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末路》燕竹

2、第二章

　　梦想末路(2)

　　这个下午，我的助理一直没有来，也是，她也有自己的事，我不能强求什么。而我都在忙着录生贺视频了，没有功夫看手机。林也没有。兜兜转转，这一天终于要忙活完了，林也与我辞别。我略怀着期待又复杂的心情将这首精心准备的歌发布了出去。

　　出乎我的意料的是，评论疯狂增长，转瞬，已增至几百万了。这是我在没落之后从没有过的。难道因为这是林作的曲？不对啊……但我依。旧怀着希望的心情。希望我以前的粉丝与我再次重逢。

　　直到我打开了评论区。

　　“你还好意思发歌？不要碧莲”

　　“你干的是人事吗？以前看你黑料我竟然还保持路人态度？”

　　“草，早知道在当初就应该取关你了，亏我在你被黑时帮你说话，原来都是真的啊”

　　“路人来吃瓜，这人除了苛待助理难道以前还干过别的勾当？”

　　“诶等等，这个作曲……是林？”

　　“楼上，那是人家逼迫助理去求林求来的，林心疼助理才帮她作的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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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是……什么？我的私信也瞬间炸了，全是辱骂我的，各种下三滥的话语不堪入目，直教人发凉。等等，苛待助理？切到小号，我搜了我助理的微博。我还有一丝希冀，盼望这“苛待助理”是黑子编造的。可是我为什么不敢点进去助理的微博呢？

　　咬了咬牙，我还是点了进去。心瞬间死了。

　　又是各种假料，与之前的，如出一辙，而那些路人或黑子，一如既往地相信。

　　嗯？这里……怎么还有几个视频？我颤抖着手点了进去，听完全程后，却异常平静。那是我平时跟她嬉笑时的录音。她截取几句玩笑放入，在这种没头没尾的视频里，显得分外可疑。再加上她的文字“我受不了这个人了，克扣我工资还不断辱骂我，这次她今天要发的歌也是逼迫我求来的”云云，说得像是真的一般，我都要信了呢。她是我最亲近的人了。我想不明白她有什么理由这么做。明明……我们一起走过了那么多年风风雨雨。

　　是因为林吗？

　　可是林跟她也没什么交集啊……不对，当初跟公司闹翻时……她本疏远了我，而林说，他从最初就注意到了我。难道她是为了得到林的关注才重新陪伴我？不，我跟她处了这么久，她不该是这样的人。但她从一开始就在演戏呢？我强撑一口气去看了看她发的视频，细一思索，这好像……是林在休息室里差点……那天之后，我与她的种种玩闹。

　　看来我真的从没认识过她呢。毕竟最初的时候，她就不把我当朋友，她就只是为了自己而重新回来，还让我感激了那么久。真是……讽刺啊。

　　我不禁冷笑起来。笑她，也笑我。笑她愚蠢，也笑我更愚蠢，竟然栽了两回了，不长记性啊。

　　刚入行时懵懂无知，被公司骗得狗血淋头就算了，就当我年少无知。可现在呢，为什么我还这么轻信别人？仅仅因为她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接近我吗？我为什么不去想想她有什么目的呢。起码，可以不用这么悲哀。

　　我拿起手机，想跟她说……说什么呢。说自己不喜欢林吗，怎么可能，这么多天下来，我终归还是动了心。那我能跟她说什么呢，跟这个……骗了我几年的“好姐妹”。还没想到如何，眼泪便花花流了出来，浸湿了眼睫，浸湿了衣袖，浸湿了这些年的笑话。

　　“叮咚”，手机响了。我无理抬头，银月透过泪水看到了“小天使”三个字。“砰”，手机掉落，我不敢置信，她竟来找我，她竟有脸来找我。那“小天使”三个字生生刺痛了我的眼睛。此刻，这是对我极大的侮辱与讽刺，它在无声地告诉我，你是个笑话。我怒从中来，狠狠抓起手机，解锁，拉黑了她。拉黑之前，我还是无意间看到了她的消息，

　　——叫你抢人。

　　——你等着去死吧。

　　我抢人？可笑。分明是你先来接近我，又抱着一种不知名的心态将林带到了我面前。因为我曾问过林，我问他，他跟你，是不是很要好？他说不是。他说他并未注意到你，是你主动联系，说你希望他给我作首曲，让我再次红火起来。多么可笑啊，“小天使”。如今这一切，是你造就的，你还有什么不满呢。

　　为什么要……把我彻底推向深渊。

　　你可否后悔过？

　　不重要了，反正你应该算成功了。我大概是不可能与林在一起了。他的大好前程，不该被拖累。我知道我这样挺傻逼挺懦弱的，但有什么办法，我就是这么一个人。更何况……我体验过从云端跌至地狱的感觉。每一分甚至每一秒都觉得难熬。我不想让他体验这种生活。这太无助太绝望了。

