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娇（双重生）》八月樱桃

8、疏离

　　　　随着孝文帝的那声“嗯”，崔静姝只觉得浑身血液凝住，就快不知作何反应了？

　　就算她再冷静如常，也无法做到从容应对，面前的这个男人，可是将她捅死的人，那把深寒的匕首，毫不留情的插入她的心窝，她的心口就像被什么撕裂开来，是那样的痛。

　　想到那心寒的一幕，崔静姝控制不住，整个人开始局促不安，就连呼吸也跟着不畅快，她极力压制着，可惜却做不到。

　　室内静谧，落针可闻，他们近在咫尺之间，曾经的二人，你侬我侬的画面再次出现在孝文帝的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只是极微的变化，孝文帝很快察觉到，阿姝分明是不愿的，她难道在逃避？还是说她害羞了？可是他忆起前世里，初见阿姝时，她除了面色带了三分羞，却还是高兴的。

　　见到这样的阿姝，他心里忍不住有些难过，面对自己所爱之人，却有些求而不得？明明是触手可及，心却是那样的远？

　　难道是因重活一世，一切都已改变了么？

　　一时间，孝文帝脑子里想了许多，他虽身为帝王，可并非那些为所欲为，只贪图女子美貌的肤浅之人，他爱极了阿姝，自是想与她心意相通，和和美美，而非要阿姝敬他、怕他、远离他。

　　可是他哪里知道阿姝心里，竟是那样看待他。

　　可是他毕竟是帝王，又忍了许久，克制了许久，再次开口时，崔静姝已避无可避，“抬起头来，让朕瞧瞧你？”

　　孝文帝尽量放缓语气，一来不至于吓着阿姝，二来阿姝既是有意回避，他再与她揉来揉去，只怕话说得越多，反而会让阿姝给再次搪塞过去。

　　他想起在含章殿，阿姝竟以灰土掩面，应该不止是她表面所说的那样简单，前世里，他从不曾发现，阿姝会有这样的心思。

　　“是，陛下。”崔静姝此刻只觉得气血翻涌，只得硬着头皮应了下来，若是再推辞，恐有对圣上不敬之意。

　　若说崔静姝此刻是又恨，又厌的心情，而孝文帝却截然相反，他满目期待，情深意切，看着阿姝抬头，就连呼吸都差点顿住。

　　面前的少女刚过将笄之年，五官却生得极为精致动人，尽管此时不动不笑，中规中矩的模样，却还是免不了让孝文帝心跳加速。

　　这张脸他看了无数遍，就算前世里相守七年，到如今依然不觉生厌，比起阿姝做贵妃时的模样，现在的样子略微有些青涩，就如一含苞欲放的花朵，仿佛刹那就会争艳。

　　适才的发丝缠绕指尖，鼻端的幽香再次袭来，让孝文帝有些情难自禁。

　　只可惜，流水有意，落花无情，阿姝的神色始终淡淡的，既没有过份逾越，又始终恰到好处的收敛着。

　　甚至她的眼睛明明是看向他，却又仿佛是看向他身后，忆起前世初见时，阿姝看他的眼神，总透着小女儿的娇羞之情，她的眼里始终含着笑意。

　　可他哪里知道，崔静姝好不容易克制自己，才不至于在他面前失仪，孝文帝心里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又释怀。

　　于是岔开话题，笑问道：“朕赐给你的东西，可喜欢？”

　　崔静姝知他所说的，是那双乳烟攒珠绣鞋，于是只得违心的回道：“陛下所赐的，不论是何物，妾都是喜欢的。”

　　那双乳烟攒珠绣鞋，上头的东珠各个圆润，更难得可贵的，偏偏大小恰好一样，是年前南诏国进贡过来，献给孝文帝的吉祥物。

　　因南诏国四周环海，百姓多以捕鱼为生，世世代代都是如此，他们的祖辈曾言，东珠会给人们带来福瑞，预示有好运将要降生，所以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南诏国出生的乳儿为保平安，都以东珠做项颈，这样孩子才可以养大。

　　孝文帝得了东珠，想到了前世的种种，不管是真，还是假，为了求心安，于是乎便命司制坊的掌制，挑选最好的绣女，合十人之力，这才连夜赶成。

　　这里面的心思，何止是情深，可惜他哪里知道，阿姝竟连瞧也没瞧一眼，就这么扔到了一边，着实有些暴殄天物。

　　二人又说了些话，只是都是孝文帝问一句，崔静姝答一句，这样刻板的对话未免有些无趣，几次孝文帝都想开口，问问那日为何要将面容遮掩，可是话到嘴边，却有些开不下口，又怕阿姝会误以为他有心责怪，只得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孝文帝点了点头，又环顾了四周，又问，“在这里住得可还习惯？缺什么？短什么？尽管跟黄公公说，朕会派人尽快送来。”

