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灵》将熹

2、神秘沈肃

　　沈肃听了他的话，突然笑了。他笑的时候，是嘴角扯着皮肉向上一勾，笑意不达眼底，是极敷衍的一笑，“市局现在都在查‘1.25’人口失踪案，我恰巧在附近办案，就被临时被征调来了”，似乎察觉自己的语气太过强硬，他放缓声音，“你报警有什么事吗？”
　　宋知听到“1.25”眼神一动，这个日期倒是和刚才那个病人说的半年很相近，不过他面上未显，伸手一指诊室内，那女人看他一回头，马上恶狠狠的瞪回去。
　　“就是那位....嗯...患者，方才在做心理咨询的时候，许是牵涉到了心中的痛楚，然后就突然拿出刀要捅我....”他话音突然一顿，因为他看见沈肃的眉心亮起一道暗紫色的图腾，那图腾形状很奇怪，似乎有点像....他揉了揉眼睛，正要细看，可惜再睁眼时，那图腾已经消失了。
　　许是他的表情太过怪异，沈肃摸了下眉毛，“怎么了？”
　　宋知看他一脸无辜，想着估计是自己眼花了，他摇摇头，继续道，“那位患者是自己来的，没有家属陪同。”
　　沈肃一点头，“好的，我知道了，现在需要你们跟我回警局做个笔录。”
　　宋知疑惑的朝诊室看去，“可是她现在的状态....”他剩下的话没能说出口，因为那名患者突然隔着玻璃朝他疑惑道，“宋大夫，你将我关在里面干什么？”
　　好吧，没事了。
　　宋知刚要开门，身旁的沈肃突然将他挡在身后，接过了他手中的钥匙打开了门。
　　宋知被他的动作搞得一愣神，那名患者已经从屋内出来了，宋知的注意力立刻就被转移了过去，斟酌道，“你还记得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患者一摇头，突然看见了手中的刀，吓的大叫起来，“这什么....这是...”
　　沈肃突然拿出手铐铐住她的手，冷声道，“你刚才拿这把刀袭击这名医生，我现在要将你带回警局。”
　　那名患者不住地反抗，可是沈肃的手就像铁钳，牢牢地扣住她，“拒捕罪加一等。”
　　那名患者就像被使了定身术，不动了。
　　沈肃将她推在身前，偏头对宋知道，“宋医生，走吧。”
　　宋知交代江晨看好科室，就跟着他一起下楼了。
　　刚一到医院门口，宋知就看见一辆显眼的迈巴赫，他脚步一顿，也不知这是谁的车，这么招摇的停在门口，也不怕被贴罚单。他正想往远处走去，沈肃突然叫住他，“你去哪？”
　　宋知疑惑道，“打车啊。”
　　沈肃像看傻子一样看他，“打什么车，这不是有吗！”
　　说着那辆迈巴赫“滴”“滴”响了两声。
　　宋知咽了口口水，难以置信的问道，“你们人民警察都这么有钱吗？”
　　沈肃先将那名患者推进车里，才回头朝他一笑，“不，人民公仆，无私奉献，哪来的钱？只是我家是开矿的，恰好有一点，就买了辆车平时开着玩而已。”
　　这是第一次，宋知对“一点”产生了怀疑。
　　沈肃看起来严肃，开车也是严谨的很，一个黄灯都不肯超，始终保持匀速运动。
　　半个小时后，终于到了市局。三人一下车，便看见警局门口站着一个地中海，穿着黑衬衫，黑裤子，也没能把他显瘦了。他胳膊夹着公文包，宋知感觉公文包要是有生命，肯定已经被夹的哭出来了。
　　那患者一见到地中海，刚止住的眼泪立刻又浮现出来，嗫嚅的叫了一声，“老公”
　　那地中海大步朝三人走过来，先牵过那个患者的手，然后打量了一番二人的着装，只是油腻腻的脸刚朝向沈肃，便被他闲人勿扰的气质吓退了三米，于是他退而求其次，找到了软柿子。“您就是宋医生吧，我是小薇的丈夫，刚才医院的事真是对不住了。”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纸，“只是小薇这里……”他指了指脑袋，“不太好，您还请多担待了。”
　　宋知接过那张纸，打开一看，是精神障碍诊断证明。该说的话都被地中海说了，宋知要是不忍让，倒显得自己不大度了。他刚要开口，沈肃突然截过他的话头，声音像被浸了冰窖，丝毫不留情面，“她有病，你不是没有吗？你没做好监管人的任务，到让受害人担待，笑话！”
　　地中海被他气的一哽，脸都红了。宋知忙在旁边打圆场，“做笔录吧，做完再说？”
　　地中海“哼”了一声，牵着那患者向警局内走去。
　　沈肃迈开长腿，直接越过他走进警局。军靴敲在走廊的砖地上，如这个人一样冷硬刻板。
　　警局内众人看见沈肃的都纷纷跟他打招呼
　　“沈处长。”
　　“沈处长。”
　　......
