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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沈弈的决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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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君遥身体僵硬,嘴唇泛白,十八冷白指尖抚上他的咽喉,这时谁都没有注意到,墙角树梢晃了晃,红情躲在里面黑着脸,鞭子在手里捏得咯咯响,忍不住了正要出手,却见李君遥似是不经意地侧首,正好朝向她这边,摇了摇头。
红情一愣,也停下动作,只见沈弈闭了下眼睛,复又睁开,似是抽空了浑身所有的力气,他收回剑,缓缓说道。
“你们别动他,天山剑谱,我给你们”
“哼,这就对了,看来还是少盟主识时务”十八手一松,李君遥脱力倒在地上,捂着脖子大口呼吸着,冷汗浸湿了鬓角,沈弈看着心疼,刚想上前,却被十八挡住。
“剑谱先拿来”沈弈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脚踩在门口地上一块砖上,砖石陷下去,旁边的木板却翘起来,他掀开木板,拿出里面的一个黑色包袱,扔给十八。
十八伸手接住,对着身后人一挥手,人群又如来时无声无息退去。
沈弈连忙扑过去扶起李君遥,他脖子上一圈青紫印痕,看着瘆人的很。
“君遥你怎么样?我先扶你进去”
沈弈将手巾沾了温水帮他擦拭,他做得专注而认真,眼神一瞬不瞬盯着那处,李君遥喉结微动,擦过他的指尖,沈弈的手顿了下,又接着去擦另一边,只听一旁李君遥声音沙哑。
“沈弈,那本剑谱很重要吧,就这么给他们”
沈弈看着他,“君遥,一本剑谱而已,纵使再重要,又怎比得上你的命,剑谱以后还可以找回来,你”他握着他的手,眼中某种莫名情绪涌动,“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
李君遥还想再说,却被他按住了唇角,“别说了,你这嗓子得将养上几天才能说话,那个十八”沈弈想到那人,暗中攥紧了拳头,狠狠一拳砸在旁边桌上。
以他如今的浅薄功夫,想要打败那人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但他又想到一点别的,是谁煞费苦心想抢夺剑谱,先是萧家,再是沈家,魔教吗?一开始那离间的计谋十有八九就是魔教,可魔教教主又如何使唤得动鬼罗刹城的人?或者是他二人联手...
想再多无用,沈弈扯开绑带,小心给李君遥脖子上缠了一圈,李君遥像往常一样安静,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沈弈看着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练武,只有自己有了实力,才能再拿回剑谱,才能保护好想要保护的人。
春去冬来,初冬第一场雪下得悄无声息,一夜过去,满院洁白,院门口的老桃树被积雪压弯了枝条,李君遥回来的时候,枝丫抖动,雪落下几片在他乌墨似的发上。
沈弈正在练剑,剑锋凌厉划过脚下碎雪,这几个月来他日夜不休,研习天山剑谱,沈家的天山剑谱分为上半部和下半部,自幼他所学的都是那上半本,因为爹爹曾经和他说过,他们沈家的天山剑法使用起来大开大合张弛有度,若是剑术练至化境,御敌时亦可以一挡百,擅长稳中求胜,这取自君子中庸之道。
而下半部中的不少招式威力巨大,修炼起来也需要极其深厚的内力,而且因为年代久远,那下半本剑谱的初本也早已遗失,口诀只有沈家历代嫡系长子才知道。
如今沈弈辛苦修习的,正是这下半部,见李君遥回来,沈弈收了剑走过去。
“君遥”他意气风发少年得志,纵使如今横遭变故,落魄在这山村小院里,也不改往昔风骨半分,且近来日日修习,看着个头倒是长高了些。
沈弈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又按住他给他拂去发上雪花,李君遥一笑,“沈弈,偶尔也歇一歇吧,别累坏了,我刚去镇上打了酒,一会热了就着下酒菜,也好驱驱寒气”
“劳烦你费心,哎君遥,昨天我抓上来的那条鱼还在厨房水缸里养着,不如晚上就炖了吧,我都馋你的手艺好久了”
“好”
两人说着进了屋子,这时院门口却又来了两个人,也不敲门,站在门边愁眉苦脸的互相推搡。
“程山,你去说”
“这种事情,凭什么我去?你明知道少盟主会不高兴”
“那怎么办?我开不了口啊”
正在推诿,屋里沈弈已经听到动静,走了出来。
“江寻,程山,是你们俩啊,我说吵吵嚷嚷的,怎么了?”
“少盟主”“少盟主”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复又低下头来,抱拳行礼。
“正好你们来,刚还和君遥说今天晚上要炖那条大鱼,又买了酒,不如就留下来一起喝?”
