没好气道“我娘今天不是去找奚晏要银子了吗？说道了半天，她只给了五两，就不肯多给了。”

　　奚老爹面无表情，侧目瞟了奚老三一眼，一脸狠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就这点儿出息了，媳妇儿在的时候被媳妇儿管着，媳妇儿不在了就被闺女管着，什么叫她不肯多给，不给你不会直接拿啊，家里的银子没你的份儿”

　　奚老三搓了搓手，低下了头，“爹，我岳丈和丈母也在家里呢，直接动手不太好，他们要是告诉他们儿子，我指定吃不了兜着走。”

　　“他们家有人，咱们家就没人了你放心去拿，要是有人敢拦着，我立马叫上你叔伯，去给你长长气势。”奚老爹用手指点点他，放言道。

　　奚老三脸上立马转为喜色，对啊，刘老头儿虽然有个厉害的儿子，可他们家有一个大伯和三个叔叔，要真打起来，刘老头儿一家还真打不过他们。

　　奚王氏也顶着张笑脸，道“你爹说的有道理，咱们家人多着呢，还打不过他们家你放心去拿钱，最好把家里的好东西也拿来，我今天去的时候可看到了，家里面好东西多着呢。”

　　“成，那我明天就去。”奚老三呲着牙咧着嘴，笑的眼睛都没了。
　　他明天回家了，不但得拿点银子回来，还要报一报刘老头儿上次打他那顿的仇，使劲儿挫一挫他的锐气，看他还敢不敢再那么嚣张。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要打架了，好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