　　宋知跟在他后面，一路接受了不少注目礼，好在他平时在医院已经习惯了，所以此时并不觉得不自然。
　　沈肃走到最里间，朝里面道，“小赵，来做个笔录。”
　　宋知看见那叫小赵的立马放下手里的活，拿起本子就朝他走来。
　　只是在跟沈肃擦肩而过时，低声问了一句话，宋知本意虽不想听见那句话的内容，可他自小耳朵就好使，那句话不免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沈处长，那件事跟你们那边有关系吗？”
　　沈肃在听完那句话露出了一个有些不耐烦的表情，挥了挥手，没有答话。
　　小赵似乎习惯了他的作风，也没有生气，对宋知与地中海道，“二位跟我来吧。”
　　宋知录好笔录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小赵本来想给他先录，可那个患者又开始嚎啕大哭起来，于是宋知只好排在后面，让地中海先说完。
　　行凶人精神有问题，宋知已经知道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遇见这种事也只能自认倒霉。他拒绝了地中海要请他吃饭的邀请，他可害怕那个患者在饭桌上再次发疯。
　　宋知在警局内环顾一圈，没能看到沈肃，叹口气，本来还想和他道个谢的。
　　他脚刚迈出门口，竟意外的发现沈肃就站在车旁边，依着车门，手指上攥着烟，却没有递到嘴边，而是任由烟在手指间慢慢燃烧完。轮廓清晰的侧影被夕阳染上了温柔的毛边，那种又熟悉又酸涩的感觉霎时浮上了宋知的心头。
　　他脚步一顿，站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看着沈肃。
　　沈肃觉察到有一道视线，一抬头正对上了宋知的双眼，那里还有没来得及收回的情绪。沈肃心头重重一跳，这一眼，好似隔了千万年。
　　他按灭烟头，抬脚向宋知走去。
　　军靴敲在地上，一步一步，和上了宋知的心跳，在他心间奏了一首温柔的交响曲。
　　宋知扬起笑容，“还没走啊，沈处长。”
　　沈肃脚步顿住，凝眉看着他，“警局这不好打车，我送你吧。”
　　宋知没有拒绝，准确来说，他也不想拒绝。
　　沈肃依然把车开的平稳，车内没有放任何音乐，可宋知却好像听到了肖邦的第二钢琴协奏曲，四平八稳地流过二人之间。
　　到家之后，他立刻百度了“1.25”失踪案，原来是是一月二十五日那天，郢城市雄鹰私立小学突然失踪了五名少女，宋知皱起眉头，那患者的女儿听起来都要二十了，两件事根本没有关联，是自己想多了吗？那小赵所说的“你们那边”又是什么意思呢？
　　可惜在那之后，他没有再见过沈肃。医院与警局是两条线路，根本没有偶遇的可能，也就没有顺势打听一下的机会。
　　时间很快就到了周日
　　因为要去郊区，宋知特意起了个大早，洗完漱，挑了一身浅灰色运动服穿上，他本来就是阳光型少年，这身衣服更显得他就像个刚上大学的学生。
　　他正对着镜子吹头发，手机铃突然响了，他趿拉着拖鞋去卧室拿手机，“谁啊，这大早上的....”话在看到来电显示时一顿，“妈。”
　　曾佩佩女士虽年近五十，可嗓门洪亮的很，“臭小子怎么才接电话？”
　　宋知将手机夹在耳朵与肩膀之间，歪着脖子去床底下掏袜子，“哎呀妈，您可小声着点吧，您儿子这耳朵还要呢！什么事啊大早上就打电话？”
　　曾佩佩女士对他的抱怨置若罔闻，依旧洪亮道，“刚才你爹给你大伯打了电话，问你这段时间在那怎么样？”
　　宋知另一只袜子怎么掏也掏不到了，他将手机开了免提放在床上，边弯腰边说，“这事问我不就行了，问大伯干什么....诶我袜子呢？”
　　曾佩佩女士没听见他最后那句话，“问你？问你你都能给我说出花来。听你大伯说你前几天发烧了？”
　　“原来藏这了....”宋知将床角那的袜子掏出来，直起身活动了下腰，“没事，不高...”
