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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大总管雪夜忆旧人 贵公子暗里弄乾坤 ...

  •   罪妃是没有陵寝的,一般只是丢于乱葬岗或草草安葬。杨英海小心揣摩着皇上的意思,也想着留一条后路,于是偷偷儿将静妃的墓简单安置于城北郊外一处。每年忌日只要得空便领着小九王前去祭拜。竟然发现那后来为皇后的周淑妃也来前来祭拜,周淑妃也对九王似乎格外关照,他心里想着淑妃倒是个重情重义的。
      随着在后宫中呆得越久,那陈年旧事渐渐连同线索如同土里埋藏的物件,拂去尘埃和青苔,有些事渐渐明了,有些线索渐渐清晰。不过是皇上不愿意追究罢了,若是追究起来,逝者已逝,活着一大批人也要受到牵连,何况还牵连到当今的皇后娘娘呢。
      事情渐渐清晰,杨英海知道皇后娘娘祭拜静妃、对待九王也不光是重情义,估计还是为了心安罢了,其它原因就不得而知了。那九王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和他母妃不一样,言语虽不多,心思却够深,心也够狠,杨英海能看出是个能成大事的。
      所以在娥妃宫里搜查出物件来,是自己为了静妃出了口气,还是说天道轮回屡试不爽?杨英海不得而知,他只知道,这周后和三皇子程玮这次是真的栽了,至于这幕后的手是谁,那叶无双白纸黑字为何直指三皇子和皇后,这一切似乎是个棋局,而谁又是这执棋人?
      想到此,杨英海不禁打了个哆嗦,只觉得今年初冬的天气格外萧瑟,冷的紧,那殿外漆黑一片,竟无半点星光,只听得门口的风呜呜咽咽,酷似静妃冷宫自尽的那一夜,不由得头皮发麻,由身后的宫人掌着灯,加快步伐匆匆离去。

      宣宝二十五年初冬就在这寒风中悄悄来临。当夜子时风停了,雪珠儿“沙沙”落在房檐上,落在匆匆行路的夜行人的黑色斗篷上。
      这夜行人转眼进到一酒肆内,那酒肆尚未打烊,那店家一见到他,仿佛有了默契似的,不声不响引他至一暗室,打开一处暗格,露出几节楼梯,再往里看竟是一密道。店家欲掌灯引路,黑衣男子一摆手,未做停顿,微微一低头,进入密道。
      这密道的深处又是一扇门,推开门,又是一件雅阁,只听琴声阵阵,暖香脉脉。
      黑衣男子解开斗篷递于小厮,那斗篷上的雪珠抖落到地上,遇见室内温暖的空气,化作水珠一转眼不见了。
      屋内有一人在弈棋,左手执黑,右手执白。
      黑衣男子周身还带着外面的寒气,静默着看着棋局半晌,道:“黑子输成定局。”
      弈棋男子微微一笑,道:“未到最后一刻,未见分晓。”只见他不慌不忙落下一子,那子竟然盘活了整个棋局,白子顷刻间满盘皆输。
      黑衣男子又看了片刻,道:“江兄这弈的便是如今这朝堂局势。”
      弈棋男子还未回答,便闷声咳了几声,黑衣男子皱眉道:“好几年没犯了,怎么今年又犯了这旧疾。”
      江故林道:“谢九王关心,无妨,入冬旧伤发作而已。殿下睿智,一眼看出来这棋局正是这朝堂局势。”
      这黑衣男子正是当今就九皇子程玘。
      程玘坐下,自己酌了一杯酒,低头又看了一会棋局,又道:“你知道我,要的从来不是这几颗黑子。”
      江故林一顿,看了程玘一眼,黑眸又看向别处:“所以九王深夜前来,就是为了破这局?”
      程玘道:“你不也等着我来么,半夜三更一个人弈棋,我是不信。”他又道:“眼下好不容易有了转机,叶无双的翻案起了作用,听说昨儿皇后和老三、娥妃全监禁了起来,只是——”
      “只是殿下的大仇已报,何故还要执着其它。”
      “大仇已报?执着其它?” 程玘冷笑道:“你难道不知道这十年来我等的是什么?不错,皇后是害我母妃的凶手,但其他人就清白了吗?比如那高高在上的父皇,他就是清白的?他当初一点儿也不知道母妃是被冤枉的?这十年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太子和八王,他们身上哪一个不是占了血的?先皇后的死去,谥号又是惠和纯淑又是秉新贞静,我的母妃和她情同姐妹,如今连个像样的陵寝都没有。故林,你说我这是执着?”
      江故林静静听着,不曾言语。
      程玘走至他跟前,道:“如今我们已经回不了头,到了这一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我们——”
      江故林忽然抬头,看着他,道:“那驰道木偶是你所为。”
      程玘一愣,随即坦然道:“正是。”
      江故林又道:“那王非也是你的人。”
      程玘道:“还没有,不过快了。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江故林淡淡看了他一眼。
      程玘道:“故林,我从小就把你当作亲兄长看,没有话瞒你。我知道你有国仇,我有家恨,如今这仇只报了一半,如何能收手?我许你,待我做到那九鼎之尊的位置,便设立相国位置,以你的《兴国论》治理天下。”说完也不看江故林,转身面向门外,不知何时已经降了漫天飞雪。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后面那人道:“要我助你,你需许我一个条件。”
      程玘转身看他。
      江故林缓缓说道:“尚书令顾家不能动。”
      程玘皱眉道:“要动太子,顾家无论如何保不住的,只是你为什么——”
      江故林道:“顾家未做伤天害理之事,与你我之仇无干。”
      程玘看着他半晌笑道:“恐怕是因为那顾家小姐的缘由吧,江郎啊江郎,你是动了凡心。”
      见江故林不言语,程玘只得道:“好,那就依你之言。”
      江故林道:“若你伤了她一毫一发,你我约定一笔勾销。”
      程玘不相信似的看着他,半晌才道:“难怪大夏商馆门口的事突发变故,果真是因为她。”想了想,道:“好!”
      江故林道:“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牵一发而动全身,殿下若要开弓,可没有回头箭。且,万不可冒进,接下来能不能成事,全在此一搏。”
      程玘点头道好。
      “眼下,我们尚缺一人。”
      “谁?”
      “大总管杨英海。”

      宣宝二十五年冬的第一场雪,下了一天一夜,雪光映得纸窗一片幽明。
      这雪夜有多少不眠之人。
      不知名的酒肆外,九王程玘举着酒杯正思忖天下,这江山究竟鹿死谁手,江故林沏了一杯好茶,转头看到漫天雪花飞舞进屋。
      乾元殿暖阁,胤德皇帝咳醒,服侍的众人拍背顺气,昏花的眼看到窗外飘落的片片雪花。
      漠北路上,正在行军的熠王程琅雪地里策马扬鞭,似乎想起了什么,蓦然回首南望。
      顾府后院,顾然风看着那绣着笨拙的鸳鸯荷包想着什么,而后又摆摆头,像是要从脑中丢掉什么,转身为自己斟了一杯杏花酿。
      小姐闺房,顾晚晴几次提笔又放下,最终看看飞舞的雪花,写下:“天高路远,见字如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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