　　这本该是个充满希望的生日。

　　本该是。

　　带着不甘，我沉入梦境。

　　在梦里，我依旧没有好过。噩梦连篇，每一个人每一个东西，都长了一张大嘴，嘴角嘲讽地翘起，带着无尽的冷意都在不停地开合。

　　“你不配”

　　“你人品低劣”

　　“你去死吧”

　　“你就是个没脑子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拼命捂住耳朵，却无济于事

　　“别怕，来。”我抬头，是我的助理，我愣了。她一把把我拉起来，唇角带笑，极尽妩媚。

　　“那里才是你该去的地方啊。”我顺着她的手指望去。

　　竟是地狱！

　　“滚下去吧。”她的笑面骤然变冷，狠狠用脚将我踹下深渊。我两眼圆瞪，不敢相信却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我在那里往下坠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这就是我的一辈子了。其实这样也好，不用，面对那些虚伪与恶意。

　　可我还是醒了。

　　其实梦里梦外也没什么区别。

　　只过了两个小时啊……

　　我努力坐起身，靠在床上。空气是那么冰冷，网络……更是寒冷。我不太想继续这么过活下去了。可除了唱歌，我并无能傍身的本领。而且，我这张脸太容易被认出来了。我只想，只想安生的过日子。

　　不，我不能堕落。要不然就彻底着了她的道了。虽然我已经不敢回应林了，但起码，我要活得平静给她看。这样，我也算对得起天，对得起地，对得起我，对得起……林了。

　　手机亮了。咦，有个人，她对我说，她是我的铁粉，她相信我。后面跟着省略号，我心中竟燃起一丝火光，密码都输错了几次，才解锁打开。却见上面续写道，直到如今。我看了你六年，知道你干了什么，你确实有本事，但你也得给助理道歉，毕竟你真的品德低下。

　　我嗤笑一声，说不出什么感受。哀莫大于心死。奇迹般的，我彻底平静了下来。我本就不该有那可笑的期待。

　　又是好几条短信，我连是谁发的都不想知道了。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次，我又该何去何从？上次经前助理劝，留在了公司，如今想来，这是她的后手吧。因为她自己不可能闹这么大。那这次呢？我肯定不会留在公司了。要不然去一个网络不发达的小村子吧。让岁月将我的容貌改变，然后，再重回这里，看看曾经让我喜怒哀乐的地方，看看这个让我拥有梦想又一点一点把我梦想摧毁的地方。

　　手机铃声不断响起，是林啊……但我还是不想去接。既是不敢也是不愿。而且我已经做好决定了，我不想再犹豫，那样只会摔得更痛。

　　所以，我拿起手机，选了一个很偏僻的地方的机票。那是我最初最初，出生的地方，叶落归根，那里竟也成了我最后的去处。略一思索，为了防止在我走之前见到林，我给他发了信息，我说，别担心，不是第一次了，要是你不放心，明天下午我去找你吧，关机了，我要休息会儿

　　希望能让我顺利离开吧。

　　第二天，我穿上了我最丑的衣服，戴上了厚厚一层口罩，并架上了没有度数的圆框眼镜，这是我出道时为了整体平衡戴过的眼镜。想来也真是讽刺啊讽刺。

　　全副武装后，我出了门。最后看一眼这个屋子吧，在这里面，有我第一次拥有很多粉丝时的喜悦，有我遭受无妄之灾时的悲伤，有我感到救赎时的惊愕，有我彻底坠入深渊时的绝望。

　　永别了。

　　飞机上

　　我上了飞机，本以为就此结束了，可是……

　　在我旁边的人，很眼熟。

　　怎么可能不眼熟。

　　那是，林。

　　我升起一股慌张，我怕他认出我，怕他将我同我说话，怕他就此坦白真心……竟然还有一些慌张是因为我此刻穿的太丑了。闭了闭眼，我打算装睡来逃过这一切。

　　“哎你为什么要去那个地方啊，那么偏僻。”怕什么来什么啊……

　　“那是我的家乡。”如实答道。

　　“哦，是吗，”他略有些诧异，续道，“我很喜欢那个地方呢，你的家乡，很美。我很愿意在那生活，安静。”

　　他好像意有所指。我没由来得心慌，他……是不是认出我了？“哦哈哈，谢谢你喜欢我家乡。”我并未发现我的话里，充满了不安和敷衍。

　　“那你休息吧。”林加深了笑意。

　　闭上眼，也渐渐陷入睡眠。朦胧中，林好像，一直在看着我。缩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到底，还是放不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