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物科乱舞》光勇

76、胁迫

　　身边人说不得，刚提到付实，他人就出现在门口，紧随其后的还有钟峰和殷女士，三人有说有笑结伴而入，殷女士亲切地同我们问好，礼貌地回复后，怜雅姐兔子上身，猛地一个大跳落在殷女士跟前，挤眉弄眼的问她想不想吃个瓜。就那卖弄劲儿，不吃也得吃，钟峰反倒做起主人提议去休息室慢慢聊，大家欣然同意。

　　砰！

　　……

　　……

　　有必要把作为当事人的我关在门外吗？我才是主角！我才是女一号！没有我，一流的作品必将沦落为三流之辈，有了我，三流作品也能在皇家大剧院成为经典之作。开门呐！！！

　　“咳咳。”

　　门口好像站了一个人，我弹起身迅速揩干净眼泪鼻涕，拍落膝盖处灰尘，脸部堆满标志性假笑上前迎宾。

　　一看不知道，细看吓一跳，眼熟的简洁大气的深灰色女性西服搭配窈窕身段，利落明快的中长直发将五官恰到好处的衬托出精明能干的面相。柳灵称不上漂亮，却属耐看气质型，搭一点妆容，又是另一番耐人细品的风情。虽然对她的独断专制未有好感，私底下我跟怜雅姐对她的样貌不少分析，女人嘛，莫名的较劲儿也要输得彻底，输得明白。现在的问题是，她亲自来杂物科作甚？

　　犹如雷达感应，柳灵刚走进杂物科一步，休息室里的科长敌达反应强烈，破门而出，打断柳灵第二步，止于办公室门口。两人如世仇相见分外眼红，皇帝与国王，游龙与火凤，我夹在中间感受到狂风大作、雷电交加、暗红光影翻涌的电影效果，贼刺激，有爆米花可乐的话，效果更棒。

　　科长率先开口：“哟！杂物科何德何能，劳尊驾屈身前来寒舍。敢问尊驾所为何事？”

　　柳灵微笑回答：“衰科长贵人多忘事，来贵地当然办公事，借个人走。”

　　科长挑起横眉：“您亲自借人，定是心有所属，都出来吧！男的女的胖的瘦的美的丑的，不敢说应有尽有，但个个儿上得了台面，随您口味挑。”

　　柳灵按在我肩头：“时间宝贵，不耽误您工作，就她了。”说罢，拽着我往外走，不容我告别一句。

　　才出狼窝又入虎穴，我三步并作两步紧紧跟在母老虎身后，大气不敢出，跟只焉了的小鸡似的，全程低头啄米。去营销三科的路上，柳灵似是埋怨却又言简意赅的告诉我，一周前她就下了支援请求，科长却借口忙不过来一直没调人过去，碰巧今天人手奇缺，不得不亲自去借人。

　　“你以为我喜欢跟衰人面对面，浪费时间。财务二科也不是忙到非得借人的地步，当我聋子。”

　　我像犯了大错，急忙解释近来忙些啥，去了哪里，帮了谁，希望起到些许安慰作用，待会儿不要太为难我。柳灵不见得听进我所说，话锋一转到新买的油画，饶有意味的“警告”我，这画保不了几天，不要投入过多心思。我似懂非懂的点头称是。

　　进到营销三科办公室，往日人仰马翻的热闹场面不再，倒有点门可罗雀，室内冷清的仿佛听见风声穿过，那些个靓丽的职场丽人哪儿去了？柳灵敲响推开的木门，一颗脑袋从后排窜起，哒哒哒小跑过来，略微欠身后递上一沓策划案。柳灵接过手转身对着我开始分配工作，因为办公室同事出差的出差，外勤的外勤，只剩下一名工作经验仅三周的实习小妹，我的工作是配合（可以的话教授一些基础业务）实习生接听电话，处理数据，档案分类等杂事，问题重大才可请教她本人。然后，柳灵丢下二人回到办公桌看起策划案。

　　一眼看出跟前的实习小妹青涩懵懂，甚至能看见眼眶的湿润度处在崩溃边缘，努力抑制难过的痕迹，新手级别就掉进魔王深渊，难为她了，但侧面证明魔王看中她的能力与潜力，假以时日，说不定是个人才。实习小妹忽然想起做自我介绍，我也跟着介绍，该说是默契，我俩一同弯腰，脑门响起清脆的“哎哟”，趁母老虎抬头，我们立即投入电话的海洋中。

　　营销三科的业务量早在我入职支援那会儿见识过了，如今只增不减，我和实习小妹接完这边跑那边，每张桌面的记录簿写满整整两页，一旦铃声响起如临大敌，差点形成心理阴影。有时不是我没耐心，同一个人打电话咨询价格，送货时间以及拟定合同事项，从不一次性问完，非要打四五个电话，一次一个问题，光是价格就打了三个电话询问。念在他是客户的份上，甲方惹不起，我忍。起先我蛮担心实习小妹应付不了，她在各个办公桌间飞驰，接电话的同时还能钉几份报告，实有三科敏捷伶俐的特点，三周的经验没白学，估计姐姐们调教到位吧。

　　电话终于止于七点后，我俩累瘫在椅子上，战友啊，一同在沙场上应敌的亲爱战友，能否帮我倒一杯温水，谢谢您嘞。整个下午忙到失去对时间的感知力，一口水都来不及喝，现在口干舌燥得难受，接过满满大纸杯温水一口灌下，舒坦了！甘霖啊！

　　“喝完了，开饭吧，我找大厨私藏了两份粉蒸肉，冷了不好吃，快尝尝。”