江寻和程山支吾着被他一手一个勾肩搭背弄进屋里,进去后见到李君遥正在细心擦拭一个古旧瓷瓶,里面斜插一枝寒梅怒绽,香气扑鼻。
“江公子,程公子,来得正好,你们聊,我这就去准备晚饭”
“李公子,叨扰了”
入座后,江寻推了一把程山,又被程山瞪了一眼,沈弈看出他俩心里有事,直言问道,“你们两个遮遮掩掩的,怎么了?”
没有办法,江寻只好硬着头皮说道,“那个,少盟主,有件事情”说着他偷摸觑了沈弈一眼。
沈弈放下茶杯,挑了下眉,“江寻,这么多年兄弟了,我的脾气你还不清楚,有什么事情就痛快说,吞吞吐吐成什么样子?”
江寻抱拳,“少盟主,武林盟决定召开新一届武林大会,日期就定在一月之后”
沈弈愣怔,“武林大会不是每五年一届,这回怎么”
江寻斟酌着说道,“传闻说是,正道各派长老们一起决定的,近来魔教手段愈发残忍,先是端了我们的两个据点,前几日竟还派人暗中潜进武林盟,好在被我们暗哨发觉,没有酿成大祸。
但如今武林盟急需有人统领各部,长老们商讨后觉得,沈家因为之前围剿魔教的事情一直没有洗白,有损于武林盟形象声誉,而老盟主近来又卧病在床,所以大家一致想要推选出新一任武林盟主”
“什么?”沈弈起身,在屋里转了两圈,脸色阵红阵白,最后先问出口的却是。
“我爹的病怎么样了?”
程山刚想说什么却被江寻按住,他回道,“病情暂时稳定下来了,他毕竟还是武林盟主,徐义山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沈弈松了口气点头,“那就好”
程山皱眉看着江寻,江寻却冲他摇了摇头,“那少盟主,盟里还有要事,我们就先走了”说完也不待沈弈反应,拉上程山推开门,沈弈连忙喊住他。
“哎”他们两人回头,只听他道,“告诉我爹,安心养病莫要为此事忧心,武林大会我也会参加,定会夺得名次给他老人家脸上争光!”
江寻愣怔,“可是少盟主,你现在”
沈弈说道,“武林大会天下人都可去得,来的人一定不少,到时我会易容隐藏身份”
“少盟主,此事非同小可,若是被人发觉”
沈弈手抚上剑柄,闭上眼睛,“五家当年和朝堂有过约定,如今沈萧两家剑谱已经遗失,不知在何人手里,武林盟偏偏又要在这种时候选出新盟主,若说没有蹊跷,傻子都不会相信,这武林大会,我是一定要去一趟的”
这就像是在深夜漆黑的水池里抓一条狡猾的水蛇,参加武林大会,沈弈还有多一层考虑,萧家被灭满门,他沈家又被人陷害至此,可以知道的是,武林盟内部一定有他们的人,如果那人在这时觊觎盟主宝座,也一定会有所动作,这武林大会他非去不可。
江寻和程山走出来的时候,程山揪着江寻问道,“为什么不告诉少盟主,老盟主已经病入膏肓时日无多,我们回去后又怎么向老盟主交代?”
江寻拂开他的手,“说了又能怎样?你还想让少盟主再冒险回去一次吗?再说了这也是老盟主自己的意思”
两人走远,李君遥躲在门后将三人谈话听得真切,心里也自有思量。
新雪初晴,皓月当空,这日已经近三更天了,沈弈还是心事重重,自己在院子里舞剑,剑风却不似往日沉着,剑招亦如心境凌厉癫狂,扫落树梢不少积雪。
李君遥缓缓步下庭阶,寒风吹起他的衣摆,沈弈练至兴起时并未察觉身后有人,等发觉时剑尖离开李君遥心口堪堪只有半寸,他慌忙收剑。
“君遥,不是说了我练剑时不要靠近我旁边,要是伤到了你可怎么办?”
李君遥神色未变,手上拎着两坛酒,朝他扔过去一坛,“这是我五年前在树下埋的两坛桃花酿,你既然心情不好,我陪你喝一杯”
“君遥”沈弈喃喃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两人就随意坐在檐下,起开坛口,一时酒香四溢,驱散了冬夜的严寒。
这日之前,他从未见过李君遥喝酒,不管是初见时候,还是现在,他都觉得,这人是更适合品茶的,茶韵清淡悠远,回味绵长,和他周身温润如玉的气质更加相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