　　他的声音马上就被曾佩佩女士洪亮的大嗓门打断了，“什么没事？自己在外面照顾好自己知不知道？这么大的人了还让父母为你操心，我....”
　　“好了好了妈，我知道了...”宋知马上打断了他娘的长篇大论，“我这还约了人呢，晚上聊啊，晚上视频。”
　　“别吃那些垃圾食品，你....”
　　“知道了妈，挂了啊。”
　　曾佩佩女士不耐烦道，“挂吧挂吧，臭小子！”
　　宋知利落的切断通话，刚才一顿翻袜子，发型都找乱了，他又对着镜子整理了一番才要出发。
　　只是他才刚穿好鞋，就听见空无一人的卧室内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宋医生，我劝你最好不要去。”
　　宋知后背的汗毛立刻竖起来了，他在立刻开门逃跑与进屋之前犹豫了一瞬，伸出手拎起墙边的雨伞就垫着脚向卧室走去，刚一到卧室门口，就与一只正在爬出鱼缸的乌龟看了个对眼。
　　那乌龟是他前段时间逛花鸟鱼市场买的，本来想养几条鱼，结果这只龟一下从篮子里掉出来落到他脚上，他觉得怪有缘的，于是就买回来养在鱼缸里。平时也就是喂喂食，拿小棍戳戳龟壳，竟然从来不知道这乌龟还能从半人高深的鱼缸里爬出来。
　　宋知强定下心，鼓起勇气开口道，“刚才是你在说话？”
　　那乌龟两只前脚在鱼缸外面，另外两只后脚还在鱼缸里，闻言深沉的点了一下头。
　　宋知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不过也只惊悚了一瞬间，因为那只乌龟突然大头朝下落在了地上，四只腿胡乱伸，怎么也翻不过来。
　　好像也不是很害怕了....
　　宋知走进两步，伸长雨伞，戳戳他的壳，“喂，你是个王八精吗？”
　　那乌龟被戳的气急败坏，先前的神秘也荡然无存，“会不会说话，这是乌龟，乌龟看不出来吗？愚蠢的人类，还不快帮我翻过来！”
　　宋知抿嘴一笑，将雨伞立在一边，弯下腰捏起他的龟壳，让他能与自己平视，“诶，你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啊？”
　　那乌龟更生气了，因为他四只脚挥舞的更快了，只是他无论怎么挥也逃脱不了这个人类的魔爪，“真没有礼貌，我不叫诶，我有名字的。”
　　“龟先生？”
　　“什么什么！！！听好了，愚蠢的人类，我叫威、霸、天！”
　　宋知扑哧一声笑出来，“哈哈哈这谁给你起的名字啊哈哈哈哈！！”
　　乌龟的表情浮现出一丝骄傲，“我自己起的，怎么？霸气吧！威猛吧！厉害吧！”
　　宋知边笑边点头，“哈哈哈真威猛啊！”
　　那乌龟看他笑个不停，竟一使劲挣脱开他的手落在了床上，“别笑了，那个地方，你不能去。”
　　宋知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蹲下身子，“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哪？”
　　那乌龟将头偏向另一边，“就没有我不知道的，我说你不能去就不能，那个地方邪门的很，我离这么远都感觉到了，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宋知闻言表情也凝重起来，可是他若不去看个明白，保不齐还能梦到什么，他捏着手指，突然灵机一动，问道，“乌...威先生，那你会什么法术吗？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飞天遁地，吹口气就能将人吹飞？”
　　威霸天骄傲的仰起头，“那算什么，就没有我威霸天不会的。”而单纯的乌龟并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直到十分钟后，他被宋知装在个小箱子里，上了去郊区的公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