　　说话的是营三的向副科长，见完客户赶回来加班，知道我来支援连我的晚饭一起带了，弄得我怪不好意思。她是个豪爽人，每每在外买东西遇到她，老是抢着替我买单，表示对杂物科无偿帮忙的感谢，我也每每回答本职工作都是应该的，也打消不了她的热情。向姐公正不失偏颇的性格之一深受底下人喜爱，实习小妹一见到她喜笑颜开，一扫疲惫，又是端茶又是让座，活像个快乐的小女仆。

　　几分钟后又有两位营三的同事拿着外卖回来，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大家伙拼上办公桌，铺上报纸，摆上一碗碗喷香的打包盒，六人围坐一圈开饭。

　　饭后，我义务留在三科继续帮忙，为答谢向姐不肯收我饭钱的恩情，向姐说自己不是个小气人，没啥可做的了，早回去早休息，我不肯让步，推来推去，柳灵发话让我帮实习生收尾，做得快，十几二十分钟，大家都别耽误了。

　　时间逼近晚上八点，打印出最后一页稿件，装进文件夹，我们今天的工作算是完结了。我小心翼翼地向柳灵报告，问到还有其他可做的没，她只微微抬头说女孩子一个人晚上太晚回家不安全，让我们下班，有些东西可以留到明天做。

　　我答应着退回原位，叫上实习小妹一起走。电梯里只剩我们时，实习小妹聊到上级，发觉柳科也有人性化的一面，不过大部分时间像个母夜叉，向姐就不同了，热心可靠，她如果转正，是下属的福音呢。

　　毕竟我入职时间久一些，告诉她点小道消息，向姐的人品当然好到没话说，也是不久前升到副科，但她的脾气暴起来，十个阎王压不住，经常因为工作上的意见不合跟柳科对吵，私下又能相约吃宵夜，她们俩总给人相杀相爱的感觉。能靠自己尽量自己做，总是靠上级的仁慈宽厚，没办法成长，柳科踢人这方面从不展现人性，当心了。

　　实习小妹重重点头，诚挚感谢我的指导，她热烈的眼神让我飘飘然了，得意的鼻子不禁伸长，想不到我育人的时刻这么快到来，多崇拜我一些吧。魂儿飘起来，管不住嘴巴，从电梯口一路说到公司大门，实习小妹认真的听，就差拿笔记本做笔记了。

　　“嗨！小秋。”

　　我给你讲讲上个月公司运动会，可惜你没赶在那时候进公司，可有趣了。

　　“小秋？哈喽——”

　　别看营三个个儿精力旺盛，运动种子全在人事一科埋着呢，狡猾。

　　“咳咳，那个——算了。”

　　公司大厅和中间楼层中庭的自助咖啡机的咖啡，你不要喝那个，廉价不新鲜，懂行的人都叫我们送糕点的时候顺带冲泡咖啡，手冲新鲜打磨的曼特宁咖啡豆，明天早上10点柳科预定了一壶，稍一杯给你先尝尝，喜欢就给我说，别客气。

　　……

　　“秋秋姐，好像有个男的一直跟着我们，你认识吗？”实习小妹紧张地靠拢。

　　“我只认识科室的异性同事，难不成是中年油腻变态？”我前后张望寻找陌生身影。

　　一个男人斜插上前：“我顶多算青年变态，瞧，发际线完美无缺。”

　　“哎哟，吓死我了，你搞什么鬼呢，凡木！”压住胸口，抚平受到惊吓的小心脏。既然认识，实习小妹的忧虑打消了，她识趣的同我道别，快速消失在地铁口。

　　我问凡木为什么来这里，他说发了许多消息打了好几个电话都石沉大海，反正闲得无聊，自个儿找上门咯。我哪儿有收到消息，边说边打开微信，妈耶，30条未读信息，全是凡木发的，未接电话4通，这才想起手机关到静音，而下午根本没时间看手机。我连连道歉，久等了。他耸肩笑说也就两三个小时，不碍事。

　　“室外零下2度，大哥，冻傻了等那么久，”我立即遮住嘴再次致歉，都怪平时骂科长骂顺口了，赶紧转移话题，“怎么想起找我来了？”

　　凡木：“这附近办点事，离你公司近，想着见一面，聊聊天。”

　　我：“就为聊天等那么久，万一我没在公司呢？等到保安室关灯啊。”

　　凡木：“可能我夸大其词，体感时间二十多分钟罢了，我打算再等个一刻钟，没见到人就回去。”

　　夸大的不是一点半点，严重影响你的信用度哦，脑子里忽然转过一个弯，脱口而出：“你来找亲戚的吧？”

　　气氛如室外温度降到冰点以下，我太会聊天了，恨不得撕烂这张嘴，想啥说啥的毛病不仅没改掉，在科长的纵容下变本加厉。

　　凡木长吁：“那个，看来表叔有找过你。我该事先说明一下的，当时心存侥幸，又是周末……昨天表叔通过艺术馆找到我，发生没意义的争吵，想来给他道个歉，离家这么久，他作为远房亲戚可以什么都不管，却始终惦记我，人不能做成混蛋吧，请他吃顿饭，然后被拖着教育了好久。之后琢磨着你一直没有接电话或许在加班，运气好的话能巧遇，就等下去了。”

　　原来他们真是亲戚啊，我误会周珉科长了，内心有点罪恶感。我虽不是察言观色的行家，至少能做到体贴，凡木摆明有心事，看看时间有余，我邀请他去咖啡厅坐坐。

　　凡木：“首先声明，我不敢再点加倍浓缩了，上次好奇心害死我，睁眼睁一夜。”

　　我：“拜托，有牛奶，热巧克力和拿铁好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