　　崔静姝道：“妾在这里很好，东西都够用了，若是再奢求别的，未免有些贪得无厌了，就不劳烦陛下了。”

　　若是在别人听来，会认为崔静姝是个知事的，可是在孝文帝听来，却觉得太过疏离，反倒有些不自在。

　　说了会儿话，崔静姝借口唤白兰进来，明面上是给孝文帝斟茶，暗地里却指时辰不早了。

　　白兰进来时，她还特意提了句，“嫔妾不喜茶叶的浓郁，难免有些怠慢了陛下，不过说了许久的话，陛下也应当心身子才是。”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一面说自己这里没什么好招待皇帝的，二来皇帝在她这儿久留，怎么说都不合规矩，毕竟她还未正式侍寝，只不过一个虚名，若是被太后听了去，只怕又会拿祖制说事。

　　孝文帝垂眸，看着崔静姝白嫩的玉手，却醉卧之意不在酒，眼看那茶盏子递了上来，他再也忍不住，一把将那手握住。

　　这一举动太过突然，把崔静姝吓了一跳，她本能的想要挣脱，孝文帝掌心灼热，气息渐渐急促，慌乱间崔静姝不慎失手，将茶盏打翻，幸而水不滚烫，温热的白水泼了孝文帝满身。

　　“陛下，是妾笨手笨脚。”崔静姝面色慌乱，然而孝文帝却只是抖了抖衣袖，一点也不在意，见阿姝受了惊就要跪下，这才将她一把拉住。

　　安慰道：“无事，只是衣服湿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么一闹之下，孝文帝就算想要继续逗留，也是不能。

　　孝文帝看看自己狼狈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朕先回去了，改日在来看你。”说完这句话，孝文帝这才离去。

　　望着那青衣翩然转身，潇潇洒洒的样子，崔静姝这才如释重负，她此刻一屁股坐在了檀木椅上，白兰进来时，唤了她两声，她才回过神来。

　　“主子。”白兰关切的道：“您看起来好像很累的样子，莫不是身子哪里不适？”

　　累，确实是累，崔静姝就如软脚虾一样，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与孝文帝虚以委蛇，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

　　适才他那一握，险些要了她的命，他的气息浓烈，几乎要把她吞噬，前世里二人颠鸾倒凤，是那样欢愉美好，她从不曾想，有一天她竟会如此厌恶，尽管他只是轻轻碰了她一下，哪怕是手上的肌肤，她都受不住。

　　“无事。”崔静姝揉了揉额角，这才缓了缓道：“今日院子里怎么了？怎么一个个都鸦雀无声的？”

　　要是院子里有动静，她也会提早知道孝文帝到来，白兰见姝才人问起，这才撇撇嘴道：“还不是那些奴才不争气，被黄公公抓了个现行，这会儿哪里还敢啰嗦半句？”

　　平日里那些宫人偷懒，崔静姝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的心思不在宫里，所以对周围的一切，都抱着一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态度。

　　只是有时候白兰看不惯，会在她面前啰嗦几句，可是后来见自家的主子，性子寡淡，也就作罢。

　　那几个偷懒的宫人被杖责二十板子，送到了浣衣局劳役，只有几个粗使的宫人没被牵连，叫做石榴的宫女算是轻的了，虽被杖责，却没有其他惩罚，依旧留在落梅轩伺候。

　　经过黄公公这一整顿，新进来的宫人再也不敢轻视，一时间宫里传开了，说是皇帝因落梅轩手底下的人办事不利，惹得姝才人不快，更是让皇帝龙颜大怒，所以才会受到这样的重罚。

　　消息一传开，后宫的那些女子又羡又妒，尤其是那柳芊芊，更是气得胃痛，自己自从被封为宝林后，莫说是见皇帝一面，就算是从宫人口中探得皇帝的消息都难。

　　哪知道那穷酸丫头，不仅位份在她之上，更是连圣上的宠爱，都一丝一毫，不减反增，想她从小锦衣玉食，哪里曾受过这样的委屈，自入宫后，那些奴才知她不受宠爱，各个都不把她放在眼里，这让她如何不气。

　　一想到这，柳芊芊对崔静姝的恨意是更深了，“小姐。”青莲慢慢靠上前来，附耳说了几句，没想到柳芊芊一听，气得啪的一声，拍在梨花木的圆桌上，“那个贱婢现下何处？”

　　这个贱婢不是别人，正是她翠云苑的宫女，人还算精灵讨巧，只是唯一的缺点，就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既不想得罪她，又要去巴结那贱人，她柳芊芊是什么人？怎能忍她这样践踏？